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这么说?”
曾明育于是告诉我,提拨一个干部组织部门需进行多方考察,中组部在对李纪周考察过程中发现他涉嫌汕头的走私案,闻得风声的李纪周装病躲进医院,以求避过中组部的深入调查。
我暗笑李纪周紧张过敏,中组部的调查就把他吓进了医院,口里却道:“这么说来,过了中组部这一坎他仍就是海关副署长了!”
曾明育神情冷峻:“只怕他轻易难以跳过这一坎!”
我知道这为远华集团的“少壮派”绝非危言耸听,赖总的来去匆匆似乎也表明了事态的严峻。曾明育告诉我,他们这次赴京的任务就是发动北京的关系网助李纪周脱险,纵然花上亿的人民币也在说不惜。
我一吐舌头:“花这么多的钱,值得吗?”
曾明育鼻孔一声冷哼,轻蔑地瞟了我一眼不再在这事上扯下去,我也知趣地走进里间的卧房,思想仍在李纪周的突然变故上难以回过神来。
在我回到厦门的第五天,传来躺在北京医院的李纪周被中纪委调查组“两规”的消息。我知道李纪周这回是完了!没有确凿证据,对一个堂堂副部长,中纪委能轻易采取“两规”措施嘛!
不久再次传来消息,原公安部政治部主任牟新生代替了李纪周。赖总不能不为朋友捶胸,伤心的同时,重新审视严峻的形势:牟新生成为威胁他生存的重要人物。以前赖总不太关注牟,现在却认为这是他新的攻关目标,必须“进贡”的对象。
赖总开始想方设法要和牟套近乎。
可是,北京传来的消息却令赖总一时无法定下应付之策。信息告知,牟新生在公安部里很少抛头露面,曾任公安部政治部主任,是个幕后人物。北京“网”内人士无法与牟新生接近、联络感情,更不要说为赖总说情了。赖总惯用的两招——“肉弹”和“银弹”也就无法使将出来。
赖总降低要求,只想能和牟新生吃餐饭,以后的事情再说。但牟居然连赏个脸吃餐饭的机会都不给,这多少令呼风唤雨惯了的赖有些失落、不满,同时感到碰到了“铁公鸡”,遇到了强硬的对手。
回到厦门的赖总召集手下定下的策略是:密切关注,静观其变;如其不识相,定要置“远华”于死地,那就不客气了,也得给他找一点麻烦,再不行就伺机将其“灭掉”。
为此他们很快就组织起了一批杀手,行刺代号为“杀鹰”。岳震就是其中一员。他们后来在谋杀牟新生不成时,竟潜入厦门机场行刺刘丽英所率的“中央巡视组”。
十六、与九州公司董事长赵裕昌的万千情结我是不信命的,但接二连三所发生的事情总让人感到冥冥之中有只手在操纵着一个人的走向。从我的第一个男人叶季谌到李纪周,这中间有太多的共同点了!他们无一例外地与我只是利益关系者。
就是吴宇波,也是因为我的身上有他初恋情人太多的相似之处。我想象周兵一样拥有爱情,不在乎无所谓的名分,但我的努力最终都是徒然,我没有她的命好!
从北京回来后,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能走出李纪周的阴影,要知道我把自己的命运呀在他的身上是抱有很大希望的啊!人就是这样,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最终摔痛的还是自己。
李纪周事件给赖总的打击很大,要知道他喝下去的庆贺喜酒尚未来得及完全分解、排泄呢!在争取牟新生不到时,他很快又投入新的关系网的编织。我对他超人的“特色”和创造出来的惊人“业绩”钦佩万分,他成功的“发展史”让我这个大学生汗颜,穷其一生我也无法做到的!
老家在福建省晋江县青阳镇的赖总,父亲叫赖永等,是赖家的单传,名字是其母,也就是赖总的奶奶给起的。这个名字背后隐藏着一段凄楚动人的故事。
在赖永等刚生下来一个多月,爷爷便抛妻撇子,跟随一群同乡人漂洋过海,出去闯荡世界。这一去便杳无音信。奶奶姓王,是个既传统又贞烈的女人,她给独生子起名“赖永等”,意即永远等待。
出生于1958年大跃进年代的赖总在家中排行第七,前面4个姐姐2个哥哥,后面尾随着一个小弟。
传言他父母持家勤勉,为人好善,在村里村外的口碑极佳。尤其是父亲赖永等,禀性厚道、本分,却又不失正直、公道,敢说敢做,许多村民家中的大小事全找他参谋,帮忙给拿主意。
1954年赖永等顺理成章地被举荐为村长,一年之后改选又担任村党支部书记一职。赖永等在村里有相当高的威信。1958年9月,赖永等病故时,晋江青阳镇政府特地为他举行了千多人参加的追悼大会。
赖总六岁开始下地拾粪,七岁开始上山砍柴,放牛放羊。可一年到头吃稀的,穿薄的,苦不堪言。
十三岁那年,赖总向父亲正式摊牌,他说不想务农,欲在本村做些小买卖。
没读多少书的赖总,对数字有着天生的敏感,做起小生意倒也显得聪明灵巧,且特别能吃苦耐劳。
1976年,附近南安县的驻军部队招收民工,说是要搭营房、垒猪圈、挖水井。18岁的赖总知道这一消息后毅然撂下生意担子,随同大哥赖水强一起外出打工。这算是他第一次跳出“农门”。这一跳注定他从此以后力争要实现角色的彻底转换。
八十年代初期,一向闭关锁国的中国突然向世界宣告敞开国门,对外开放,聪明的赖总抓住了这种他看来是千灾难逢的机遇。
