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斯想了一想,又指了指李固,神情有些忸怩。黄绢不耐烦:“你有甚么要求,
只管说!”
卡尔斯挥著手:“真神使者用飞船来展示威力,是不是可以允许我复制飞船的模型
,放在广场上,表示威力的常存?”
黄绢不由自主叹了一声,心想卡尔斯的野心之梦,真还做得十分详细,连这样的细
节都想好了!她向李固望了一眼,李固倒十分兴高采烈,因为在他看来,卡尔斯这种地
球人的行为,十分有趣。他道:“当然可以,我可以帮你复制一艘,在外表上看来一模
一样,作为你威望的象徵!”
卡尔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若不是黄绢一下子拉开李固,只怕他又要对李固,行
五体投地的膜拜大礼了。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卡尔斯将军向各回教国家的元首发出了信件。信件中暗示,大
家信奉的真神,已有使者来到,使者具有不可思议的威力,会向世上宣布真神的一项重
大决定。
一则,卡尔斯将军本身是一国元首,在回教世界中,有一定的影响力;二则,回教
世界的动荡不安,也的确使许多人,都盼望得到真神的明确指示。所以,卡尔斯的计画
,进行得相当顺利。
而在这一段时间中,李固和黄绢,仍然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享受著爱情给他们带来
的甜蜜和快乐。李固教会了黄绢许多事,尤其是那艘飞船上的种种设备──当李固把这
艘飞船上的设备,所能发挥的功能告诉她,就算黄绢本来是一个见多识广的人,也不禁
目瞪口呆!
黄绢在张口结舌半晌之后,才道:“这艘飞船简直是,简直是……简直是……”
她连说了三声“简直是”,可是竟然找不出适当的形容词去形容。李固笑嘻嘻地望
著她:“简直是甚么?”
黄绢又想了一会:“我真的无法形容,它的功能,比一座大型的兵工厂更有过之。
只怕美国国防部的大型电脑也比不上它,它简直是万能的!”
李固神情洋洋得意,如同小孩子向别人展示了他的新鲜玩具之后一样:“即使在白
化星上,这艘飞船也是最先进的科技结晶。要不然,怎么能经历那么遥远的航程,到达
贵星球!”
黄绢一撇嘴:“可是这飞船运载你前来的方式,真不敢恭维。在那个圆筒之中,你
被人发现之后,生存的机会是万分之一!”
李固笑了起来:“没有办法,生命都受到时间的局限,不把我这样处置,只怕我整
个生命,都不足以应付长时间的飞行。”
黄绢握住了他的手:“地球上有一个十分杰出的科学家爱因斯坦──”
李固立即笑:“是,我知道他受了某种力量的影响,提出了时间和速度关系的一种
理论。”
黄绢且不理会李固所说“受了某种力量的影响”是甚么意思,急急问:“这飞船的
速度如此之快,你的生命,自然也相对延长。而且,你又是在‘冬眠’的状态之中,那
还有甚么影响?”
李固望了黄绢片刻,才道:“把时间对生命的影响减到最低,比如说,一年只等于
一秒。可是,即使是那样,生命仍然有结束的时候!”
黄绢听得骇然,指著李固:“你……你是说,自你离开白化星起,已过了许多年?
”
李固点头,他的话听来十分哀伤,可是他的神情,却十分欢畅:“是啊,所以我回
不去了。就算回得去,我也不要回去,因为经过太久了!”
黄绢呆了好一会,才道:“多久了?”
李固笑了一下:“大约是八千年──你看看清楚,你爱的这个男人,实在太老了!
”
黄绢的神情古怪:“别开玩笑……你曾说,在你到达地球之后,会把亲眼所见的地
球情形,发讯息回去,向白化星报告!”
李固扬眉:“是啊,有甚么不对?”
黄绢道:“如果已经过了八千年……白化星上,还会有人记得……你这个宇宙航行
的开拓者?”
李固摇头:“我不担心这一点,我的出发,是白化星上的一件大事,记录在星球最
重要的日志上。一旦讯息传到,立刻就会知道,那是我到达了地球之后发出的讯息。他
们也会发讯号给我,使我可以知道我离开之后,白化星上发生了甚么?”
