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振侠皱著眉:“看来,只要能令黑纱现身,她必然可以知道年轻人身在何处。可
是黑纱又正在实行她的计画,看来不能令她出现──”
黄绢一扬眉:“你是说,如果集中精神,表达想她出现的意念,她就会出现?”
原振侠点头:“有过这样的经验。”
黄绢的声音听来异样:“你和那个超级女巫?”
原振侠坦然:“是,她有过人的精神力量。”
黄绢吸了一口气:“我不是女巫,但对于自己的意志力,也颇有自信。我们一起集
中精神,来表示我们的意念,试一试?”
原振侠心中想:玛仙不知在甚么地方,如果能有她在,成功的机会一定大得多!他
只是想了一想,未曾说出来,就点了点头:“首先,我们要集中精神,真正集中精神,
不能想任何别的──”
他在这样说的时候,直视著黄绢。黄绢神情严肃:“是!很难,我知道,我……想
得太多,无时无刻,都有几百件事在想,但我会尽力!”
原振侠对黄绢的认真,十分感动,就握住了她的双手──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一直
没有分开。渐渐地,原振侠集中精神,只想一件事:黑纱,来自幽灵星座的幽冥使者,
讲你快出现!
一遍又一遍,不知想了多少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也不知黄绢的情形怎样。突然
之间,在他极度集中的思绪之中,好像有十分难以捉摸,只是一种极其微弱的信息。
他不是听见了甚么声音,这种微弱的信息,经过了他脑部活动的演绎,变成了可以
理解的传递:“无法现身!我正在进行极重要的工作,是整件事成败之所系,不能有丝
毫放松。请勿再和我接触,以免妨碍我,以致失败。年经人和护送者,怎么还不来……
”
信号越来越微弱,那情形,叫人自然而然联想起,一个人正高举著千斤重担,本来
已经吃力之极,全力以赴,偏偏还有人在他面前,问长问短,逼他回答。他勉强答了几
句,再也无力答覆,全副精力,放在千斤重担之上。
原振侠不知道黑纱在做甚么,可是显然不会再有黑纱的消息了。
原振侠睁开眼来,正好与黄绢的眼光接触,黄绢的神情十分疑惑。他皱著眉,向她
凝视。
原振侠低叹一声:“我接到了黑纱的信息,她正在做一件极重要的事,不能分心。
她还问年轻人和护送者,怎么还不启程?你……没有感到甚么?”
黄绢道:“十分模糊……的一种想法,好像全然是发自我自己,也说她无法现身。
”
原振侠指著额角:“一种不知甚么力量,影响脑部活动的结果!我们只花了两小时
,就有这样的成绩,算是很成功,你果然有非同凡响的精神力量。”
黄绢的神情,像是一个受了称赞的小女孩,侧著头,满脸笑容,可是随即又变得忧
郁:“那么,怎么去寻找年轻人呢?”
原振侠搓著手:“事情已经相当急,黑纱在催──啊,对了,年轻人在本地,有两
个好朋友,他向我提起过。那两个人经营一个制造厂,专门出品许多古怪无比的产品,
志在兴趣。那两个人的名字,分开来不足为奇,可是合在一起,却趣味得叫人咋舌!”
黄绢问:“他们叫甚么名字?”
原振侠笑:“一个姓戈,名壁;另一个姓沙,名漠──”
黄绢讶然:“戈壁沙漠──”
原振侠道:“很有趣?年轻人告诉我,他们是互相知道了对方的姓名之后,才成为
好朋友的。难得他们又有共同的兴趣──设计制造古灵精怪的东西。”
黄绢听得十分有兴趣,问了一句:“他们也设计武器?还是──”
她讲到一半,陡然住口,看著原振侠,稚气地吐了吐舌头。这个动作令原振侠感慨
无比,把她拉了过来,在怀中搂了一搂:“我见过他们使用个人飞行器──多半是他们
自己设计制造的,那是我见到过的,最轻巧实用的个人飞行器。”
黄绢靠在原振侠的身上:“怎么去找他们?”
