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和印度老虎对望了约莫半分钟,印度老虎又吼叫了起来,声音高而嘶哑,听了令人牙龈发酸,他向在年轻人身后的公主叫道:“娃娃,你带这样一个人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公主已经定过神来,她居然在看来盛怒的印度老虎之前,还能保持著微笑。
奥丽卡公主微笑著,道:“如果他不能帮你解决难题,那么,世界上没有别的人可以帮你解决了!”
印度老虎又瞪了年轻人一眼,陡地怪声笑了起来,伸手直指公主的鼻尖,道:“娃娃,不是帮我,是帮你的!”
公主苦笑了一下,又向年轻人望了一眼,说道:“如果我早知道那欧洲集团的幕后委托人是他,我也绝不会去搅这件事。”
年轻人尽量使自己的脸上,出现微笑,可是事实上,他脸上的肌肉,却因为僵硬而有点麻木了。
这真是想不到的事,他会和印度老虎,面对面地站著!年轻人没有什么可怕的事,但如果他在上机之前,确知自己要面对印度老虎的话,他真的可能考虑逃走,逃到不为人知的地方躲起来。
他这时,也知道他的叔叔为什么要赶来了,他叔叔当然知道了印度老虎将会和他会面之故,而印度老虎是一个如此危险的人!
就算是同样危险的人,年轻人此际,也不会如此紧张,但是印度老虎不同。
因为年轻人曾经偷走了印度老虎黑组织金库中的藏金,令得这个黑组织瓦解,而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印度老虎将他恨之切骨,出了极高的赏格,要取他的性命。他答应奥丽卡公主帮助她,就是因为公主知道他的秘密。可是他再也想不到,因为要帮助公主,竟会要和印度老虎面对面在一起。
年轻人不由自主,望了公主一眼,公主显然不大有被人指著鼻尖呼喝的经验,是以她显得很手足无措,还是年轻人伸手,将印度老虎的手,推开了些,道:“不管是什么人的难题,总之是有难题,对不对?”
印度老虎后退一步,瞪著年轻人,陡然以极其急骤的声音喝道:“姓名,来历,有关你自己的一切资料,快说出来!”
年轻人耸了耸屑,道:“没有,什么也没有!”
印度老虎的神情,已经很愤怒,可是当年轻人伸出手来,也指著他的鼻尖之际,他变得真正暴怒了。
年轻人指著他的鼻尖,道:“听著,是你有事来求我,不是我求你!”
印度老虎一声怒吼,伸手来抓年轻人的手腕,年轻人早已料到这一著,立时反手抓过去,两个人的手,立时紧紧捏在一起。
两个人的手紧握互起,同时向后,用力一拉,谁也没有将谁拉动,印度老虎一脚向年轻人踢来,年轻人手上的力道突然一松,印度老虎的身子向后仰去,年轻人的身子已经趁机跃起,印度老虎一脚踢空,年轻人已在他的头顶,疾翻了过去,两个人的手仍然紧握著,年轻人一翻到了印度老虎的背后,将印度老虎的手臂,完全反扭了过来,印度老虎发出一下怪叫声,四个白西装的大汉,疾奔了过来,年轻人转身,松手,伸手在印度老虎的肩头上,轻轻拍了一下,道:“这是小孩子的游戏,我实在不想再玩下去了!”
印度老虎也疾转过身来,盯著年轻人,双眼不断眨著,足足过了一分钟之久。
在那一分钟之间,年轻人捏著拳,拳心不断在冒汗,因为根本没有人可以预测,印度老虎在凶性大发之下,会有什么行动!
