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学开汽车,比学骑马多费了一番周折,因为当时并没有专门的汽车驾驶学校。但这个问题也没有难倒胡蝶,她和同窗好友徐筠情商量,拦出租车,付双倍价钱,让司机在郊外教开车。经过司机的―一指点,她俩几天下来,总算马马虎虎地掌握了开车技术。
电影学校的纪律十分严明,如每晚七时至十时的上课时间是雷打不动的,决不允许迟到早退,如无故旷课三次以上,学校会毫不客气地勒令退学。
这样严格的要求对于电影演员十分必要,拍电影是许多人的合作,而拍摄的时间又不能固定,有时是凌晨,有时则会是深夜。电影演员成名之后,应酬多了,架子大了,往往不能守时,令导演和同行们大为头疼。
而胡蝶成名后,却未染上这个明星的“通病”,这与她初入道时即有严师督促而养成守时的好习惯是分不开的。当然,这与她自小所受的家庭教育而养成尽职尽责的品格也不无关系。
中华电影学校只办了一届,就因人事、经费各种原因而结束了。但这个学校成了胡蝶成为电影明星的摇蓝。的确,从此时开始,胡蝶的命运就和中国电影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了。
毕业的日子到了。这是1924年底。
整个学校沉浸在一片离别的氛围中。冬日的阳光和煦地照在校园里的每一间房子上,时有时无的朔风不断吹起丝丝的尘上,洒落在窗户上,细细的。校园里空无一人,静静地,似乎听到冬日之光的叹息。
忽然从一间教室里飞出了学生们的歌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深情而又有点凄凉。
在教室里,讲台上边挂着一条横幅:“中华电影学校第一期毕业典礼”。所有的学生面对着孙中山先生的遗像,表情庄重地继续唱着:“天之涯,海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当胡蝶于1924年底走出中华电影学校之时,中国电影正进入有史以来的第一个繁荣期。
刚刚走出校门的胡蝶,急切地希望早日在水银灯下一显身手,于是,数日来,她奔波在上海的数家电影公司。但每当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家门时,她的眼神已告诉父母这一天的奔波是徒劳的。
为了尽快地走上银幕,胡蝶找到了她在中华电影学校时的老师陈寿荫,陈老师此时正受聘于大中华影片公司,创办人是江苏常熟人冯镇欧。陈寿荫为该公司的编导。
陈寿荫听完胡蝶的一番情况后,便说:“胡小姐,你们的毕业作业我都看过,很不错的。现在我们这儿正好有一部戏,你肯不肯去试着演一个小角色?”
“能问这部影片名字是什么吗?”
“哦,叫《战功》。”
“主演是谁?”
“张织云。”
“就是那个悲剧圣手?”
“是的!”
“那我愿意,愿意。”胡蝶忙不迭地答应,能和悲剧圣手同台演戏,那是胡蝶莫大的荣幸。
胡蝶第一次走进摄影场,一切都感到新奇。只见摄影场内,分别搭着几个场景,有实物,也有画在画布上的。在一面墙上贴着“幕表”,也就是电影剧本,写着各个场景主要情节和演员表演的要领。当时的电影剧本更像是文明戏的剧本,非常简单。
开拍前,导演把演员召集在幕表前,交待这场戏每个人该如何如何演,并做些简单的示范。演员明白了,也就可开拍了。
因为是默片,演员也不必背台词,对语言能力就更无要求了。开拍前,演员可根据剧情,随口编些什么说说,甚至可说些跟剧情毫不相干的话,只要嘴唇在动表明在讲话就可以了,至于讲的内容则用字带来表示,这是后期制作的事了。
胡蝶走进了化妆室。这化妆,令胡蝶大开眼界。只见张织云将一张俏脸抹得雪白,再描上黑黑的眉,涂上红红的唇膏,仿佛戴了面具一般。接着,又将脖子、手臂和双手以及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涂上白色。
张织云望着满脸惊讶的胡蝶,笑着告诉她:非这样化妆不可,不然的话,拍出电影来就成黑人了。原来,当时的电影胶片感光度低,拍出来的人物景色都偏黑,演员尤其是女演员必须化得白一些才行。
刚开始时,只知将脸涂白,拍出来一看,脸倒是白了,可脖子、手臂等裸露部分仍是黑的,十分别扭,后来就一概涂白了。胡蝶明白了,也开始往脸上、脖子上涂白粉。
胡蝶转头再一看《战功》男主角王元龙的化妆,又吓了一跳,只见王元龙的头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从绷带里渗出来的血却是灰黑色的!王元龙告诉她影片是黑白的,涂什么颜色的血迹,拍出来都差不多,灰黑色的倒更像呢。胡蝶将信将疑。
化完妆就开拍了,头几个镜头没有胡蝶的戏,她在旁静静地看。接着就要拍胡蝶的镜头了。导演告诉她,这场戏是她走过去耐心地安慰正在哭泣的张织云,并为张轻轻地拭去眼泪。胡蝶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开麦拉!”