黄绢喃喃地道:“八千年,真不可思议!”
李固笑笑:“地球人总共只有五千年历史,自然觉得不可思议,白化星上有记述的
历史,已超过一百万年,八千年也就不算甚么──进化到了一定程度之后,进化的速度
就会变得十分缓慢,所以我相信在白化星上,和我离开的时候,没有甚么分别!”
在说到这段话的时候,李固就教黄绢如何发出讯号的方法。
黄绢听到了一半,就想当然地道:“等这里发出的讯息,传到白化星上,只怕又要
好几千年。白化星再发讯息来,传到地球,又要几千年,那时我们──”
她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向李固靠了过去。因为她想到,李固不论多么神通广大,可
是也决计没有法子,把人在地球上的生命,延长到几千年!
李固立刻把她拥在怀中:“不,讯息不用正常的方式传达,而是会自动寻找宇宙间
的一种震荡。这种震荡所造成的震波,是二十度的弧形,一个震波,可以跨越一千光年
,这是最先进的讯息传递法。如果物体可以找到这个方法来传递,那么我的飞船,一日
之间,可以来回白化星十次以上!”
这一番解释,又听得黄绢目瞪口呆。她呆了一会,才问:“你已经发出了到达地球
的讯息?”
李固摇了摇头,笑得有点滑头:“没有,不急,他们已经等了八千年,不在乎多等
几十天。我怕发出了讯息之后,会有许多命令下达,妨碍我们的快乐!”
他说著,把黄绢抱了起来,打著转。黄绢用手指敲打他的额头:“你因私忘公,开
除你白化星籍!”
李固大声回答:“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黄绢叹了一声:“入不了地球籍,叫你做一个宇宙浪人,没有著落!”
李固长叹了一声:“你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只要能够和你在一起,我做甚么都不
要紧!”
他们两人,不论讨论甚么问题,几乎每次到后来,都是这样结束的──回肠荡气的
长吻,或是久久的,彷彿宇宙间一切都不再存在的拥抱。
李固没有向白化星发出讯息,他要和黄绢,享受爱情所带来的精神和肉体上的无比
快乐。
卡尔斯由于会议的筹备进行顺利,黄绢和李固在做甚么,他也不加理会。当已有一
半以上的国家元首来到的时候,他更加活跃,暗示真神使者的威力,当然,也作了不少
渲染。
听了卡尔斯的话的一些国家元首,自然也从卡尔斯的话中,听出了他的野心。卡尔
斯的野心,自然令人吃惊,可是所有的人,在未曾见到真神的使者之前,谁也不敢表示
甚么异议。
野心家自然有对能否获得权力的敏感,卡尔斯看到了各人的反应,心中暗喜。他知
道,口说无凭,凭他的话,没有人会拥戴他当回教世界的最高领袖,但只要李固自天而
降,他目的一定可以达到!
卡尔斯当然料不到,他的美梦,在接近完成的阶段时,会出了毛病。
毛病,自然出在也已来到了首都的玛仙身上。
玛仙在到达了之后,也很花了一些心思,才有机会施展她的巫术。
首先,她在一个外交官那里,知道了会议进行的程序。那个中年外交官,根本不必
玛仙使出任何巫术,一见了她之后三分钟,就任由玛仙翻阅封面上印有“绝对机密”字
样的全份文件。
然后,玛仙又获知,卡尔斯将军每天都到一处地方去──那地方是一个广场。会议
的最高潮,就是所有的与会者,都在这个广场上,欢迎真神的使者,接受使者的宣示。
那个广场的中心,用达十公尺以上的布幔,围成了一个圈。因为警卫森严,所以都
不知道布幔遮住的是甚么。
玛仙知道了布幔遮著的是那艘飞船的过程,也十分简单,简单到了不值得记述。
她一连两天,看到不但卡尔斯来,也看到黄绢和李固,都长时间地在布幔之中逗留
──李固在向黄绢介绍飞船中各种装备的功能,当然不能空口说白话,要在飞船之上,
直接指点。
于是,在一个黄昏,当天际的晚霞,映得天地间一片通红的时候,在李固和黄绢刚
从布幔中走出来时,玛仙采取了最直接的方式。
玛仙所采取的最直接的方法是,她迎著黄绢和李固,直走了过去!黄绢若不是一直
把自己的视线留在李固的身上,她就有可能会早一点发现玛仙,那么,情形或许会有一
些不同。当玛仙一看到黄绢和李固两人,手挽著手并肩走著的时候,不但身子紧靠在一
起,而且,两个人的视线,也胶著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不禁呆了一呆!