这一分钟的时间实在太长了,直到印度老虎慢慢转过身去,年轻人才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印度老虎走开去,伸手推开了两个穿白西装的大汉,坐了下来。
公主连忙来到年轻人的身边,年轻人向公主使了一个眼色,他们也一起坐了下来。
印度老虎望著他们,说道:“我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我不能容忍被人欺骗,我委托一个欧洲集团做事,这个集团的人答应了我,可是他们又去托别人,托了她。”
印度老虎向奥丽卡公主指了一指,公主立时现出苦涩的笑容来了。
印度老虎又道:“这已经是对我的一种欺骗,所以,我惩罚了这个集团的三个首脑。”
印度老虎讲到这里,公主的身子,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而且当年轻人向她望去的时候,她侧著头,避开了年轻人的目光。
年轻人心里明白,她一定早已知道这件事的,只不过像是要带他来和印度老虎见面一样,瞒著他,未曾告诉他而已。
印度老虎忽然笑了起来,道:“要知道我怎样惩罚这三个人么?哈哈!”
他一面笑著,一面挥著手,一个穿白西装的大汉,立时递过了一苹极大的牛皮纸袋来,印度老虎接过,打开纸袋,抽出三张放得足有两平方尺大的彩色照片来,奥丽卡公主立时发出了一下惊呼,将脸转过来,抵在年轻人的肩头,年轻人也感到了一阵疴心!
印度老虎却像是十分欣赏照片上的形像,他一面看,一面还指著一张照片,抬头向他身边的大汉,道:“这一刀砍得不够直,应该将他的鼻子,齐中割开来的,左、右完全一样,不应该是斜的!”他又抬头,向那年轻人道:“将欺骗他人的人,用刀在脸上砍二十刀,这是我们家乡的一种习俗。”
年轻人“哼”地一声,他也不想多看那些照片一眼,因为照片上,那被砍成血肉糊的脸,实在令人疴心。
印度老虎得意地笑著,将照片放在几上,盯著年轻人,道:“她接受了委托,要是也不能完成,那么,她所受的惩罚,就完全一样。”
年轻人吸了一口气,到现在为止,他总算完全知道,奥丽卡公主的处境了,也明白了奥丽卡公主,真正是在生死关头之间。
年轻人伸手,将几上的照片,翻了过来,他显得很镇定,道:“一个人要是做不成这件事,就算你威胁著要在他脸上砍八十刀,也一样是做不到的。”
印度老虎阴森地道:“不一定,那至少会使得这个人拚命地去做!”
公主已经坐直了身子,面色十分苍白,当年轻人向她望去的时候,她眼中的歉意更甚,年轻人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拍著。
年轻人道:“我看黄金走私,并不是什么大难题,何以你看得那么严重?”
印度老虎瞪大了眼睛,道:“问题是在于多少,一百公斤?一千公斤?我全可以运回去。”
轻人道:“你不见得想将南非金矿,搬回印度去吧!”
印度老虎点头道:“你猜对了!”
年轻人陡地站了起来。
将一座金矿,搬到印度去,如果不是他的耳朵有毛病的话,那就一定是印度老虎在发神经病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印度老虎冷冷地望著年轻人,道:“那是一座小型金矿,我已经经营了十年,没有人知道我是这座金矿的主人、这座金矿,每年生产纯金四千六百公斤,十年来所生产的接近五万公斤,而现在,已经开采完了,金矿也已经封闭了,我要将这个金矿中提出来的金子,全运回去。”
年轻人吁了一口气,是的,这种情形,可以说是要将整座金矿运回印度去,但形式上当然不同,所要运的,是五万公斤黄金,而不是整座金矿。
年轻人又坐了下来,在刹那间,他迅速地在转著念,他是在计算,五万公斤的黄金,体积是多少,体积并不大,大约是两点五立方公尺,如果将五万公斤黄金,铸成一块,和一张普通写字抬所占的空间差不多,可是它的重量,却是五万公斤,超过七万磅。
年轻人眨著眼,道:“这些黄金,你放在什么地方?”
印度老虎突然发出了一连串的咒骂声,他在骂的时候,所用的语言,是印度北方的土语,年轻人一个字也听不懂,可是从他面肉抽搐的那种神情来看,可知他的心中,一定十分愤恨。
公主低声道:“别问他,他做了一桩蠢事,他相信了那个足球队走私黄金的故事──”
年轻人陡地纵笑了起来,道:“他不是将所有的黄金,全铸成了足球吧!”
