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说了“对不起”,可是气氛还是很僵,一时之间大家不知道说甚么才好。
姚女士很着急,双手挥动:“并不难明白,就是他的头,看起来不像他的头——我在前一天还曾经近距离面对他的遗容,当时就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我还是感到听姚女士的话,像是腾云驾雾一样,我向小郭望去,看他的神情,感觉显然和我相同。
确然,如姚女士所说“其实并不难明白”,只不过是“他的头看起来不像他的头”而已。可是接下来却有八百多个问题可以问,这些问题在我喉咙中打转,甚至于发出了一阵古怪的声响。
白素在这时候反手抓住了我的衣服,用力扯了两下,她当然不是和我在玩耍,而是强烈的示意我不要出声。
若不是白素同时已经向姚女士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我一定按捺不住,白素问道:“你所谓‘不像’是指头部形状不像,还是脸容不像?”
姚女士很认真地想了片刻,却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回答是:“我说不上来……都不是……我其的说不上来……”
听她这样说,说的简直不是人话!可是看她的神情,却又无论如何不像是在开玩笑、消遣我们。
白素又扯了一下我的衣服,还在很耐心地问姚女士:“这样说来,是一种很难表达的感觉,那么你在有了这种感觉之后,首先想到的是甚么?”
姚女士对这个问题,连想都没有想,脱口就道:“我立刻想到他的头不是真的头。”
她的话本来就极端莫测高深,而这句话更是起亚里斯多德于地下,只怕一样听不明白。白素当然不能例外,她怔了一怔,追问:“你的意思是……”
姚女士的脾气毫无疑问十分急躁,她反而先不耐烦起来,道:“你问我想到甚么,我想到的就是他的头不是真的头!”
她大声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这时候就算白素反手打我一个耳光,都没有办法阻止我说话了,而且我还是真的听懂了姚女士的那句话。
我哈哈大笑:“她的意思是,姚教授项上的人头,是一个假人头!”
我一出声,白素就让开了一些,又变得我和姚女士正面相对,姚女士瞪了我一眼,道:“就是这个意思,不知道卫先生为何觉得这很可笑?”
这时候非但我无法停止,连小郭都大笑起来,只有白素能够控制自己,居然没有笑出声来。
我们觉得好笑,并不只是因为姚女士所说的话荒谬绝伦,而且也因为姚女士不论在科学上有多大的成就,实际上她却幼稚之极,可以说完全不通世务。
她凭自己的感觉所想到的事情是如此无稽,可是她却一本正经地来找我们商量!
照她的说法,姚教授遗体上的人头,是一个假人头。
这说法如果成立,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姚教授原来的人头到哪里去了?
人头不会自己离开脖于,一定要经过切割才会和身体分离,过程倒并不复杂,可是问题又来了:将姚教授的头切下来,换上一个假人头,目的何在?
世界上倒的确有“猎头族”的存在,为了种种原因,包括纪念一个好朋友而将他的头割下来的怪异行为。可是我绝对不认为会有猎头族人在这里出现,而且他们在取下了人头之后,也不会做一个假人头来接上去。
这种做一个假人头放在死人遗体上的事情,只有在古代的小说笔记上才会出现,多数是遭人杀害之后,人头不知所终,这才用檀香木之类的珍贵材料,做上一个假人头,算是有“全尸”。
这种情形当然也不会发生在姚教授的身上。
姚女士显然没有好好的想过,不然她一定会知道她的那种想法是如何可笑!
姚女士不但事先没有好好想过,到了这时候她还是不愿意好好想一想,对于我和小郭的态度,她感到非常恼怒,所以连看都不看我们,只是望看白素。
白素微笑道:“要确定人头是真是假,十分容易,只要走进冷冻房间,接近遗体—”
白素话还没有说完,姚女士已经打断了她的话头:“如果可以这样,我早就做了!”
这句话同样使我们不明白。不过我倒可以感觉到事情真的相当复杂,还有许多我口不仰、明白的因素在,加上姚女士叙述事情的能力很差,所以才形成了她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听不懂的状况。
白素吸了一口气:“为甚么做不到?”
