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黛一睡觉,基普就感到高兴。因为那时,安德森和克鲁兹就像被解放了一样,恢复了自己。这颗冰星让他们着迷。一个又一个的谜激发起他们探究谜底、揭露真相的欲望。他们不是说笑,就是检查发动机和供氧设备;不是做饭,就是洗澡,然后小睡一会儿。他们因缺乏休息,眼眶深陷,又困倦,又邋遢。然而,他们似乎有着无穷的乐趣。
让人不解的是,即使黛睡觉,他俩也不取下耳朵后面的黑石子。有时,安德森也用手去挠一挠,像被讨厌的苍蝇叮过似的;有时,石子也滑到一边,错了位置,或滚到后面的头发里,或落到下面的脖颈上。总之,他像忘了自己还戴着石子似的。然而,只要黛一醒来,他们便一本正经地把石子戴到耳后,等待着她的吩咐调遣。
这时,基普的日子就难熬了。没人跟他说话,连个听话的人也没有。也没人给他做饭,好像他不存在似的。电子游戏扳没带来,没事可以打发光阴。多数时间,他独自呆在气泡室里,或站或坐,望着前方的地平线,希望发现什么新东西。再不,他就睡觉。
有时,基普站在驾驶室了门外,观看黛如何坐在监视器上,指挥驾驶员开车。黑石子对黛产生了可怕的作用,它支配着她。基普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想哭。只有当他想到“彗星”号机长和他的“正义军团”时,想到他们面临艰难险阻,不气馁,奋斗并最终取得胜利的英勇历程时,他才坚强起来。
只要黛一睡觉,基普就感觉好多了。
安德森和克鲁兹日益苍白黑瘦,但他们就像到达未知星球的“彗星”号机长一样,醉心于探索行星的奥秘。安德森了解地球的地质,能够合理地解释这里碰到的许多地质现象。他急切地盼着见到大陆冰盖,因为,对于它,他知道许多。
“前面不远,就是大陆冰盖了。”安德森说道。
有一次,黛睡了,基普问起了冰盖的事。
“整个行星一半的水都堆在这里了,当太阳还发光的时候,海水大量蒸发,并被暖湿气流带到寒冷的背阳面,形成冰雪降水。降水又凝成冰川,流回大海。最后,气温越来越低,冰川不流动了。”
“那冰盖……我们果真要去那里么?”基普问道,心里有些紧张。对“彗星”号机长及“正义军团”来说,这种探险也许很刺激,毕竟是游戏嘛。可现在呢,是动真格的,不那么好玩了。
“是的,要到大陆中部的高原上去。”安德森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说道,“到光谱信号的发送地去——我们降落时发现的光谱信号。”
“那太远了,”基普说道,“我们到得了那儿吗?”
“有你妹妹引路,我们能到的。”说着,安德森倾耳听了听。黛还在帘子后面安静地睡着。安德森回头看着基普,兴奋得两眼放光:“有那么多的东西等着我们去发现!冰盖占了这个世界的一半,就在前面。那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其中的奥秘正等着我们去探索!”
“要学的东西太多啦!”克鲁兹在一旁说道。他一向沉稳安静,不论遭遇什么,总是默默接受。但此刻,他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像安德森一样,有些迫不及待了:“我想马上到信号发送地去,看看那些庞大的建筑群。无论它们是什么,我都想看看。我还想会会它们的设计建造者们呢。”
“那些两栖人吗?”基普战战兢兢地问道。
看着他们耳后的黑石子,基普禁不住浑身打颤。现在,他已经知道,那就是他曾经梦到过的长生石。但他仍然害怕提及。他不想像黛一样,也中它们的魔力。
安德森一耸肩,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
“它们怎么样?”基普试探着问道,“你相信它们来自大海吗?相信它们在冰上建造了类似要塞的东西吗?相信它们至今还活着吗?”
“它们有聪明的脑袋,”安德森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已经知道,他们是优秀的工程师,建造了穿越半岛的运河,建造了岬角上的通天门神殿,建造了海岛上的灯塔,但还不知道……”
他皱着眉头,摇摇头,沉默了一会儿。
“那冰盖上的山一样的东西,是那样庞大,让人难以相信它们是人工建造的?但它们又是那样的规则,怎么看也不像自然形成的。我不能设想……”
他又耸了耸肩,一脸的茫然。
“如果两栖人意识到自已生存的世界正在逐步冻结……”基普迟疑地说道,只字不提他梦中的所见所闻,“难道他们不想拥有一个可以永久安全生存的地方么?”
