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越来越显得吃紧了!
李维和波顿正加紧分析“女修罗菌株”的化学结构。他们把菌株分离开黑色部分和绿色部分,放进质谱测定仪。结果如下:
质谱测定结果
第一号样本——不明来源的黑色物体——
结构与比率
H He
21.07 0
LiBe BCNO F
0 00 54.90 O180
NaMg AI StPSCI
0 0000.20 1.01 O
K Ca Sc TiVCr Mn
0 00— — ——
FeCo Ni Cu ZnGa Ge
—— — —— 00
AsSe Br
000.34 0
物体不含重金属
第二号样本——不明来源的绿色物体——
H He
27.00 0
LiBeB CN OF
0 0 0 45.00 05.OO 23.OO 0
物体不含重金属
分析完毕
结果很明显:黑色部分含有氢、碳、氧,还有少许硫、硅和硒;其他元素含量太少,无足轻重。至于绿色部分,只含有氢、碳、氧和氮。为什么黑色部分和绿色部分的结构这么相象呢?为什么绿色部分含有氮,而黑色部分则没有?这些问题使李维和波顿很感兴趣。
他们初步的结论是:黑色部分其实并不是石头,而是某种类似地球上橡胶的东西。绿点的成分限地面生命相符,可能是一种活性、致命而有繁殖能力的外太空生命。
这时候,氨基酸分析的结果出来了。这个结果给他们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女修罗菌株”居然没有氨基酸!
“怎么搞的?它没有蛋白质,怎么能叫做生物啊?!”波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蛋白质的生命,岂不是跟地球上的生命完全两样?
“形态实验室”内,史东利用电子显微镜观察“女修罗菌株”。
咦——真不可思议!竟是六角形的,一个六角形跟第二个六角形扣合在一起。六角形的内部分成一条条棱,接到整个结构的中心。地球上的生命根本没有这种完美的对称性!
它——好象一颗晶体。
史东笑了。他想:李维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了。他不是多次提出过生命可能是由某种晶体构成的吗?现在最好叫他来看一看。
李维刚来到,便欢天喜地的说:“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我知道这生物是怎样活动的。从质谱测定和氨基酸分析,它的基本元素是氢、碳、氧和氛,但没有氨基酸。我正在奇怪它没有基于蛋白质的组织怎样能够活动,现在我知道了。”
“你说的是那晶体结构?”
“不错。”李维望着电子显微镜通过荧光幕打出来的照片,突然记起昨晚做的梦:那间与外界隔绝的小屋……
“这个单位联结周围单位的方式很有趣——”
史东望了李维一眼,不知道他自言自语的在说些什么。
“你想想看,它会不会是更高等生物的一部分?它可能象细菌一样,本身自给自足;也可能只是更复杂的生命的一个基本单位。正如我们见到一个单细胞时,根本不能分辨出它是肝细胞还是脑细胞,更不能知道人的形状怎么样……”
史东静默了一会。然后轻声说道:“肝细胞和脑细胞?唔,肝细胞有再生能力……你记得森博士的‘使者理论’吗?”
资料“使者理论”
“使者理论”是通信工程师森姆士在“太空飞行与通信”五周年会议上提出的。他考虑各种有关外太空文化可能跟地球接触的途径,觉得现在地球上的任何通信技术依然不敷应用。外太空生物会有他们自己独特的方法!
他说:“譬如有某种文化想开展对外沟通,想在宇宙间公布自己的存在,它应该怎么办呢?
“很明显,它会把自己存在的证据向各处发射出去。发射这个名词用得不好,因为这不免使大家想到无线电波。可是,无线电波太慢,衰弱得太快,也太昂贵了。有人考虑过利用光波发射,但这得有象太阳那样强的光才行,无论如何也是不划算的。
“除了价钱昂贵之外,所有这些方法还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距离一拉长,信号便减弱到不成样子了。一个十英尺距离下光亮耀目的灯泡,放到一千英尺、一英里、一光年外,想想它还有什么?
“就是由于上述原因,具有高等文化的生物不用物理方法传递信息。他会改用生物方法!他会制造一种不因距离而减弱效力的‘使者’!
“我推想这个‘使者’是某种繁殖力强、价钱又低的生物。你用一块钱,便能做出几千亿。它会自动分裂,愈变愈多,而且耐受得住太空中的恶劣环境。几年间,太空中就会有无穷无尽的这种生物,浮游向四面八方,蓄势以待,准备接触其他生命。
“在接触到其他生命之后,它会立即利用自己的再生能力,长成一个完备的整体。打一个不很实在的比方,就好象发散出千百万个脑细胞之后,在接触到别的生命时交回千百万个脑袋,然后由新生出来的脑袋负起信息通传的任务。”
“杰臣老伯,觉得好点吗?”包裹在塑料服装内的荷路向躺在床上、还在接受输血的杰臣问。
老头眨眨眼睛:“嗯……还算可以吧。”
荷路抽动一下嘴角,努力表现出一点笑意。“有精神谈谈吗?”
“跟我这个带菌者有什么好谈的?……”
“这样吧。请你跟我说说比蒙镇大灾难发生的那个晚上,怎么样?”
“唔,年青人,我告诉你:我大半生就住在比蒙镇;不过,我可不是乡巴佬。我到过洛杉矾,甚至三藩市……嗯,要我说什么?”