原振侠道:“我有他们的电话。年轻人说,他们很可以做朋友。”
他走向电话,按著号码键──原振侠有极好的记忆力,电话号码从来不必记在本子
上,而储存在脑部的记忆之中。
电话一通就有人接听,原振侠又按下了一个掣钮,使黄绢也能听到对话。
原振侠先说话:“请戈壁先生或者沙漠先生。”
那边的声音,原振侠并不陌生──戈壁沙漠曾对原振侠进行监视,原振侠偶然地在
山顶发现了他们的监视装置,双方曾起过小小的冲突。原振侠一听,就听出那是两个之
中,身子高而瘦的那一个,只是不知道他是戈壁,还是沙漠。
然而,令原振侠十分意外的是,对方在停了大约两秒钟之后,居然道:“原医生?
我是沙漠。”
原振侠“啊”地一声:“沙先生真好记性!你可──”
他话还没有讲完,沙漠看来,十分性急,已经急急地插嘴:“年轻人出了甚么事?
为甚么他好好地,要把那幢房子炸掉?”
原振侠苦笑:“他自己炸掉的?”
沙漠声音仍然急促:“是,他逼我们替他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三个爆炸装置──要
是早知道他用来炸自己的房子,才不会给他!”
原振侠问:“他……的遭遇和麻烦,你们并不知道?”
沙漠的回答十分怪:“当然不知道!他能应付一切麻烦,我们知道了有甚么用?”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我亟需知道他现在在甚么地方,要和他联络,这是生死攸关
的大事!你有没有办法可以找到他?”
沙漠沉吟了一下:“可以试试──”
原振侠有点发急:“甚么试试,一定要找到他──”
在沙漠的声音之外,另外响起了一个声音:“总得试试,才知道成不成。”
这个声音,说起话来慢条斯理,那自然是戈壁了。原振侠闷哼一声:“那就请试,
一有结果,请立刻告诉我,我的电话──”
沙漠性子急,再一次得到证明,他道:“原医生,我们知道你的电话号码。”
原振侠加重语气:“谢谢──”
他放下电话,摇头:“年轻人的判断有误,这两个人,看来很难做朋友──”
黄绢不置可否,坐了下来,双眼睁得老大,出神地在想著。过了好一会,她才道:
“奥丽卡公主真幸福,她有了女性做梦都在追求的情郎!”
原振侠也在出神,他想的和黄绢一样,结论也一样。不过他多了一个问题,他自己
是不是能和年轻人一样,那么专心一致地去爱一个女性?
答案竟然十分模糊!
黄绢心中的另一个问题是:她自己是不是一个值得异性那么刻骨铭心、专心一致地
去爱的女性?
答案竟然也十分模糊!
两人一时之间,都陷入了难以言喻的惆怅之中。以致电话铃突然响起的时候,两人
都陡然震动,视线接触,都各自发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原振侠按下掣钮,沙漠的声音先传出来:“原医生,联络不到。”
原振侠怔了一怔,向黄绢望去,黄绢撇了撇嘴,作了一个不相信的神情。原振侠吸
了一口气:“告诉他,事情不能拖,很急!要是他继续逃避,会抱憾终身!”
戈壁慢吞吞的声音传来:“告诉谁啊?我们无法和他取得联络。”
原振侠只觉得气血上涌,脱口骂了一句极难听的话,才道:“照我的话去传达!”
他愤然放下了电话,仍然满面通红。黄绢和他相识那么久,还未曾看到他那样恼怒
过,一时之间,她也不知说甚么才好。
过了一会,原振侠才长叹一声:“年轻人这人,唉!哪有这样坚决拒绝他人帮助的
人──”
黄绢沉声道:“他当你是朋友,自然不能叫你为他而死,你怎能怪他!”
原振侠大声叫:“现在又不是一定要叫我去死!另外替他想办法,他为甚么要逃避
?”
黄绢苦笑:“或许他有苦衷,每个人,都有他的苦衷!”
电话又响了起来,仍然是沙漠的声音:“原医生,你误会了,我们真的无法联络到
他。别以为我们不发急,你如果来一下,就可以比较了解──”
戈壁也加了几句:“人和人之间的了解,单凭电话,怎解决问题?”