公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正是,一共是两百八十二个。”
要不是印度老虎的脸色,变得如此之难看,年轻人一定会忍不住大笑而特笑,两首八十二个纯金的足球,只有白痴才会想到用这种方法,可以将这五万公斤黄金,运进印度去!
印度老虎面色铁青,恶狠狠地说道:“别笑,这是你们的事情,黄金到不了印度,你们的脸上──”
他讲到这里,陡地翻回几上的照片来,神情更加凶狠。
年轻人又将照片翻回去,道:“你想要这批黄金到达印度,首先就要停止对我们的威胁,这件事,在你看来,好像是做不到,但是在我看来,却再简单也没有,不过,我需要时间。”
印度老虎用极疑惑的眼光,望著年轻人,然后问道:“你要多久?”
年轻人道:“你在这里,将金子移交给我,一个月之后,你在印度收黄金。”
印度老虎的神情,更加疑惑,年轻人立时伸出手来,道:“不必问我用什么法子,那是我的秘密!”
印度老虎笑了起来,道:“你应该知道,如果你欺骗了我的话──”
年轻人冷冷地道:“别再多说了,我知道你吃过大亏,你的赏格再高,到现在也还没有什么结果!”
公主现出吃惊的神色来,印度老虎的脸色铁青,双手紧握著拳,年轻人却神色自若,印度老虎缓缓松开了紧捏的手,向一个大汉挥了挥手。
那大汉提著一个公事包,走了过来,放在几上,印度老虎道:“拿去,全部资料都在里面,你可以凭里面的文件,得到那批黄金。”
年轻人笑了笑,道:“两百八十二苹金足球!”
印度老虎的神情有点尴尬,但立时又凶狠地道:“从今天起,我给你一个月时间!”
年轻人叹了一声,手按在公事包上,奥丽卡公主望著他,年轻人的心中在苦笑,一边是印度老虎,一边是金刚,而他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印度老虎面上的肉抽搐著,公主不由自主,向年轻人靠近些,印度老虎重复地道:“记住,一个月!”
年轻人提著公事包,站了起来,道:“好吧!”
印度老虎的神情,既凶狠又不放心,他盯著年轻人,又加了一句,道:“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能为我做到这件事,会有什么后果!”
年轻人已经挺直了身子,他直视著印度老虎,并且,绥缓地伸出手指来,在印度老虎的肋骨上,轻轻戮了一下,印度老虎的一生之中,显然很少遇到这样的事,是以他陡地后退了一步,怪声叫了起来。
年轻人冷冷地道:“你要记住两点,第一,我不是为你做这件事,我是为奥丽卡,第二,你自己做不成的事,要求别人做,最好就是完全相信别人!”
印度老虎的双眼睁得极大,限珠转动著,面肉在不住地抽搐。
年轻人说完之后,向奥丽卡望了一限,就提著公事包,向门口走去,当他和奥丽卡来到门口的时候,才听得印度老虎发出了一声怒吼,道:“站住!”
年轻人站住,但是并不转过身来,奥丽卡公主紧张地握住了年轻人的手,印度老虎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愤怒,大声道:“我不是做不成这件事,而是我太有名了,不能做,而你能做,因为你是一个无名小卒!”
年轻人只是耸了耸肩,并没有其他任何表示,打开门,轻轻推开了站在门外的一个穿白西装的大汉,奥丽卡公主紧紧挽著他,走廊看来好像特别长,好不容易来到了电梯门前,进了电梯,公主才吁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年轻人没有出声,只是皱著眉,他们一起走出了酒店,一路上,公主大约说了十遍以上“对不起”,声音一次比一次低,眼中流露出来的歉意,也一次比一次为甚,可是年轻人却始终不出声。
一直到公主第十五次说“对不起”之际,他们已经来到了另一间酒店的房间中了,年轻人才道:“没有什么,我知道你现在有点后侮了。”
公主咬著下唇,低下头去。
年轻人放下手中的公事包,托著公主的下颔,令她抬起头来道:“你像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专喜欢玩危险的游戏,我不相信你在乎出卖那座古堡所得的钱,你早就知道你做不成这件事,你也早想到了我,你的目的,只不过是想看看,我是不是做得成这件事而已。”
公主垂著眼,长睫毛在轻轻抖动著,年轻人显然已说中了她的心事。
年轻人继续说道:“你可能会失望,因为有一些事情,在想像中,很热闹有趣,可是,在实际进行之中,可能乏味得很的。”
奥丽卡公主没有出声,只是后退了几步,坐了下来,仍然垂著头,低声道:“现在我们可以退出么?”
