砮道官途/能大会小 第5节

······

范青被关在治安室里，好长时间也没有人搭理他，只得给支队长打电话。

支队长一听说惹了市委的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范青，你丫脑袋瓜子是不是被驴踢了？敢跑到市委去抓人，你小子有种，老子可没有胆量跑到市委去捞人，你自求多福吧。”

范青感到无比的绝望，听支队长的口气，是不打算管他了，范青急了，对支队长说道：“我敢保证，那女孩百分之百不是市委的人，打扮的跟个鸟子似的，怎么可能是市委的？”

支队长骂道：“你丫是不是傻啊，不是市委的，能够在市委平趟？让你老婆打扮成鸟子去平趟一个试试，你妈那个大窟窿眼子的。”

范青苦笑着辩解：“支队长，那个鸟子只不过是跟市委门口的那些狗子有交情，我亲眼看见了，那鸟子进市委的时候，跟那个狗子眉来眼去的。”

第6章 人被撞成风筝了

支队长觉得有这种可能，但还是骂了一句：“妈那个B的，你丫的就会给老子惹麻烦。”

听支队长的语气，范青便知道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连忙叫苦道：“支队长，真不是我愿意惹这个麻烦，我是气不过，小孔被那鸟子的雅马哈都快撞成风筝了。”

“谁？谁被撞成风筝了？”支队长火急火燎地追问了一句。

“小孔，一下子被撞飞出去二三十米远，现在是死是活还不好说呢！”

“你他妈怎么不早说？”支队长急眼了。小孔是他老婆的表弟，要是小孔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己的老婆交待。”

“现在小孔人呢？”

“不知道，我只顾着追那个鸟子了，没有顾得上小孔。”

“妈那个B的，你丫的能干点正经事不能。”支队长骂着，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打电话给小孔，小孔已经被拉到了医院，拍了片子，小孔臀部粉碎性骨折。

支队长怒了——妈那个B的，你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支队长叫来办公室副主任老魏，让他到市委去处理这件事，他心里明白，这种事非常麻缠，单凭女孩子闯祸之后跑进市委这个举动，就可以判定她很有可能与市委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退一步说，即便这个女孩不是市委的工作人员，甚至不是市委工作人员的家属或者亲戚，可万一跟市委的某个领导有特殊关系呢？

现在这世道，难说啊！

这种事，还是老魏解决起来比较拿手。

老魏是个老油条了，他来到市委，既不着急去找范青，也不着急打听陈如雪的下落，而是先去找到了那个保安。他得先打听清楚了，刚才闯岗的那个女孩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

老魏五十岁左右的年级，肩膀上还扛着俩杠俩星的警衔，却一个劲地跟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保安客气，亲昵得就好像这小伙子是他本家二叔似的，还掏出一包软中华，硬生生就塞进人家的口袋里，弄得保安怪不好意思的，觉得自己要不给老魏说点什么，就对不起人家八辈祖宗。

“警察大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啊，你尽管问，我保证知道什么说什么，知道多少说多少。”

老魏憨厚地笑笑，慢条斯理地说道：“也没有什么特别关紧的事情，我就是想问一下，那个女孩的摩托车没有撞坏吧？”

保安说道：“好好的呢，就是撞坏了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她妈妈一个大部长，还在乎一辆摩托车？”

老魏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尽管他早就猜想到这个女孩一定有来头，要不然绝对不会那么冲。换成是一般的老百姓，绝对不敢明目张胆地去闯岗，闯了岗还打警察，更不敢在闯祸之后跑到市委大院里来。他在心里筛选着，觉得这个女孩的妈妈应该是市委宣传部常务副部长郑华敏。

市委里当上部长的女人只有两个，另外一个膝下只有一个男孩儿。

“郑部长没有责怪什么吧？”老魏试探着问道。

“没有，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呢。”保安说道。

果然是郑华敏的女儿。

“那就好那就好。”老魏陪着笑脸说道，“兄弟你能不能帮个忙，让我把那个兄弟先带回去，改天我再让这小子去给郑部长和她女儿赔礼道歉。”

保安实在不好再说什么，领着老魏来到了治安室，把范青放了出来。

范青刚走出治安室，就看到了站在报刊亭旁边往组织部会议室方向张望的陈如雪。

范青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老魏想拦住他，已经来不及了。

范青冲到陈如雪跟前，一把就抓住了她的胳膊，大声叫道：“你妈个B的，可把老子给害残了，你以为跑到市委老子就抓不到你啊，你妈个B的。”

范青气懵了，拉起陈如雪就要往外走。

宣传部干事小江远远看到陈如雪在和一个警察拉拉扯扯，急忙跟郑华敏打了电话，郑华敏放下手里的公务就跑了出来。

······

陈如雪被范青拉起手臂的一瞬间，便意识到自己今天闯了大祸，她自知理亏，一边挣扎一边小声向范青赔礼道歉。可此时此刻的范青已经完全气糊涂了，根本没有理会陈如雪在嘟囔些什么，只是一味地冲着她凶。