姚女士显出十分疑惑的神情:“我父亲吩咐,任何人不能接近遗体。”
我忍不住摇头:“这话更滑稽了,不接近遗体,如何将棺盖盖上,完成入验?”
姚女士回答道:“他—我父亲他自己例外,盖棺由他亲自来进行……事实上,遗体的处理,几乎从头开始,都是他在亲自动手。”
从姚女士的口气中可以很明显感觉到她对父亲的不满。
我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些甚么,可是立刻又感到很无稽,所以又立刻摇了摇头。
白素在继续问:“你是说你想进去看个清楚,可是你父亲阻止,不让你接近遗体?”
姚女士点头:“他派了警卫,守在冷冻房间的门口,任何人都只能在门外瞻仰遗容,而且早已宣布,没有如寻常那样绕棺告别的仪式,亲友可以在门外看他进行盖棺,然后他就会推棺木出来。”
这种丧礼形式虽然古怪,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可是为甚么要这样,而不依照常例来进行?我直觉到其中一定大有文章—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觉得姚女士所说的一切,确然有一定的可供研究之处。
白素道:“你没有向令尊说出你的感觉?”
姚女士对这个问题的反应相当奇特,她有骇然的神色,而且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颤,苦笑道:“说了:可是给他痛斥了一顿,虽然他从来对我十分严厉,可是我也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盛怒过,想来是伯父的去世,使他十分伤心……”
从姚女士的话中可以很清楚地了解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父亲肯定是严父,所以虽然女儿早已成年,而且大有成就,可是父亲仍然可以痛斥女儿,而且女儿不但很孝顺,也对严父有从小就养成的害怕,受了训斥,还替父亲找理由。
白素皱了皱眉——以她和白老大之间那种亲密无间的父女关系,确然很难体会姚女士和她父亲的那种关系。
白素道:“可是遗体的人头是真是假,至关重要,你应该坚持才对啊!”
姚女士神情苦涩之极,甚至于连声音都变了,道:“我坚持了,他这才更加暴怒,先告诉我一切都是伯父的遗愿,我这样无理取闹,简直是不孝之极,他罚我……罚我……”
她没有说下去,只是非常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有卓越成就的地质学家,受到了她父亲甚么样的惩罚,当然也不好追问。
姚女士停了一会,才道:“我无法抹去我的感觉,而我一直对卫斯理先生有印象,所以才想通过郭先生,请卫先生帮助我,如果卫先生认为事情只是很可笑,那我就告辞了。”
我连忙道:“对不起,刚才我态度不好,是因为我没有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虽然现在我还是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是至少知道你有这种感觉,可能并不是无缘无故,你需要甚么样的帮助,我们都不会推辞!”
姚女士接受了我的道歉,她道:“我想请各位帮助,证实我的感觉。”
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我们去弄清楚,姚教授遗体上的人头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这是她来找我们的目的,此所以她一上来就问我对人的头部是不是有研究。
我们虽然已经明白了她的要求,可是还是感到事情相当无稽,所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再说些甚么才好。反而倒是姚女士替我们出主意,她道:“各位神通广大,那几个警卫,一定难不倒各位,对付了警卫,我就可以进房间去了。”
我若不是才道了歉,这时候一定又会忍不住大笑起来——事情实在滑稽,卫斯理白素郭大侦探,联手大闹殡仪馆,目的是要使死者的侄女去验证死者的头是真头还是假头!
这种事情如果传闻开去,必然成为江湖奇谈,而我们当然也从此成为笑柄!以后走进走出,不知道怎样见人!
小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准备打退堂鼓,先咳了一下,我不等他开口说话,就伸手直指住了他,意思很明白:事情是从你这里来的,你别想开溜!
小郭缩了缩头,没有敢说甚么。
白素却很认真地道:“要对付几个警卫,当然不是难事,可是难免引起混乱,我看我们还是先去观察一下的好,小郭,你事务所有没有那种可以缩短距离三倍左右的眼镜型望远镜?”