不必是像她那样感觉敏锐之极的人,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都可以看得出,只有一
对爱得极深的恋人,才会有这种相对的情形!
玛仙在那一刹间,甚至不由自主站定了脚步,望著他们,芳心撩乱。
她在想:自己和原振侠,也曾有长时间的互相凝望,当时如果一旁有人看到,会不
会也像看到了李固和黄绢那样,一下子就知道,这两个人的心中,互相爱恋得极深?
她甚至想:原振侠爱自己吗?至少,原振侠绝没有在言语上这样表示过,至于身体
上的行动,作为一个超级女巫生命中唯一的男人,他只怕是由于禁不起引逗,才自然而
然有了身体行为的!
这算不算是一个超级女巫的悲哀呢?
当然,直到这时为止,玛仙绝没有半分后悔和原振侠之间的关系的意思。可是李固
和黄绢的这种情景,却令得她又是艳羡,又是惘然。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要定了定神,才能走向前去──施展巫术力量,在绝大多数
的情形之下,都需要施术者的精神高度集中,通过施术者的精神力量,勾引起宇宙间所
蕴藏的不可思议的各种力量,来达到巫术的目的!
如果施术者自己精神恍惚的话,不但达不到目的,而且还会反害自身!
玛仙毕竟是超级女巫,她刚才略有所失,但随即镇定了下来,而且,迅速接近黄绢
和李固。在到了适当的距离时,她手扬起,手指一弹,有一滴鲜血,弹到了李固的脸颊
之上。
这一滴鲜血,是来自原振侠体内的,是原振侠的血。
本来,施展这种巫术,需要中术者本身的血。但由于李固的体内有原振侠的血,所
以原振侠的血,也可以起到巫术的作用。
同样,如果是卡尔斯的血,黄绢的血,也一样会有用,都可以使巫术施展。
在这滴血上,玛仙已注入了巫术的力量。
玛仙在这滴血中注入的巫术力量是甚么,为甚么一定要中术者体内有同样的血,才
会起作用,作为超级女巫玛仙,她绝不会用“科学角度”去解释。
当然,她可以解释为:在这滴血中,已被加进了一种,对脑神经系统有高度破坏性
的病毒。这滴满是病毒的血,一进入人体,病毒迅速侵入脑部,以几何级数的速率繁殖
,对人脑造成毁灭性的破坏,使人变成白痴!
必须要中术者本身的血,也可以解释为:那样才不会造成排斥的现象,使病毒得以
顺利繁殖──可是玛仙绝不会作这种解释。
原振侠问她原因,她的回答是:原因太复杂了,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事实上,连
她自己,作为一个超级女巫,她也不明白原因──她会通过极其繁复的手续,施展巫术
,可是不明白原因。
(巫术属于玄学的范畴,不属于科学的范畴,不能用科学的逻辑来解释。科学要每
一件事都有原因,玄学不必,这是玄学和科学的最大分别之一。)
(有许许多多属于玄学范畴的事,科学家每喜越俎代庖,来做种种“测试”,那是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玄学能力的掌握者,大可对之叱喝:“管你自己的科学,别来管你
不懂的玄学!”)
(可是妙在有不少玄学能力的掌握者,也不是很明白这个道理,由得科学家胡来。
科学要是能解释玄学,玄学也不成为玄学了!)
这时,玛仙一弹指,将一滴已注入了巫术力量的鲜血,弹到了李固的脸上。在夕阳
残照之下,在李固浅粉红的脸上,那一滴血,看来鲜红之极。
玛仙在血一沾到了李固的脸颊时,就立即娇声道:“哎呀,你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