年轻人忽然笑了起来,他的心中忽然起了一股冲动,很想冲过去,拉住公主黑色的头发,将她提起来,在她的面上,狠狠掴上两掌,这是惩治顽童的最好方法。
可是他没有那么做,只是有点僵直地站著,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就在这时候,房门上传来了敲门声,年轻人扬了扬眉,走过去,将门打开。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身形十分魁梧的中年人,年轻人拦在门口,并不准备让这个人进来,而且,用一种疑惑的眼光,打量著他。
那中年人伸手,取出了一份证件来,打开,送到年轻人的面前,道:“我是弗烈警官,可以进来么?”
年轻人没有出声,只是让了让身子,弗烈警官走了进来,锐利的目光四下扫射著,又向公主礼貌地行了一个礼,年轻人站在他的身后,道:“怎么样,不是我的旅行证有问题吧?”
弗烈警官有点夸张地道:“不是,当然不是,欢迎你光临!”
年轻人笑了笑,道:“你们的欢迎方法很特别,我相信我一踏上你们的土地,就已经受到了特别的照顾。”
弗烈警官也笑了笑,道:“先生,那是因为你是一个特别的人物,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和各地联络过,可是完全没有你的任何资料。”
年轻人陡地放声笑了起来,而且坐了下来。
年轻人坐了下来之后,指了指身边的沙发,示意弗烈警官也坐下来,然后他道:“警官,根据联合国最近的统计,世界上的人口,是三十一亿三千六百万,不见得每一个人都在警方存有资料。”
弗烈警官直视年轻人,道:“当然,但是也不是每一个人一到就和印度老虎见面的。”
年轻人将身子靠在沙发背上,道:“如果印度老虎在这里犯法,你们应该去对付他!”
弗烈警官忙摇著手,道:“没有,他在这里,完全是合法的──”
他讲到这里,身子向前略俯了俯,压低了声音,道:“不过我们知道,过去十年来,他一直拥有一个金矿,这个金矿所生产的黄金,从来也未曾申请过出口,估计十年来,已到了三万公斤这个数字,朋友,如果你想将这批黄金私运出口,那么,我们的监狱中,日子并不怎么好过,和这里差得远了。”
年轻人神态很悠然,道:“我想世界上不会有什么监狱是有趣的,多谢你提醒我,不过,作为一个好的警务人员,你的做法,好像有点不对头,因为我很可以告你恐吓我的。”
弗烈警官略怔了一怔,但随即笑了起来,道:“谢谢你提醒我,为了报答你,我再提醒你一件事,不但将三万公斤黄金私运出口,是不可能的事,想将三万公斤黄金,运到印度去,更是不可能的事,你很聪明,奥丽卡公主也是世界上最可人的女友,朋友,你自己想想吧!”
年轻人伸了一个懒腰,道:“警官,我百分之一百同意你的话,要是谁想那样做,那么,他不是超人,就是白痴了,对么?”
弗烈警官站了起来,道:“完全同意!对不起,打扰了两位,我告辞了。”
他转过身,向门口走去,年轻人也站了起来,说道:“等一等,我忘了请问一句──”
弗烈警官转过身来,直视著年轻人,年轻人道:“如果将三万公斤黄金,要公开申请运出贵国,有什么手续?”
弗烈警官略怔了一怔,摊了摊手,道:“很困难,每年黄金出口的数字,有一定的限制,只怕要全部运出口,至少要等上十年八年。而且,还未必批准!”
年轻人“呀”的一声,道:“原来是这样!”