小郭还没有回答,姚女士已经发出了一下欢呼声,紧紧拥抱了白素一下。
这种望远镜并不是甚么特别的东西,在市面上也有出售,当然小郭的事务所中如果有,那性能一定特别好,而且戴在脸上,也不容易被人觉察。
而姚女士如此兴奋,当然是因为如果距离缩短三倍,那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遗体,可以容易辨别人头是真是假,不必走进房间去了。
小郭点头:“有,很多,我立刻要人送四副来。”
他说着就打电话。
白素的这个办法简单之极,可是确然很有解决问题的效果,我们都因此感到很轻松,在这时候,我也确知姚女士的性格天真直爽之极,可以归入不成熟这一类,像小孩子一样。
我倒很喜欢和这种性格的人打交道,因为他们有甚么就说甚么,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不会转弯抹角。所以我也不必和他来甚么虚套客气。
我很直接地问她:“你父亲和你伯父之间的感情如何?”
姚女士立刻道:“极好——好到了极点!”
我表示怀疑:“他们的性格、工作、兴趣……可以说完全不同,这感情好像很难融洽?”
姚女士大摇其头:“我只知道他们兄弟之间,友爱诚笃,那是毫无疑问的事情,伯父在二十年前,就因为严重的肾病,而接近死亡,我父亲毅然将自己的一个肾,移植给我伯父。卫先生,你在怀疑甚么?”
我伸手在自己头上,重重打了一下,由衷地道:“该死,我太小人之心了!”
我之所以会向姚女士问这个问题,是由于我刚才想到的一些事。首先姚女士的父亲姚董事长,要亲自处理姚教授的遗体,这种行为很不寻常,如果事情有甚么古怪的话,那么古怪就一定存在于这种不寻常的行为之中。
其次我又想到,全球公司的资产非常惊人,一直由姚董事长掌管,姚教授虽然对生意毫无兴趣,可是公司由上代传下来,他也应该有份,会不会姚董事长想吞没他的那一份,才会有古怪的花样耍出来。
也难怪我会这样想,因为这种豪富之家为了争财产而不顾亲情的实际例子实在太多了!
可是姚女士所说的事实,却完全否定了我的想法,一个人如果肯把自己的一个肾送给另一个人,他当然不会去打另一个人财产的主意!
而且不论在姚教授身上发生任何事情,只要事情是对姚教授不利的,都可以绝对排除那是姚董事长所为!
看到我这样子,姚女士也知道了我的想法,她摇了摇头:“我父亲不会做任何伤害我伯父的事情。”
我苦笑,也只好跟看摇头,同时想到,如果姚教授死亡之后,只有姚董事长一个人在处理遗体,那他绝对没有伤害遗体的道理,由此可知姚女士的那种感觉,毫无根据。
这时候白素问道:“处理遗体,是相当专门的功夫,普通人做不来,难道没有人帮助他?”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问题,可是姚女士居然考虑一会才回答:“应该有,那个人……那个人……在我探望伯父的时候,见过几吹,和父亲在一起,和我伯父好像很谈得来。”
白素道:“这人是医生?”
姚女士摇头:“我不知道他是不是。”
我不由自主摇了摇头——这位姚女士说的话,从开始到现在都是听起来很简单,可是想要领会却又很困难,当真是莫测高深至于极点。
白素也显得有此无可奈何,笑了笑:“姚教授不是在医院中过世的?”
姚女士摇头:“不是——他在医院中住了半年,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完全没有方法可以再维持下去的时候,他就坚持要出院,回到家里。”
白素皱了皱眉:“请问他……最后导致他去世的原因是甚么?”