“有可能是出于这个原因。”安德森沉重地说道,“不过,只要想一想他们那脆弱娇小的身躯,又觉得不太可能。当然,由于受到黑翅猛禽的攻击,面临绝种的威胁,环境的压迫也可能迫使它们释放超常能量,创造出奇迹来。总之,类似的问题正是我们希望解答的。”
“你相信——”
正说着,传来了黛大声叫咪咪的声音。她醒了,催大家赶紧上路、安德森站起身,准备听命行动。他还有其它什么想法,基普就不得而知了。
黛从罩帘后出来,满脸红肿,头发乱糟糟的,一只耳后戴着一颗黑石子。安德森央求她洗洗脸,把自己的豆饼和豆奶吃了,可她不听。她两眼发直,声音尖厉阴冷,又进入着魔状态了。
“咪咪需要我们,”她说道,“催我们赶快。”
“我饿了,”基普说道,“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么?”
没有人理他。黛拽着安德森的手,到驾驶室去了。克鲁兹下机械室去检查发动机。登陆车颠簸着,又向前开动了。基普吃了为黛烤制的豆饼,喝了豆奶,又像往常一样,上气泡室来观望外面的冰景。他困了,打了个盹。醒来时,发现腿脚麻木了,忙沿梯子上下跑了几趟。恢复正常后,躺在值班室的卧铺上睡了。
一个又一个的天日就这样过去了——这里所谓的“天日”,是按吃饭睡觉的次数来记的。时钟虽然依旧按时报着钟点,可谁也没有注意到它,按它行事。后来,他们终于离开开阔的冰面,深入到一个乱石冰块密布的地区。安德森认为,那些乱石冰块是由一颗小行星与冰行星撞击产生的。
黛总是坐在安德森身边,她木然的目光紧盯着前方的星光。她把大家准确地引到这里来,似乎早在数公里之外,就已经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在那样的地方,安德森就是借助望远镜,也别想在幽微的星光下看到这一幕。无论何时何地,对周围的环境及经由的路线,黛都了如指掌。
基普有了任务,驾驶着“大黄蜂”号反物质飞船,运送“彗星”号机长的突击小分队,前去搭救一艘遇险太空航班的旅客和机组人员。原来,那次航班遭到了臭名昭著的太空海盗“猩红杀手”的袭击,失去控制,陷入一个黑洞的巨大引力场中。“猩红杀手”躲在失事班船附近,向“大黄蜂”号发射了一枚巨夸克太空鱼雷。基普发现后,立即转了向闪避。可是已经迟了,“大黄蜂”号的船体剧烈地摇晃起来……
基普醒了,发现自己正趴在气泡室的观测台上,迷迷糊糊地打着盹,差一点跌倒在地上。刚才的遇险原来是一场梦。他觉得,这个梦虽可怕,可比那个关于老观海的梦好一些,至少,它与两栖人的黑石子没有关系。
突然,登陆车摇晃了一下,跟着,涡轮机的声音也渐渐减弱了。
“在小睡吗,基普?”