弗烈警官又瞪了年轻人一眼,看他的样子,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未曾讲出来,就走了出去。
弗烈警官走了之后,年轻人又坐了下来,奥丽卡公主低声说道:“你准备怎么办?”
年轻人又呆坐了一会,才抬起头来,道:“你可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躲藏起来,不被人找到?”
奥丽卡公主咬了咬下唇,道:“那要看找你的是什么人,才能有答案。”
年轻人道:“印度老虎和金刚!”
公主苦笑了起来,道:“据我知道,世界上还没有这样的地方。”
年轻人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来到了电话旁,将电话听筒拿了起来,伸向公主,道:“打电话给玲珑手,他或者会想到有这样一个地方,他一定会替你找到这样一个地方让你躲起来。”
公主的神情有几分驽讶,也有几分尴尬,年轻人冷冷地说道:“快,我早就知道,你是在玲珑手那里,知道我的秘密的了。”
公主走了过来,在年轻人的手中接过电话,年轻人立时提起公事包,“向门口走去,一面走,一面道:“你一找到了可以躲藏的地方,就立即去躲起来,直到听到印度老虎和金刚不再我你为止!”
公主有点焦急,道:“你──”
年轻人道:“别理我!”
公主吸了一口气,道:“我怎么和你联络?”
年轻人继续走向门口,道:“根本不必要再连络!”
年轻人已经来到门口了,公主的声音更焦急,道:“你至少应该知道我躲在什么地方!”
年轻人已经抓住了门柄,他并不回头,道:“不必要,我不知道你躲在什么地方,不论在什么情形之下,危险的只是我一个人,你是安全的,只求玲珑手不要像出卖我一样出卖你,那就好了。”
公主呆呆地站著,年轻人已经拉开了门,走向外,公主的神情更焦切,她实在想说些什么,再将年轻人留住一会,可是她发觉心头一片茫然,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年轻人走出了房门,反手将门关上,房门关上的声音并不大,可是那“拍”的一声,却像是在公主的心头,造成了重重的一击。
她呆呆地站立,又好久,才按了按电话,用低沉的声音,道:“接线生,请替我接罗马的长途电话。”
然后,她放下了电话,坐了下来,坐著发怔,心头感到一片空虚。
弗烈警官接到的报告是:曾和印度老虎会晤的年轻人,当日就离境,目的地是肯雅。
第二份报告是,奥丽卡公主在第二天离境,目的地是罗马。
这两个人离境之际,全都受到特别的“照顾”,但是在他们身上,别说没有三万公斤黄金,连三公斤黄金也找不到。
弗烈警官很有点大惑不解,不过他是一个很有韧性的人,他知道,印度老虎一定会将那批黄金运出去,他只要等着,鱼儿就会落网,所以,在他接到报告之后,只是惊讶,并没有什么别的表示。
而印度老虎在接到报告后,却大不相同,年轻人一走,他立时打电话给公主,不过公主的回答很冷淡:“一个月的限期,是你自己订下的,在这一个月之内,如果他的行踪,能让你知道,警方还有不知道的么?”
等到奥丽卡公主也失了踪之际,印度老虎又曾跳了一阵双脚,可是一个月的期限,是他自己订下来的。他花了很多工夫,动员了世界各地的手下,和与他有联络的各组织,调查那年轻人,可是所得的资料,却少得可怜。
当然,印度老虎其实根本不必担心什么,他绝不必担心他那批藏在秘密地方的黄金,会有什么失闪,因为根本没有什么人搬得动它们,就算有人能搬得动它们,也绝没有办法运出去,要是有办法的话,印度老虎他自己早就这样做了,还用在欧洲招请高手吗?