陈如雪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里是市委大院，抛开母亲在这里工作这层关系，单凭她作为市电视台名记这个角色，大院里认识自己的人就不在少数，被大家看到她跟一个交警拉拉扯扯的，实在是有损颜面。

陈如雪充满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还好，现在正是机关里最为忙碌的时段，市委的工作人员基本上都在办公室里待着，院子里只有几个勤杂工，零零散散地散布了各个角落里，有的在打扫卫生，有的在伺弄花草。

陈如雪下意识地抱住了双肩。

骨子里，陈如雪并不是那种奔放不羁的女孩儿，像现在身上的这种装束，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大庭广众的眼皮子底下穿戴出来，只有为了爱，她才会完全豁出去。

然而自己的爱呢？

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目前与刘岩之间的关系，或许有点像今天在大街上的场景，刘岩在前面跑，她在后面追，而且自己一路上遭遇的全部都是红灯。

或许这样的形容并不妥帖，在这段根本看不到未来的情感里，她的遭遇远远比这种形容要艰涩的多。

一股深深的悲怆刹那间充斥了她的心胸，情不自禁的，陈如雪潸然泪下。

范青注意到了陈如雪表情的变化，手上的狠劲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满脸狐疑地盯着陈如雪，仿佛是在说：

“丫头片子，你这是又跟我玩什么花招？”

陈如雪抹了抹眼角的泪水，冲范青苦涩地笑了一下，她完全没有必要向范青解释什么，她知道，眼前这个固执的家伙，如果今天不把问题解决了，他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想到这儿，陈如雪异常平静地对范青说道：“警察同志，你看这里也不是处理问题的地方，要不我跟你回警察局去，该怎么处理，你们秉公执法好了。”

范青迷茫了，这个弯转的实在是太大了，完全超出了他的消化能力，他根本没有办法将眼前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子，和刚才那个又是闯岗又是打人的女魔头联系在一起。

第7章 这里面肯定有戏

正在这个时候，郑华敏的身影出现在了陈如雪的视线里，陈如雪的脸色突然间由红转白，冲着范青大声吼：“你磨叽什么磨叽，你不就是要抓老娘吗？你他妈的抓呀！”

陈如雪非常生硬地将一双并拢在一起的手伸到了范青的眼前。

她之所以做出这个举动，有一部分是给郑华敏看的，骨子里，陈如雪对自己的母亲有一种本能的敌视。这种情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在懵懵懂懂的时候，就有一根像毒刺一样的东西扎进了陈如雪幼小的心里。

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如雪对母亲的这种敌视变得越来越严重，甚至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郑华敏的每一个动作，在她看来都很下作。

陈如雪之所以突然向范青发狠，更重要的一层因素，是她想尽快把这件事解决了，让范青马上把自己带走，免得让郑华敏染指这件事。在陈如雪眼里，郑华敏就是个搅屎棍，无论什么事情，只要让她参与进来，肯定会搅的天昏地暗。一旦让她牵涉到这件事情里来，指不定搅浑成什么样呢！万一再把刘岩牵扯进来，那麻烦就大了。

范青哪知道这些弯弯绕，他完全被面前这个女孩翻云覆雨的情绪给激怒了，在他的意识里，陈如雪简直就是一个骄横跋扈又喜怒无常的白骨精。

范青朝陈如雪扑了上去，同时右手伸向腰部，试图掏出经常挂在腰间的手铐，可惜没有，范青更加愤怒了，索性把腰间的皮带抽了出来。

“范青，你要干什么？赶快给了住手。”情急之下，老魏远远地冲范青这边大喊了一声。

范青愣愣地看向老魏。

老魏急三火四地跑到范青的面前，伸手扯下了他手中的皮带，对着他喊道：“你怎么对人家女孩子这么粗鲁，还不赶快给郑部长和郑姑娘道歉。”

陈如雪板着脸说道：“我不姓郑。”

老魏稍稍愣了一下，随即便释然了，眼前这个姑娘虽然是郑部长的千金，但很有可能不姓郑，她还有爹呢！老魏赶紧陪着笑脸纠正：“范青，赶快给郑部长的女儿道歉。”

陈如雪依然板着脸，说：“我不是她的女儿，我和你们这个郑部长没有一毛钱关系。”

老魏有些发懵，低头向郑华敏求证，郑华敏脸色铁青地站在那儿一言不发。陈如雪在众人面前让她出这样的糗，不是一次两次了，郑华敏已经完全麻木了。

老魏明白了，这是母女俩闹着别扭呢，他可不想掺和到人家的家庭琐事里去，赶快把事情搞定了走路才是上策。

老魏拽了范青一把，悄悄对他说道：“赶快跟人家道个谦。”

范青粗鲁地挣脱开老魏的手，冲着他梗起了脖子。

范青可没有老魏那么有涵养，这件事从头到尾他没有半点差错，想让他给犯错误的人道歉，门儿都没有。

老魏清楚范青的倔脾气，也知道凭自己的能耐根本就说服不了这个犟种，情急之下，只好拿大帽子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