原振侠道:“好!我来……我和一位朋友一起来──”
戈壁沙漠齐声:“欢迎之至,我们的地址是──”
原振侠转过头:“要知道他们在闹甚么鬼,看来非走一遭不可了──”
黄绢看来思绪甚乱:“真是,黑纱不知在干甚么,比找年轻人还重要?”
原振侠自然答不出来,他的心中,也充满了疑惑。因为直到这时为止,所谓“黑纱
的计画”是甚么,他除了凭著猜测之外,一无所知。而最关键性的角色──黑纱,却又
不肯再现身。
原振侠驾著车,照戈壁所说的地址驶去,那地方离年轻人的屋子不算太远。
车子在驶上了一条斜路之后,就在半山腰上,一幢十分巨大的房子前停了下来,那
是一幢旧式的花园洋房,看来至少已经有八十年以上的历史。外墙是用甚么材料砌造的
,竟然无法辨认,因为所有的地方,都爬满了爬山虎──有著卵形细小叶子的那一种。
这种爬山虎生长相当慢,它们用一种又短又硬的“爪”,顽固而坚强地附著在墙上
,而且叶子长得极密,不留一点空隙,冬天也不落叶,照样一分一寸地扩展著它们的势
力,大有要把整个地球都遮起来的壮志。
所以,整幢房子,看起来就像一个古老的传说,十分别致有趣。巨大的,铸成图案
的铁门,在车子一驶到时,就自动打开。接下来发生的事,看得原振侠和黄绢两人目瞪
口呆,像置身于一个魔幻世界一样!
车子缓缓驶进去,那是一条铺满碎石的路,通向一个大喷水池。要绕过那个喷水池
,才能到达巨宅之前。
车子才一驶进不远,在喷水池中心的那尊石像,就缓缓转向车子。喷水池之中,也
陡然喷起了一股至少有二十公尺高的主泉,和许多股细小的水泉,交织而成为十分美丽
的图案。那尊石像,竟然扬起手臂来,向车子挥著手。
同时,巨宅之中,一阵犬吠声传出来。显然是主人畜养的狗,由于陌生人的来到而
吠叫出迎,从犬吠声听来,那应该是狼狗。
可是,当他们循声看去时,却不由自主发出“啊”的一声──是有东西发出吠叫声
,并向车子移动,可是那绝不是狗,而是绝不知名的钢铁铸品,看来像是印象派的雕塑
,绝无规则可言,乱七八槽的一团。
可是那东西,不但发出犬吠声,而且其中有一节,还像狗尾一样,不断摇著。这东
西的移动,快速灵活,看来可能还会“跳跃”!
东西来到车子前,绕著车子团团乱转。一开始,两人感到诧异,但自然立即就知道
,那是无线电遥控的“玩具”,当然是戈壁沙漠的杰作!
到了石阶前,大门打开,一个圆筒形的机械人,用十足是人走路的方式,走了出来
,并且出声:“主人在三楼,请贵客上去──”
原振侠倒没有甚么,黄绢立时扬了扬眉。可是就在这时,他们的车子,突然向上升
起来。
停车处本来有许多一公尺见方的大石板,现在至少有六块到八块,向上升起,把车
子也托了起来,一直托到了三楼的一个阳台旁边──那种古老的洋房,都有十分精致可
爱的小阳台。
阳台的门打开,只见戈壁和沙漠两人,并肩走了出来:“欢迎!欢迎!”
同时,阳台的栏杆,也向外分开。打开车门,只要跨过一步,就到了阳台上。
原振侠在车子被石板托起来时,心中还在疑惑──车子是随便停下的,怎么那么巧
,刚好停在可以升起来的石板上?
这时,他出了车子,一看,看到每一块石板下,都有油压伸缩杆的装置。他不禁哑
然,知道车子只要停在屋子前,就会被托起来──屋前那一大片石板,每一块都会向上
升起来。
黄绢和原振侠一起到了阳台上,主人再把他们请进屋内。沙漠笑著:“原医生,上
次我们误会了年轻人的意思,真对不起──”
戈壁道:“要不是走得快,只怕要吃眼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