印度老虎耐心地在约翰尼斯堡住了下来,等候消息。
奥丽卡公主一到了罗马,就和玲珑手见了面,玲珑手看到公主的时候,上身向后仰着,因为他唯恐又像上一次一样,公主突然在他的脸上,用力抓上一下,脸上贴上一个星期的胶布,究竟不是怎么体面的事。
玲珑手立时用私人飞机,将奥丽卡公主送到了意大利北部,小飞机在飞行途中,奥丽卡公主跳伞着落,印度老虎和金刚派出来的跟踪人员,当小飞机在机场降落,而未见奥丽卡公主下机之际,都知道自己上了当,可是他们却无法知道公主在何时何地离开飞机的。
玲珑手的安排十分妥善,他的身子虽然胖得行动不便,但身子还很灵活。他将奥丽卡公主,安排在一间建造在高山之山巅,要靠吊篮才能上下,几乎与世隔绝的修女院之中。当然,玲珑手所负责的,只是奥丽卡公主的安全,让印度老虎和金刚的手下找不到她,至于修女院中的生活是不是舒服,玲珑手是管不到的了。
在南非角城的码头,日夜不分,都是闹哄哄的,在高大货仓的隙缝中,开设着低级的酒吧,各种国籍的水手,混杂在一起,烟雾腾腾,廉价香水和劣等酒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年华老去却还在卖弄风骚的吧女,发出充满凄酸的笑声,夹杂在沙沙发声的旧唱机声音之间,这种环境,或许也是最安全的了,因为在这里,谁也不会问谁的来历,完全没有人来管你。
年轻人在离开约翰尼斯堡之后,的确到了肯雅,只不过他一下机,就摆脱了监视他的人,然后,他偷上了一艘开往角城的货船,在闷热的货舱中过了四天,当他再偷出那艘货船之时,他头发凌乱,神情疲倦,双目无神,胡子很长,已经十足是一个落魄和混迹天涯的水手了。
年轻人就住在一间这样低级酒吧上的一间低级酒店之中,当他打发了三个想来自荐的妓女之后,开始化装,在天还没有十分亮之时,他就离开了那酒店。
那种酒店也是最安全的,出入的人,完全没人过问,只要进门的时候,交出当天的房租就行了。
年轻人在离开酒店之前,经过精妙的化装,使他看来更像是一个水手,他在角城的码头上,走了一个小时,来考验他自己的化装。
要是在那一小时之中,有人向他额外地多望一眼的话,那么他一定会考虑更换化装的,但是完全没有,他普通得没有人肯多望他一眼。
年轻人在将近中午时分,离开了角城,他采用了最廉价的旅行方法,乘搭货车,三等火车,有时候在一起,有时侯和货物作伴侣。
两天之后,他又来到了约翰尼斯堡,他离开了足足一个星期。在这一个星期之中,他所做到的只是一点:当他再进入约翰尼斯堡时,可以肯定的是,弗烈警官绝对不知道他已经来了。
不过他还须要克服一点:他的到达,连印度老虎都不能知道。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一定要先去检视那批黄金,而印度老虎的得力手下,一定在守护着那批黄金。
印度老虎给他的那公事包中,有着详细的指示,他知道黄金是藏在市内一幢大厦的地窖中。
他早已详细地研究了那幢大厦所在的地址,所以他有办法,不让印度老虎知道他的到达。
他住在黑人区的下级旅店中,一连两天,忙着购买或者偷窃他需要的东西,例如一具强力风镐,就是偷来的。
另外一样,他根本不能买得到,只好偷到手的东西,是一份那幢存放金子的大厦附近的地下下水道系统图,那花了他不少时间,在工务局的档案室中,进出了两次,才算弄到手。
第三天开始,他就一直在下水道中,与污水为伴,他弄了一条直径三十公分的地道,仅仅可供一个人爬过去,直达那幢大厦的地窖。由于地窖的水泥墙十分厚,最后的一,他需要使用炸药,然后,他进入了那个地窖,这已经是又一个星期天后的事了。
当他进入了那个藏金的地窖之后,他实在忍不住想笑起来,地窖很大,五万公斤的黄金,或者说,两百八十二只黄金铸成的足球,并没有占据多少空间。
他在一只金足球上,坐了下来,脚踢着另一只足球,那只“足球”只是微移动了一下。
他才一见那么多黄金铸成的足球之际,心中只想笑,笑印度老虎的愚蠢,但当他坐下之后,笑不出来了,这批黄金,他能用什么方法运出去?