那时候,远从北京,近至厦门,来自全国四面八方的人都奔涌石狮,托关系找门路买进口日历手表、收录机等走私货。来者都是客,他热情有加,有时碰到有身份,有来头,或者说话投缘的,他一高兴价格从优,有时还会笼络人心地搞些买二送一的经营之策,他的仗义豪爽结交了不少天南地北的朋友。
他靠走私赚取了一笔颇丰的“灰色收入”,有人说他发的是横财,是不义之财。他很生气,跟人叫板,他可从来不认为自己赚的这些钱来路不正。
在后来的1983年,南方沿海地区兴起一种叫做“来料加工”的新型贸易,商品经济的又一个大潮奔腾而来。弹丸之地的晋江,雨后春笋般丛生出几百家上千家的乡镇企业。赖总也不失时机地办起一家“来料加工厂”。据说那年晋江县人民政府还将他的企业评为“重合同、守信用”单位。
不久他又与人合伙在石狮办了一家“蝶恋服装厂”。他发现市场的热点正聚集制衣业,一呢中国人对那种单调,缺乏色彩和款式的服装早已腻味,烦透了,人们对新潮服装的追求出奇的强烈。而石狮几乎已成为领导大陆服装新潮流的首选地,号称“小香港”。全国各地做服装生意的,没有不到石狮批货的。
以服装加工业为幌子,干一些倒卖来料加工进口布料的勾当,这种被海关行话称之为“飞料”的走私现象当时在晋江颇为盛行。诡计多端的赖总在布料进口时以多报少,服装成品出口时则以少报多,两头赚,少报的布料或正匹或制成服装,直接拿到市场卖掉。至于对付海关的核销则是以劣报优,虚虚实实,有时干脆整箱的稻草夹杂碎石甚至垃圾,以此蒙混过关代替出口的返销成品。有时自己在《来料加工手册》上加盖伪造的“海关验讫章”,然后易地过关核销。混淆黑白,坑蒙拐骗,大捞特捞,财源滚滚。
古人云:穷则思变。像许多过惯了苦日子,突然一夜之间因为“天上掉下大馅饼”而成为农民暴发户一样的赖总,耗资300多万元在石狮近郊一块紧挨湖泊的宽地上筑起一栋气概不凡的大别墅,然后到香港逛了个把月。他的大姐赖连治七十年代中期随夫君定居香港,赖总是以探亲大姐的名义申请赴港的。
在港期间,一次参加香港晋江同乡会组织的活动让他大开眼界的同时,脑子也深受刺激。本使同根生,相差何其远。人家一个个港商,西装革履,操一口地道的粤语,港派十足。
也就在这时,一个全新的设想,全新的计划,全新的发展谋略在赖总的脑子里转悠,酝酿着。他决计要想方设法去香港,取得香港身份,再杀回境内发展。
在北京公安不出入境管理局一朋友的指点迷津且鼎力相助下,1991年2月,赖总将自己的户口从福建晋江迁移到河南南阳。与沿海开放城市相比,作为内陆地区的河南南阳相对闭塞,与境外沾亲带故的关系微乎其微,出国指标用都用不完。赖总选择从那里申请出境,走的就是一条偏道、捷径,河南南阳方面很快就为他办妥单程赴港定居的所有手续。总共仅两个月的时间,赖总便稳稳当当地落在香港的土地上,成为一个地道的香港公民。
13岁就有经商意识的赖总当然不会只满足当个纯粹的香港公民。且此时内地进一步扩大开放的形势又带来新一轮的发展机遇,熟悉生意的他决定大干一场。是年6月,赖总与人合伙在香港注册成立一家“香港美好企业有限公司”,注册资金是1000万港元。公司经营的主要业务是进出口贸易和房地产开发,同时兼管船务、股票证券、金融外汇等其它业务。公司的经营触角极为广泛,只要来钱,什么单子都接,什么业务都做,几乎是个“大杂烩”。
可惜好景不长,由于各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原因,不到一年,赖与合伙人之间发生摩擦、争吵,最终分道扬镳。
1993年6月,赖在香港重新注册了一家新公司,名为“远华国际有限公司”。因有前车之鉴,这回他不再与人合作,“远华”纯属赖自己的独立公司。
翌年初,赖以港商的身份杀回厦门,成立了“厦门远华电子有限公司”。赖总连同“远华”一起正式登陆厦门。
在为远华初次“亮相”上,赖总可谓费尽心机,不惜血本。他在厦门最高档次的悦华酒店设宴100
桌,将省、市有关领导及海关、公安、税务、工商、银行、商检等部门的实权人物全部呼拉拉地召集过来。于是,赖总的“大亨”形象就此树立了起来,他的背后则是一个走私巨枭……
一个普通农民在短短数年的时间创造了只有神话里才有的故事,这一切委实令人难以置信,也许正因为这样,我太高估了赖总的通天之能,以至接下来继续为他完成了几起“艰难”任务。其实,倘使我敏感地往深处想,李纪周的事发对远华来说就已经不是一个好兆头。
从北京回到厦门的第二个月,传来被囚禁在北京秦城监狱的李纪周在“两规”期间一度自杀的消息。中纪委和监察部初步查证李在任职公安部副部长期间,利用负责边防、出入境、打击走私犯罪等职务之便,包庇走私、私批汽车牌照,为走私犯罪集团大开方便之门,从中收取各种形式的贿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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