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城位于南海之滨,是南省的省会,东江、西江、北江在此交汇,与香港、澳门隔海相望,自秦汉以来就是对外贸易的重要港口城市,是华夏有名的南大门。
优越的地理位置,再加上改革的东风,仅仅十几年的时间,花城就由华夏的大城市变成国际化的大都市。
在一座人口数百万的城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在花城最繁华的中山路上,不时响起一个响亮的叫唤声:
“福缘珠宝回馈社会,快来看,快来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只要顺利背出我们的口号,可以免费清洗首饰一次。”
“免费,免费,让你的首饰回复光泽。”
“阿姨,每人只限清洗一件,第二件起每件收六十元的清洗费,不赚你的钱,这些是成本。”
在繁荣的中山街道旁,一个小胖子正在卖力地叫喊着,而在他面前,十多个女子站成一排,一边吱吱喳喳地兴奋说着,一边拿着自己首饰等着免费清洗。
“福缘珠宝设计好,福缘珠宝口碑高,福缘珠福服务很周到,福缘珠宝呱呱叫。”一位中年大妈很认真地背着口号。
要免费清洗珠宝,就要背诵这几句广告,据说用来推广,好不好不管,能免费就好,反正实惠就在眼前。
“完全正确!”小胖子有些夸张地大叫一声,对着那个年约四十的中年大妈笑着说:“这位靓姨,恭喜你,你获得了福缘珠宝有限公司提供的一次免费清洗服务,这边请。”
四十多岁,早就人老珠黄,难得这小胖子叫靓姨时脸不红心不跳,明显是久经战阵。
那妇人闻言高兴地说:“好,好,小伙子就是实诚。”
小胖子的搭挡叫赵风,坐在一旁的赵风,看到胖子那夸张的表现,嘴边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这个胖子,学东西是笨了一点,不过那嘴巴了得,吱吱喳喳像挺小机关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嘴甜又会搞气氛,每次吆喝效果都不错。
“小师傅,你帮我清洗一下。”中年大妈走到赵风面前,小心把自己的项链递上去。
赵风笑着应了一声,双手接过项链。
稍稍看了一下,赵风便指着那项链说:“靓姨,你看,你这项琏是链式挂钩项连,挺漂亮,可惜有点脏,你看,这里黑了,这里有污垢,黄金黄金,那色泽是金黄,你的项琏蒙了一层脏东西,都没了光泽,不信,你看一下。”
说罢,还贴心拿出一个放大镜。
那妇人凑近一看,忍不住皱着眉头说道:“哎呀,真脏,怎么这么脏的?”
在放大镜下,只见那项链出现一些令人触目惊心的污垢,黑乎乎的,在放大镜下显得很恶心。
赵风一边拿出清洗液、小刷子等物,一边解释道:“人会出汗,那汗沾到项链,会弄脏项链,再说空气中有粉尘,手指沾了油盐酱醋等再摸它,也会留下污渍,这事不能避免,定期清洗就行。”
说话间,赵风把清洗液倒在一小盘清水里,戴上手套,把项链泡盘里,先用小毛刷把一些难清洗的地方刷干净,然后用毛巾轻轻擦试着,完了又用清水洗了二遍,最后还打了一种特制的首饰蜡。
十分钟不到,刚才有些暗淡无光的首饰一下子来个华丽的大转身,变得金光闪闪,和首饰店摆放的新品一样。
中年妇人眼睛都亮了。
“靓姨,项链清洗好了,你仔细看好,看有没有错,听说有些人帮别人清洗,洗着洗着就换条假的,你可要看准。”赵风顾不得擦鼻尖上的汗水,一脸真诚地说。
“没问题,小伙子真是有心,谢谢你了。”中年妇人笑逐颜开地说。
自己的东西,自然要看紧,从清洗的那一刻,中年妇人的眼光一直盯着那项链,目光从没离开过,再说赵风一直挽起袖子干活,双手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视线范围,桌面上除了一个盘、一条毛巾、三把不同型号的小刷子、一瓶清洗液就没别的东西。
面容俊秀,目光清澈,看起来就像隔壁家的孩子,让人感到很亲切,中年妇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就不错。
“靓姨慢走”赵风嘴甜地招呼着。
“小伙子人真好,手艺好服务也周到,以后看到你们公司的领导,我一定给你说好话。”
“谢谢阿姨,谢谢阿姨。”
连名字都没问呢,还说好话呢。
赵风也不介意,等大妈走后,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小心把清洗完首饰的清水倒在旁边一个大桶内,然后和小胖子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掩饰不住的笑意。
又一条“水鱼”上勾。
收到赵风的信号,胖子笑着对着下一个女子说:“好了,下一个美女,请先背我们福缘公司的口号。”
“福缘珠宝设计好,福缘珠宝口碑高,福缘珠福服务很周到,福缘珠宝呱呱叫。”
“对了”小胖子高兴地说:“这位美女,请把你的首饰拿出来,你获得免费清洗一件首饰的机会。”
整整一天,胖子都在卖力吆喝着、说笑着,赵风负责免费替客人清洗首饰,两人配合默契,光是一个上午就清洗了上百件,绝大部分是免费的。
也有人觉得赵风手艺好、为人真诚、说话大方,还花钱请他清洗了几件。
直到下午六点多,人群这才慢慢散去。
“嘿嘿,风哥,你说女人和孩子的钱最好赚,果然没说错,这些女的,一个个都喜欢贪小便宜,倒是便宜我们兄弟了。”胖子轻轻摸着那个装着脏水的大桶,笑得像个小狐狸。
赵风伸了一个大懒腰,点点头说:“那是,她们要是不贪,我们也没机会,怎么样,胖子,让你跟着我干,没错吧?”