他甚至无法改变这些黄金现有的形状,因为这么多黄金一离开这里,弗烈警官立即就可以知道的,他不待有任何行动,就会琅当入狱了。
地窖中极度黑暗,年轻人仍然坐在金足球之上,燃着了一支香烟,地窖中也很静,他可以听到地道外面,下水道中,污水流过的声响。
在打通那条地道之际,他已经有过计划,所以他那条地这是斜的,斜向上。而且,地道也可以供金球滚过去,他也带备了小型起重机,可以将金球吊起来,从地道中滑到下水道去。
当然,他也查过这一系统的下水道最近的出海口,下水道中,污水的流动,可以减轻黄金的重量,他考虑过,将两百八十二颗金球,运到下水道的出口,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日夜不停地工作,至少也要五天。
他再吸了一口烟,然后怎么办呢?那绝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所能够负担得了的。
他吸了一口气,他的叔叔,在约翰尼斯堡的,他的叔叔,应该能帮他解决再下去的困难。
他又爬出了地窖,离开了地下水道,回到低级酒店,打了一个电话,半小时之后,在路边,他和他的叔叔见面,年轻人先将这些日子来的经过,讲了一遍,他的叔叔咬着烟斗,用心听着,在年轻人讲述的过程之中,他一点也没有表示他的意见。
年轻人讲完,他的叔叔仍然不出声,年轻人道:“我要一艘货船,和靠得住的水手。”
年轻人的叔叔,敲了敲烟斗,将烟斗里的烟灰敲了出来,又吹通烟斗的管子,道:“货船?我看你弄错了!”
年轻人瞪大了眼睛,道:“我已经计算过了,我将这些金球,全由下水道,一直推到水道的出口处,是在海边,如果有一艘船的话,我可以将这些金制的足球,用起重机吊起来。”
年轻人的叔叔在烟斗中塞上烟丝,慢条斯理地道:“你想过没有,用起重机将金球吊起来,难道不会有人看到,看到的人又不会纪疑?”
年轻人怔了一征,可是他随即笑了起来,道:“叔叔,你别忘了,那些球,外面上看来,完全和足球一样,人家就算看到了也不会起疑的。”
年轻人的叔叔望着年轻人,年轻人知道他叔叔这样望着他,一定是他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了,可是一时之间,他却又想不出来。
他叔叔在望了他近一分钟之后,叹了一声,道:“你太疲倦了,这不能怪你。你想,要是你看到有人用起重机,在水底将足球吊起来,你会怎么想?”
年轻人“啊”地一声,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下,道:“真的,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看来,我不应该要一艘货船,应该要一艘——”
他停了片刻,在想着应该要什么,他叔叔已经接上了口,道:“一艘挖泥船!将金球连海底的泥,一起挖上来,那样才行!”
年轻人忽然笑起来,道:“不,一艘驳船,有起重机设备的驳船,我又想到了运输的方法,我们根本不必将金球吊到船上来,只要吊在水——”
年轻人的叔叔陡地一拍手掌,道:“对,利用水的浮力减轻重量,将金球吊在水中航行。”
他又用力拍着年轻人的肩头,说道:“看来不可能的事,已经做了一半了,我会去准备一切,驳船、潜水人,当然全用我们的人,最可靠的。”
年轻人搓着手,说道:“我还要设计一种机械,可以将金球推着,在下水道前进。”
他的叔叔笑着,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这是图样!”
他取出一份图样来,从图样上看,那是种机械,像是小型的推土机。
年轻人和他叔叔互望着,会心地笑起来。
年轻人对他叔叔,有着衷心的佩服,他从下水道,进入那个大厦的地窖,从计划到行动,从未曾和任何人谈起过,但是他叔叔却早已为他准备了应用的机械,证明他叔叔早已料到他除了这个方法之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年轻人也可以肯定,印度老虎一定猜不到这一点,就算他将地窖中的金球全运走了,印度老虎也不会知道,以为他那一批黄金,还在地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