克鲁兹和安德森先后走上气泡空来,拿起台上的望远镜,反反复复地查看着黑夜中的什么东西。
“我们被陷在这里了。”克鲁兹皱着眉头,把望远镜递还给安德森,说道,“除非登陆车长出翅膀,否则,断难出去。”
“是啊,往前已不可能,根本看不见路。”安德森耸了耸肩,说道,“除非黛能找到一条路。”
可是黛还在睡觉。基普真想安德森和克鲁兹趁这段时间做饭吃,可两人急得焦头烂额,没有工夫做饭。他们呆在气泡室里,拿着望远镜,看一阵,摇摇头,又接着看。基普眨眨眼,借着星光望出去,朦胧中,隐约看见一块块巨冰,巍然耸立。
“看这儿,基普,看我们到了什么地方。”安德森把望远镜递给他,说道,“前面就是大陆冰盖了。”
经过望远镜的高倍放大,冰块清晰了,如近在眼前。原来,那是一块块高耸在冰面上的巨冰,嶙峋崎岖,森然傲立,它们构成了一道没有尽头的屏障。他想,这一定是大海冻结前漂流到这里来的大块浮冰堆积形成的。这一道屏障的后面,则是一座座更为高大的冰山,它们是直接从冰川头上断裂下来的,裂口处便形成了那道高不可攀的冰壁,
“那是冰陆,”安德森一边指点,一边说,“那是从冰川上断裂下来的冰山。”
远游梦中的飞天就曾飞越这道巨大的冰壁,并继续往前飞,越过无数崇山峻岭,冰川巨谷,直达天国城堡。可“阿尔法”号没有长翅膀,如何越过这一路的重重险阻呢?基普没有把他梦中的经历告诉安德森和克鲁兹。他害怕。
克鲁兹不断调整望远镜角度,继续研究冰壁。
“冰壁沿地平线延伸开去,望不到尽头。”他把望远镜放回台上,气馁地说道,“我看,我们已经走到穷途末路了。”
“留给黛去解决吧。”安德森微笑着,胸有成竹地说道,“她能为我们找到路的。”
“也许,”克鲁兹一耸肩,“那我们就做饭吧。”
基普跟他们来到主车厢。二人把厨柜翻腾了一通,找到一些鸡味海藻粉和豆腐条,做了一锅粥。大家都吃得很香,吃完后还把碗底舔了个干干净净。安德森不等饭吃完,就已经呵欠不止,饭后便倒在床上,舒舒坦坦地睡了。克鲁兹没有睡,他穿上宇航服,到车外去检查轮胎和车轮马达去了。
基普把杯碗收拾干净,返回气泡室,继续察看那道令人生畏的冰壁。他一边看,一边回想他梦中的飞天在冰壁那边所见到的一切:重重相连的高上;冰原的荒漠,荒漠上的冰丘;河流切出的深川巨谷,以及那躺卧其中的冰川。
他拿起望远镜,又察看起冰壁来。看过冰壁,又看前面的冰山。直看到眼睛发酸,也没看出什么地方有可翻越的迹象。最后,只好垂头丧气地回到主车厢。气密室的门一响,克鲁兹回来了。基普看见他取了那只装有许多两栖人珠子的塑料袋作枕头,躺在地板上呼呼睡了。
基普又蹑手蹑脚地回到气泡室,拿起望远镜,坐在椅子上,又看了起来。他没有想要发现什么。自他梦中的飞天飞越这片冰原、到达死亡了的天国城堡后,这里的一切就已经静止了,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或许,这冰星只是一时睡着了?人类飞船的到来又惊醒了它?
基普就这样久久地坐着,想着前面的路,想着久别了的母亲。后来,他垂下头,进入梦乡,又梦到他的“大黄蜂”号飞船了。一直都是他做驾驶员开飞船的,可这一次黛却把他推到一边,自己开着飞船,向那个黑洞冲去。眼看巨大的引力就要吞噬他们,把他们撕得粉碎。他哀求她,叫她赶快转向,把飞船开出来,可黛根本不听。
“一切为了咪咪。”她睁着一双盲人般木然的眼睛,厉声叫起来,“咪咪需要我们。”
登陆车一晃,又开动起来,基普被惊醒了,他溜上梯子一看,地板上的人已经走了,装长生石的口袋也不见了。安德森又回到方向盘前,黛依旧坐在一旁,指示行车方向。基普在厨柜里翻了翻,找到一听苹果大豆粉,便为自已调了一杯饮料,端着又回气泡室去了。
黛引着他们,把车从林立的冰山丛中退了出来,直退回开阔的冰面上,然后顺冰山前沿慢慢向南驶去。基普一路观看着,只见冰壁长得没有尽头。他看得眼睛疲倦了,就到主车厢活动一下身体,又回去继续观看。他发现,这一路南去,冰壁也不见变矮。突然,他感到饿了,下去弄吃的。他找到一些威化饼,就着合成黄油胡乱吃了些,便躺在卧铺上睡了。
“喂!基普。”
安德森站在面前,看着他微笑。登陆车已经停了。克鲁兹在厨柜前做饭,一阵阵芬芳的咖啡味扑鼻而来。
“你妹妹睡了。”安德森伸出拇指朝卧间指了指,“她已经为我们找到了一条上冰川的路,一道伸入海中的山坡。山坡是一条山脉的末端,上面没有覆冰。”
基普坐起来,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一时间,他发现安德森身上那颗珠子没有,正高兴,突然发现安德森的后颈处什么东西一闪,定睛一看,正是那颗珠子,埋在他的红头发下面。
“没有冰?”克鲁兹正倒咖啡,抬头望着安德森,“为什么?”