小胖子叫胡大海,初中文化,农村户口,跟赵风从小玩到大,两人原本在工地搬砖,一个星期前,赵风三言二语就把他从工地带出来,然后在街上洗金。
所谓洗金,就是在清洗的过程中,不动声息弄点黄金下来,原理很简单,就是那水中加了王水,王水又称“王酸”、“硝基盐酸”,是一种腐蚀性非常强的液体,是浓盐酸(HCl)和浓硝酸(HNO?)按体积比3:1组成的混合物。
这王水可不简单,它是少数几种能够溶解金物质的液体之一,它名字正是由于它的腐蚀性之强而命名,赵风利用王水洗金,在清洗过程中悄无声息地把少量的黄金刷下来,看似免费,实则那利润就在不起眼的废水中。
清洗过程中戴着手套,看似是为了干净卫生,实则是保护自己双手。
当然,这洗的过程也要注意,要均匀的洗,末了再抹点特制的首饰蜡,一来把洗去的重量补回,二来也可以让首饰变得光泽,掩饰洗金留下那一点点痕迹。
福缘首饰公司是花城一间有名的首饰加工厂,不过它和赵风、胖子没毛钱关系,打着福缘首饰厂的名号,不过是让人容易相信罢了,要不然平白无故给别人清洗首饰,哪个敢相信?
今天生意不错,这一桶废水少说也能化出十克左右的黄金,再加上到手的三百清洗费,这一天的收入就超过一千块。
这算很不错的收入了,要知道,在94年,职工一个月的平均公资也就八百块左右。
比在工地搬砖轻松多、赚多了,有时还可以和美女亲近,特别是美女弯腰时,眼尖的小胖子总能看到不少春光。
美滴很啊。
小胖子拍着胸膛,一脸得瑟地说:“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老子可是有名的福星,看我这脸就知福相,旺财的,风哥,你选我就对了。”
“你是谁?”赵风哈哈一笑,眨眨眼说:“整个长兴镇都知道,你是校丈啊。”
刚才还一脸得色的胖子,闻言脸色大变,忍不住破口大骂道:“赵风,你丫再叫我校丈,胖爷,胖爷我削你。”
胡大海从小就胖,小时候是可爱,长大却是灾难,像胖子、大块头、泰山、大肥猪等外号不知有多少,别人叫胡大海外号,他也不生气,反而觉得自己受欢迎。
唯独不喜欢别人叫他校丈这个外号。
校丈,不是校长。
这个外号可是有来历的,读初中时,很多少年处于青春期,容易冲动,找不到地方发泄,多有撸一把的陋习,有时看到班上漂亮的女同学、漂亮女明星的画像或电视里暧昧的镜头,就会有撸一把的冲动。
初中校长叫王辉,很严肃,擅长对付那些开小差的学生,全校学生都怕他,有一天午睡,大伙都睡下了,胡大海弄了一张岛国的美女明信片,一时高兴就躲在被子里撸了起来,正巧碰上王校长巡查,那时宿舍不能关门,王校长看到有被子不断在动,以为有学生在被窝偷看小说,于是冲上去弯腰把被子一扯,准备没收小说,没想到胖子正值发射阶段,直接射了校长一脸。
很难想像当时王校长的表情,据目击者说王校长当时整个人都呆了,半天没回过神来,然后当场暴走。
虽说王校长严令不能外传,可是这种事哪里包得住,不到二天的功夫,胖子的“英勇事迹”轰动了整个长兴县,就是教育局的领导都听说,一时间胖子风头无俩,人们就是不知镇长叫什么也知胖子叫什么。
大伙都戏称他是校丈。
校丈,顾名思义,就是校长的丈夫。
发生这事后,两个当事人心里都有阴影,王校长当年就调到另一所中学任教,而胖子也转到另一个县城读书。
所以说,胖子胡大海最不喜欢就是有人叫他“校丈”这个外号,哪个提就跟哪个急。
赵风一脸不屑地说:“咋的,皮庠了?来来来,我们比划一下,看谁削谁。”
胖子一听,蔫了。
虽说自己浑身是肉,可是赵风这家伙自小跟村里的二大爷练拳,那拳头又快又硬,专挑痛的地方打,一打一个痛,这可是有深刻体会。
和他打,绝对是找虐。
胖子连连摇头道:“都是兄弟,打架多伤感情啊。”说罢,又哀求道:“风哥,你是我大爷行不,以后这外号能不能不要叫,一听到这外号俺的胃口就不好。”
“胃口不好,正好减减肥,好了,别哆嗦,收拾东西上车,回家。”赵风开口道。
“好咧,风哥,搭把手,这桶太沉。”
那桶里装的全是洗金的废水,也是两人今天的劳动成果,少说也有二三百斤,以前搬砖搬出一身蛮力,不过胖子一个人还是搬不动。
赵风也没多说什么,两人合力把水桶搬上从修车店淘来的破三轮,又收拾了桌子、标语等物,小胖子坐在后面,赵风用力一蹬,那快要压扁的破三轮咯吱咯吱地走在花城宽阔、平坦的马路上。
这个时候,太阳已落山,夜幕开始降临,花都华灯初上,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身影照得老长。
胖子在三轮上摸出一罐汔水,熟悉打开,连灌了几口,冰凉的汔水驱散体内的那一点燥热,不由眯着眼,半躺着架起二郎腿,满足地说:“爽!这日子舒坦。”
看到前面蹬车的赵风没搭话,胖子好奇地说:“风哥,想什么呢,不会还想那个林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