荷路耐着性子重复道:“大灾难发生的那个晚上。”
杰臣老头突然闭口不谈了。他扭过头说道:“我……我不想回忆那个晚上发生的事。”
“但是,如果你想制止那样的灾难再次发生,你一定要帮助我们,把整个过程原原本本的说清楚!”
杰臣老头还是闭口不语。良久,他沉痛地问:“其他人——都死了吗?”
“除你之外,还有一个生还者。”荷路指一指旁边的小孩。
“谁?”
“是一个婴儿。”
“啊!一定是历堤家的小家伙!这小子有多大?”
“大约两个月。”
“咳!——一定是他。这个小家伙就象他爸爸那样好吵闹。白天黑夜,把家人吵得不好意思打开窗户,害伯骚扰邻居。”
“杰臣老伯,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小家伙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没有啊。他强壮得象头牛,就是吵闹一点。那个晚上便哭个不停。”
荷路连忙接住话头问:“就是那个晚上?”
“对。就是查理把那怪物搬回来的晚上。我们每个人都见到它象火球一样从天而降,落在镇北。咳!是查理带它回来的。”
“跟着呢?”
“跟着,我们围住它指指划划,嚷了一个多钟头。我们估计,它准是个太空飞行器。安妮说是火星来的怪物。你知道,安妮这个年纪就好胡思乱想。不过,大家最后认定它是自己火箭射上去的。”
“唔,很好。继续说吧。你们拿它怎么办呢?”
“嗯,比蒙镇从来未发生过这样的事啊!艾路说要把它打开,有人说里面可能有些科学仪器是动不得的。大伙都没了主意。最后,查理提议把它搬去给班迪医生。他是镇内最有学问、最好心肠的人,满壁子是证书、文凭……这个主意一提出来,大家都没话说了。”
“然后——?”
“老班迪——咳,其实他不算老——把那怪物当作病人似地仔细检查了一遗。他说那东西可能是我们的,也可能是太空人的。他会研究一下,打几个电话……几个钟头内叫全世界都知道。那时正是晚饭时候,大家肚子里造反,于最陆陆续续的离开他回家去。”
“当时是几点钟?”
“大约七点半吧。”
“班迪医生怎样处置那卫星?”
“他把它搬进屋里,这以后大家便没再见那玩艺儿。八时许……也许是八点半,咳!——大祸临头了!你知道,当时我在汽油站跟艾路闲谈。天寒地冻的,我的胃又来讨债。我想:闲征一下可以忘记胃痛,反正也得买瓶汽水和着阿斯匹林吞下去。这以前,我喝过二两烧酒,喉咙就象火烧一样。”
“当天你喝过烧酒?”
“嗯——大约是六点钟喝的。”
“觉得怎样——”
“跟艾路聊天时没事,也可以说是有点飘飘然吧。最讨厌的还是胃痛。我们坐在加油站的办公室内,突然间他站起来捧着头叫喊:‘天啊!我的头很痛!’然后,他拔脚飞跑到街上,‘叭哒’一声跌倒,再也爬不起来了。”杰臣老头声音发抖,眼光也深沉起来。
“我当时手足无措,以为他心脏病发作了;不过,他年纪还轻,按道理不至于那样子呀。我跟着冲出去,他已经死了。接着……他们一个一个地涌出来。我记得蓝太是第二个,其他的我记不清楚了。总之,他们都按着胸口,摔倒在街上。谁也没哼过一声。”
“你有什么想法?”
“想?——我真是不敢想!一切来得那么突然,把我吓得晕头转向。不妨告诉你,我也要求过自己保持镇定,但双脚不听话……他妈的!心脏‘卜、卜’地象要跳出来,透不过气似的。好象所有人都死掉了!我当时听到婴儿的哭声……但怎么样?我见到‘将军’——”
“将军?——”
“噢!是那个退休军人的外号,叫惯了。他穿着旧军装冲出来。那时天很黑,但总算还有月光。他见到我,叫:‘老杰,是你吗?’我说是呀,他跟着说。‘究竟怎么回事?日本鬼子打过来吗?’我不知他想说什么,但他不停口地喊:‘一定是日本鬼。他们要杀光我们哪!’我问他是否不舒服,他说有一点,然后便返回屋内。我知道他是神经错乱了——一定是的!他竟然吞枪自杀!不过,其他人也一样神经错乱。一定是那瘟疫——”
“你怎么知道?”
“平常人不会自焚,或自己淹死自己啊!原来镇上每一个人都好好的,那一晚都变了。”
“你当时怎么办?”
“我以为自己在做梦。我对自己说:老杰,你喝得太多了,回家睡一觉吧,醒过来以后一切都会好好的。大约十点钟,我听到响声,于是再走出去看看。那是一辆小汽车,车内有两个人。我走上前,他们却又倒下死了。那情形你想想有多恐怖呀!但很奇怪——”
“奇怪什么?”荷路眉毛一扬。
“那晚就只有两部车经过。平常来往的车辆可多呢。”
“有另一部车驶过?”
“呃——是巡警韦利。他在瘟疫前十五至三十分钟路过。他的车没有停下来,‘呼’一声便过去了,大概是赶时间吧。”杰臣老头长叹一声,头倒在枕头上。“我很累,让我先睡一会吧?”
他闭上眼睛。荷路沿人体隧道爬回到实验室,默默地望着玻璃间隔外的一老一少。
脑子里实在乱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