导演一声令下,摄影师摇动起了摄影机(当时的摄影机都是手摇的),胡蝶向张织云走去,一边暗暗告诫自己:要镇定!可步子迈得仍有些僵硬。
胡蝶走到张织云身旁,轻轻地抱着张织云的肩以示安慰,她看到两行清泪正自戴着眼镜的张织云的眼中流出,为避免反光,眼镜上并无镜片,只是个空镜架而已。胡蝶掏出手绢为张拭泪,一紧张,竟从空的镜框中擦了进去。
“NG(nogood)!”导演大叫道。
胡蝶一愣,猛然醒悟到,应该先抬起眼镜再试眼泪。于是只好重拍。
《战功》很快拍竣并公映了。映后很快受到观众的欢迎,王元龙和张织云也因此成为观众喜欢的电影明星了。他俩后来在银幕上大显身手,分别成了中国最早的“影帝”和“影后”。
胡蝶因在《战功》中露面不多,表演也很幼稚,并未引起观众多大注意。但毕竟是她步入银海的起点,从此开始了长达40余年的银海生涯。
拍完《战功》后的一个多月,胡蝶呆在家中无事可做,她常常沉浸在无限的遐想之中。她觉得她必须去做点什么从中解脱出来,她必须再去寻找合适的角色,在银幕上忘记现实的生活。
机会来了。
1925年秋的一天,胡蝶的同窗好友徐筠倩前来探访。
“胡蝶小姐都成了大明星了,连招呼也不打,真是气死我了。”衣着华丽、打扮入时的徐筠倩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进胡府。
“啊,是筠倩!”胡蝶惊呼道,“瞧你这身打扮,不气死我才怪呢,快请坐下,这毕业之后就没见你的踪影,到哪儿去了?”
“我加盟了友联影片公司。”
“拍什么片子?”
“正在筹拍一部片子,拟定我为一女主角。”原来徐筠倩加盟“友联”后,与这家公司的老板陈铿然正在热恋之中。
“羡慕死了。”胡蝶脸上露出妒忌的样子。
“你现在接什么片子了?”徐筠倩问道。
“哪儿有片子啊。”胡蝶愁眉苦脸地说,“我正急呢,想去找一家电影公司。”
“正好,我来找你的目的就是想让你到我们友联公司去,我们正在拍一部叫《秋扇怨》的片子,里面有两个女主角,一个我来演,另一个我向导演推荐了你。”
“哎呀,爱死你了。”胡蝶听后立即搂住徐筠倩跳了起来。
“你知道这部戏的男主角是谁吗?是一个叫林雪怀的演员。”
徐筠倩顿了顿,满神秘地说:“他还说认识你呢,他直夸你,说你‘绰约多姿,妩媚天然’,一听我向导演提起你来,就一个劲地劝导演把你要过来。你们在哪儿认识的呀?”
胡蝶脸上掠过一片红晕,嘴上随便答道:“有一次在张织云家聚会认识的。”
在拍《战功》中,张织云搞了个家庭聚会,邀请了胡蝶、林雪怀、徐导演。此时的张织云和卜万苍的婚姻正处在危机当中,因为张织云认识另外一个人:茶商唐季珊。
张织云的家。
张织云在给卜万苍斟酒,卜万苍用手臂揽着她。
张织云站了起来,拉着胡蝶的手,指着林雪怀问道:“你认识他吗?”
“认识,他不是演《最后之良心》的林先生吗?”原来胡蝶从一进门便认出他了。
林雪怀长胡蝶几岁,很早就步入影坛,并且还颇擅长照相。1924年,上海百合影片公司成立,所开拍的第一部影片《采茶女》的男主角即由林雪怀担任。影片是根据同名鸳蝴派小说改编,讲的是才子佳人饱受磨难,苦尽甘来,终成眷属的故事。
拍完此片后,林雪怀又参加了明星公司郑正秋执导的《最后之良心》的拍摄,这是部嘲讽封建婚姻习俗的喜剧片,林雪怀在片中演一个入赘的女婿,最终也不得与心上人结合。
林雪怀缺乏表演才能,演技平平,没有什么上佳的表现,由于他演的均为爱情故事,倒也引起了小小的波动,但终究知者甚少,远不及当时的男星女星们。
林雪怀听完张织云和胡蝶的对话后,忽然不好意思起来。从她刚进门的时候,便注意起胡蝶,看到胡蝶姣美的面庞,他的心中莫名其妙地泛起了一阵激动。
“你叫什么名字?”林雪怀主动地问道。
“我叫胡蝶。古月胡,蝴蝶的蝶。”
“名字真好,跟你的长相一样姣美,过目不忘。”林雪怀由衷地赞道。
胡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走到窗前向外眺望。
“胡小姐,有兴趣在这里参观一下吗?”林雪怀走近胡蝶,非常绅士地邀请道。
胡蝶点点头,林雪怀带着胡蝶走出阳台,来到花园里,当看到花园里盛开的鲜花时,不由说道:“这儿可真美。”
“再加上胡小姐往这里一站,真就有点‘仙境’的意思了。”当林雪怀说完话,忽然想起什么:“我何不把照相机取来,替你拍几张相片呢?”林雪怀说着跑回了屋。
林雪怀不一会儿从屋里取出相机替胡蝶拍了起来,他边拍边说:“织云小姐的好多相片也是我拍的。”
这时,张织云、卜万苍、徐导演也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了,原来是躲在这儿拍相片啊!雪怀,你可要拍好呀,胡小姐要不了几年肯定会大红大紫起来。”张织云边走边向林雪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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