“因为风,”安德森答道,“太阳熄灭前刮的风。由于太阳光热的作用,海岸地区气温较高,内陆冰盖上的气温则较低。海岸地区的暖空气上升,内陆冰盖的冷空气回填,于是这一地区便形成了较强的Jx。当时气温适巾,既可保证冰川流动,又可使积雪保持干燥,不致融化。这样,山石上的干松积雪便被风刮走了。”
黛醒了。她进盥洗间转了一圈又出来了。胡乱洗了几把浮肿的脸,蓬乱的头发也被往后拢了拢,两颗珠子依然戴在耳后。她咬了几口克鲁兹用鸡蛋和火腿专门为她做的炒鸡蛋,喝干一杯豆奶,又口口声声地叫起来,说什么咪咪等不及了。
安德森跟她到驾驶室去了。紧跟着,涡轮机的声音大起来,登陆车又向前开动了。基普收拾好杯碗,跟着也上了气泡室。克鲁兹已经提前到了那里,正拿着望远镜,搜寻前方。见基普走来,便把望远镜递给他,一言不发地下去了。
透过望远镜,一座座错乱的冰峰呈现在眼前。黛的怪叫声通过对讲机传来,指挥着安德森驾车在冰峰间穿行。终于,登陆车来到一道石坡前。石坡又高又陡,直连着顶上的夜空。登陆车越过乱石累累的海滩后,在黛的引导下,进到一条窄窄的峡谷里。
在热力灯的映照下,峡谷里到处是闪光的小冰晶,山石上却没有积雪。登陆车摇摆颠簸得厉害,速度慢得像在爬行,然而仍在顽强地向上攀臀着。峡谷渐渐变深,两边岩壁高耸,把头上的星光也遮断了;而且有许多岔沟。原来,峡谷是由无数条小溪流冲刷而成的。
那些小岔沟像迷宫一样让基普困惑,甚至连安德森也常常拿不定主意,究竟该走哪一条。可黛总是知道,哪道沟岔是正确的路。或者,又是那些黑石子在帮她?基普困极了,懒得想,也懒得看,独自回到主车厢,吃了黛剩下的炒鸡蛋,躺在卧铺上睡了。
“到山顶了,基普!”
原来是安德森在叫。他和克鲁兹站在厨柜前的小桌边,面容憔悴,疲惫不堪。克鲁兹还勉强刮了一下胡子,安德森则一脸卷曲的大胡子,样子十分吓人。克鲁兹正往杯子里盛咖啡。
“我们已经来到大陆冰盖上了。”安德森向基普举了举杯了,乐可叫地笑着说道,“你妹妹把我们领上来后,就去睡了。前方景色棒极啦,基普,快起来看呀。”
基普随他们来到气泡室。登陆车停在一道高峻的山脊上。身后,就是上来时经过的那条峡谷,两面的陡坡直逼谷底。前方,山峦起伏,重岩叠障,首尾相随,连绵不绝,一座高过一座,直连接着天边的星空。放眼望去,座座山峰,尖如齿,白如霜,好一片雄奇瑰丽的景色,
“多么壮丽的气势!”安德森大手扫过,指点着眼前风光,不觉心潮越伏,感慨万端,“想想吧,前头还有整整半个未知的世界!”
基普打了一个寒颤。他想起了梦中的飞天曾经飞越的那座由无数山岳冰川组成的迷宫,心中不禁害怕起来,一点希望也不敢奢想。
“下一步去哪里?”