姚女士苦笑:“因为年老——并没有特别的病症,医生的结论是他身体的许多器官,几乎是全部都因为年老而衰竭,无法继续运作,就必然死亡。总共有七位医生会诊,结论都是如此,有两位医生说,从他的身体衰竭的状况来看,他早就应该去世了,只不过因为他的生存意志超特坚强,这才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形下继续奇迹一样地活看。”
这一大段话虽然说的事情很不寻常,可是却容易明白——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如果有坚强的生存意志,确然可以使生命得到一定程度的延续。
这种情形用所谓文艺化的方式来说,就是“和死神进行搏斗”,只是无奈得很,从古以来,就没有任何人能够用自己的生存意志战胜死神的。
姚女士顿了一顿,继续说下去:“伯父在知道了自己的状况之后——医生说他随时都可以断气——他就坚持回家,在回家之后,又活了三个多月,医生们都说那已经是生命的奇迹了。”
她在叙述姚教授临死之前的一些情形,我听来还是觉得很模糊,无法在脑中构成画面。白素显然有同样的感觉,她道:“请你将姚教授死亡之前的生活……和生活环境比较详细一点,向我们说说。”
姚女士点头:“伯父一向独居,那是一栋很大的房于,有很大的花园,有大约七八个男女佣人,在他从医院回到家里之后,父亲又请了三班,每班两个专门护士照料他。虽然医生说现代医学对于他的状况已经完全无能为力,可是父亲还是坚持医生每天至少来看他三次,后来因为伯父反对,说他讨厌看到医生见到他居然还活看时那种古怪的神情,所以不要医生再来,父亲和他起了几次争执,总算改为三天来一次……伯父终于去世的时候,并没有医生在旁。”
姚女士说到这里,很是难过:“他回家之后,我知道他随时都会离开人世,所以不论多忙,都尽量去陪他,开始几天他看到我来都很高兴,我要离开他也有点不舍得,有一次我还整晚在他的状边,好几次我瞌睡醒来,看到他在沉睡,还以为他已经去了,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才能肯定他还活看,心里就又高兴又难过……”
姚女士说到这裹,很是欷歔。她的叙述很生动,那时候她高兴的自然是因为姚教授还有呼吸,而难过的是只怕下一分钟,呼吸就会停止。
姚女士停了一会,继续说下去:“可是……可是自从那个人出现之后,伯父他就不让我再去看他,伯父他坚决要我最多三天去一次,而且每次不到一小时,就赶我走!”
姚女士在这样说的时候,有十分不理解的神情,向我们望来,像是想我们解答她心中的疑惑:姚教授为甚么不让她去看他?
我们怎么会知道为甚么!
倒是在姚女士的话中很可以听出那位姚教授是怎样的一个老人——他不但有坚强的生存意志,而且个性非常固执己见,没有甚么人可以改变他的主意。这种性格用在追求学问上当然是很大的优点,可是在处世和待人接物上就难免被人当成怪人了很多学者都有这样的脾气,倒也不足为奇。
白素想了一想,问道:“你所说的那个人,就是你认为是可能帮助你父亲处理遗体的那个人?”
姚女士道:“如果有人帮助父亲处理遗体,那就一定是那个人,因为到最后几次我去的时候,连特别护士都被伯父赶走了,只有父亲和那个人在伯父身边——父亲也不能老是陪看,反倒是那人好像就住在屋了里。”
姚女士这时候说起来,神情还非常不以为然。
照她所说的情形来看,好像她父亲和那个人鬼头鬼脑在进行不可告人的阴谋。然而对一个垂死的老人,有甚么阴谋可以进行的呢?我曾经想过可能和钱财有关,然而这一双兄弟感情既然如此深切,当然不会为钱财失义,可以肯定不必朝这个方向去深究。
到那时候为止,究竟发生了甚么事情,我们一点都不知道情都没有发生过,所谓真人头假人头,全是姚女士神经过敏。
很可能根本甚么事然而在姚女士的叙述中,却可以发现,她所说的“那个人”有相当程度的古怪。
那个人是甚么人?
小郭对于古怪人物的身份,有专业性的兴趣,他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姚女士摇头:“我不知道那个人是甚么人。父亲和伯父都没有向我介绍,那个人也没有和我说话,每次我去,他最多只是向我点点头而已。”
小郭表示不满:“难道你没有问一问?”
