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就因为你的血。老麦的声音就像是在宣判着什么。
什么意思?叶青衫喃喃地说。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小菲这会儿已经住进了楼上的特护病房。
上次我们查出来你没有被感染,当时我们采用的是通行的墨点法,但是后来在我的要求下对你的血样做了更深入的检查。老麦看了眼叶青衫,我一直认为是你传染林小菲的,我一直这么想,结果这次检查证实了我的怀疑。你做过些什么事自己心里有数,你敢说你没做过对不起小菲的事情吗?只要你摇摇头我就相信你。
你是说——我也被感染了,叶青衫的声音很低,我也染上了绝症?他听懂了老麦的话,但他没有摇头。
老麦的神情变得相当古怪,他死死盯着叶青衫看,就像是看着一个他所仇恨的人。老麦一直过着独身生活,而且他也打算就这么过下去了。当年林小菲选择了叶青衫时他忌恨过叶青衫,但是那种恨与今日他对叶青衫的恨比起来简直就只能算是爱了,这时如果不是他一直拼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的话叶青衫早就躺到地上去了。
但是叶青衫突然长出了一口气,他的神色有些迷蒙了。事情现在反倒有了合情合理的解释,有了原因,有了过程,也有了结果。小菲是清白的,医学是正确的,世界是公正的,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叶青衫想,只是连累了小菲。叶青衫心里滚过一阵绞痛。
老麦咬咬牙说,知道我为什么没有一拳打掉你的鼻子吗,不是我不想,是我的上司要我们必须保障你的安全。马上会有几位专家来见你,就因为你的血。
血?叶青衫疑惑地说。老麦已经是第二次提起这个字眼了。我的血有什么问题?
老麦露出惨淡的笑容。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是你的血的确与众不同。也许是先天的基因突变,也许是由于某些我们还不知道的原因,总之你是世界上首例对“人类免疫缺陷病毒”HIV具有免疫性的人,你有可能携带病毒但却终生都不会发病。老麦怪笑出声,脸色白得像纸。也就是说你没有任何事但无辜的小菲却会死去,我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公道可言。
叶青衫惊呆了,他明白了老麦的意思,想不到这种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一丝亮点自叶青衫眼底划过,他想起一个问题。那能不能把我的血输给她,叶青衫急切地说,或者提出其中的有效成分来给她治疗。
老麦神色镇定了些。你体内共有五千毫升左右的血,如果马上把你抽成一具干尸的话可以让林小菲多活八到十年。他的口气变得有几分残酷。
能不能每次抽取几百毫升的血,叶青衫设想道,我知道人每两三个月抽次血没什么问题。我可以一直抽下去,那样就不止八到十年了。
那样更不济事,老麦说,现在林小菲的体液里充满了病毒,每几个月换几百毫升血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老麦的目光望向叶青衫的身后,门被推开了。
我是何夕研究员。来人里个子高大的那位先开口,他指着身后的年轻人说,这位是肖野,我的助手。他转头看着老麦说,你是麦博士吧。
老麦点点头。何夕接着说,那你应该接到通知了,你俩都跟我们走吧。
我们去哪儿?叶青衫插话道,小菲同我们一起走吗?
你是说你的妻子?何夕沉吟着,她留在这儿继续治疗,这里的条件对于治疗而言已经足够了。
我哪也不去,叶青衫说,我要守着小菲,是我害了她。他倔强地朝后挪动着身子。
何夕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错,是你害了她。但是只要你同我们合作的话就可以救她。你的血能帮助我们试制出疫苗,我以人格保证到时候第一个使用它的人就是你的妻子。所以你现在的正确做法就是马上跟我们走。
叶青衫眼中一亮,就像是突然打了一针兴奋剂一般。他稍微有点怀疑地盯着何夕看,但后者睿智而自信的目光显然让他放心许多。叶青衫急迫地站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地整理行头。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你们能不能告诉我的妻子说上次检查是一次误诊?我一定会好好同你们配合。叶青衫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截木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我一定要救她,一定。他反复地说着这句话,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