“大陆冰盖的中央。”安德森举起咖啡杯,仿佛在举酒壮行,“去寻找光谱信号的发送地。”
“我们永远到不了那里……”基普激动地说道。话还没有说完,忽见安德森变了脸色,基普不敢再说下去。他本想解释一下这样说的理由,可他知道,没人会信,于是改口说道:“我只是觉得路太远,登陆车恐怕到不了。”他支吾道。
“相信你妹妹吧,”安德森说道,“她知道该怎么走。”
“她管这路叫‘天路’。”克鲁兹把望远镜递给基普,说道,“自己看看吧。”
“黛说,我们就沿脚下这条山谷走。”安德森在一旁指点着,并作些必要的解释,“这山谷是U形的,因为它是由冰川蚀成。河流只能切出V形的谷地,就像我们刚经过的那条峡谷一样。”
“那冰川又是如何形成的呢?”
“一方面,暖气流使气温上升,表层积雪融化;另一方面,下层积雪又使融化雪水重新冻结。此过程不断重复进行,冰川便形成了。”
当远方的景象通过望远镜头突然奔到眼底时,那庞大的气势把基普震慑得透不过气来。转瞬间,一切景物都变得那样明亮、巨大而迫近。山峰下,铺满了一道深厚洁白的积雪屏障,那是昔日的降雪在暴风席卷下,越过山峰,风力减弱后,堆积形成的。雪坡下,冰壑万丈,深不见底。
“太深了,”基普对安德森摇了摇头,说道,“下面没有路的。”
“黛说了,下面有一条路,我们可以通过。”安德森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拿望远镜,“我们只需小心,不引发雪崩就行。”
黛醒来了。克鲁兹为她做了一碗稀粥,可黛从洗手间出来后,来不及喝,便直奔驾驶室,指挥安德森又开车上路了。
安德森驾着车,沿雪坡缓缓地向上驶去。过了雪坡,来到悬崖边上。悬崖异常陡峭,无法前行。在黛的引导下,着陆车居然在峭壁上找到一条窄窄的盘山裂缝,来到谷底。
“这又是一个谜,基普。”停车后,安德森说道,“那盘山裂缝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一条人工小道。问题是,它是谁修的?修来干什么?”
当然是飞天囝的农夫,基普想。他们住在这条山谷里,这山路便是他们通往大海的通道。可基普没有说,他害怕提及飞天。因为,他看到,就在安德森的红鬈发下,依然戴着那颗闪闪发光的黑石子。要知道,那可是飞天的又一个大脑。
“前面呢?”基普不安地问道,“这路一直穿过前面群山么?还是在什么地方被冰雪阻断了?”
“别担心。”安德森耸了耸肩,“要相信你妹妹。”
克鲁兹对一些合成食品做成了三明治。黛还没吃完,便一头倒在桌子上,睡着了。安德森把她抱去睡下,自己回到主车厢,打着可欠,也躺在卧铺上睡了。克鲁兹穿上宇航服,又下车检查轮胎去了。
基普无趣,只得又来到气泡室,拿了望远镜,漫无目的地观看着悬崖上的古道。梦中的观海又悠悠地飘进脑海里。他纳闷,这么小的动物,是如何在这险峻的峭壁上凿出道路的?他们又是如何建造海岛灯塔、岬角神殿以及前方的天国城堡的?
毫无疑问,他们是杰出的建筑大师,聪明的工程师。而且,他们英勇顽强,敢与黄眼怪斗争。可是,他们的智慧,能战胜冰霜与岁月吗?他们仍在天国城堡里生活着吗?能探测到外太空的飞行器,并发出警告信号吗?甚至能杀死欣奇与辛格吗?
为了回答这些问题,安德森与克鲁兹正拼命往前赶路,而基普呢,却连那答案是否值得知道也感到怀疑。
突然,无线电台响了起来,
“阿尔法吗?”是妈妈的声音!基普惊呆了,“贝塔呼叫阿尔法,请回答。”
“妈妈吗?我看见你们的热力灯啦!”基普发现,不远处,雪坡与天际之间,有一盏灯,正缓缓地移动着。
“基普!”他听见妈略傥又的呼吸声,“你好吗?黛好吗?”
“她在这儿。”基普只能这样回答,天知道,她是好还是坏,也许还好吧,“你呢,妈妈?”
“我很好,找到你们我就好了。等着我们!”
这时,基普发现,那盏红灯移动得更快了。
“小心!”他大叫起来,“小心积雪,可能发生雪崩——”
活还没说完,电台里便传来妈妈的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