姚女士道:“我问过,父亲说是朋友,我看到伯父很喜欢和他在一起,也很庆幸伯父有人相陪,虽然直觉上我不是很喜欢那个人,当然也不会深究他是甚么人。”
姚女士说?,向我们望来——她这个人很有趣,以为我们甚么问题都可以有答案,我们互塑了一眼,心中都觉得“那个人”有古怪,可是究竟有甚么古怪,却完全说不上来。
小郭追问:“那人是甚么长相?多大年纪?说话操甚么口音?动作上有甚么特别之处?”
他一口气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倒全是找人的主要关键,他不愧是这方面的专家。
姚女士却神情惘然,显然她虽然见过那个人几次,可是却完全没有这些印象。
小郭说:“不要紧,我会请专家来听你的形容,可以把这个人的容貌画出来!”
听得小郭这样说,我立刻道:“有这样的必要吗?他是姚教授临死之前最接近的人,又最有可能帮助姚董事长处理遗体,当然应该在殡仪馆,我们去了就可以看到他!”
小郭不服:“我假设他有古怪——那么他就不会再出现。”
小郭一面说,一面请姚女士说话,姚女士道:“伯父去世之后,我没有再见过那个人……在殡仪馆里,也没有见到他。”
有了这样的答案,小郭非常兴奋,挥看手:“这表示我假设他有古怪可以成立!”
小郭的说法很可以接受,可是我还是忍不住问:“那么究竟是甚么古怪呢?”
小郭摊了摊手:“现在还不知道。”
我还想追问时,门铃响起,小郭的职员来了。
我们察看职员带来的眼镜型望远镜,望远镜制造非常精致,戴上之后,和普通的眼镜,没有多大的不同,不会特别引起人家的注意。
小郭道:“现在甚么都别说,先去看姚教授!”
我们都同意,一起出门口,才看到门口停看一辆应该说用钱可以买到的最豪华汽车,穿看制服的司机,站在车旁,看到我们,立刻打开车门,显得训练有素。
那是姚女士的车子,小郭坐这车子来,我们也坐这车子去看姚教授。
坐甚么车子,对整个故事来说,半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之所以特别提出来,是因为这车子和姚女士的外形实在太不配合,叫姚女士站在车旁,请六万个人来猜,也不会有一个人猜得中姚女士会是车子的主人!
闲话休说,却说我们上了车,到达的时候,是晚上九点左右。姚教授的丧礼规模很大,前来吊唁者十分之多,花圈更是多到了要挤成一堆,阻碍进出的地步。
我们在姚女士带领之下,并没有排队,硬挤了进去,姚女士在替我们开道的时候,动作十分粗线条,少不免对其他人有推有撞,被她推撞倒的人,有认识她的,自然立刻让开,那些不认识她的,轻则怒目而视,重则口出恶言,一旁又有人告诉骂人者姚女士的身份,骂人者神态狼狈,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乱成一团。
我们甚么都不管,只管向前去,进了大厅,更见人头涌涌,在吆喝声和诵经声中,我们向姚教授的遗像三鞠躬,姚女士站到了一旁回礼——在姚女士还没有来的时候,显然没有回礼的人。
姚女士向打点丧礼的职员问:“董事长呢?”
职员回答:“董事长说他一会就来。”
姚女士像是松了一口气,向我们低声道:“他不在最好,不必向他解释甚么。”
姚女士的话听起来很怪,其实却很有道理,因为我们要仔细观察她提出来的疑问,行动上不免会有些不寻常之处,若是惹得姚董事长生气,就大有可能把我们赶将出来。
姚女士也不理会一直有人在向遗像鞠躬,迳自领看我们进入后堂。
只要再经过一条走廊,就是放置遗体的冷冻房间所在。
才一拐进去,就感到非常不对头,在走廊上有很多人,那些人都是准备进去的,可是却都因为走廊尽头处有警卫把守,好像在对每一个进去的人,都要问些话,所以才使得走廊上滞留了不少人。
看到这种情形,我心中不免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