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很快结束了。
在贝利茨造成的这次爆炸之后,各国政府都迅速下达了“暂停军事行动”的命令。一个星期后,八国政府首脑汇集到中立国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开始了紧张的磋商。在激烈地、充满仇恨地争吵了两个星期后,终于达成了一个妥协方案。没有一个国家对这种妥协满意,“新海豹”中的韩国代表甚至痛哭着说,如果他不得不在这个“丧权辱国”的投降方案上签字,他将蹈北海而死,无面目见故国父老。而“老海豹"们同样不满,他们不得不吐出很多已经和即将到口的利益。
但不管怎样争吵,怎样谩骂,妥协还是达成了。因为有一件东西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谁也甭想忽视它:那种可怕的终极武器,如果它被普遍使用,即使不会毁灭地球,至少也能毁灭人类文明。
没人敢和它较劲。另外,人们还普遍存在着暗暗的、但足非常强烈的希望:既然终极能量已经可以掌握,那能源之争就没有必要了。
于是,这场蓄势已久的战争,在尚未爬到峰值时就出人意料地戛然而止。后世历史学家把它命名为2,5次世界大战。以色列的卡斯皮先生在两年前就造出了这个名称,因而在媒体上大出风头。
当然,他当时所持的原因并不正确(他认为双方力量的悬殊将造成一场非对称战,而不是说大战将因终极武器而半途结束),但这并不影响他拥有“2,5次世界大战”的命名权。人类的历史往往就是由这样的阴差阳错所构成的。
世界在狂欢。各交战国,各非交战国。华盛顿、东京、伦敦、新德里、汉城、北京。北京是用爆竹声来庆贺的,爆竹声传到了司马完的私寓。卓君慧正在为丈夫喂饭,是用鼻饲的办法,把丈夫爱吃的食物打成糊糊,通过导管送到胃里。每天还要不停地给丈夫翻身,防止因局部受压而形成褥疮。要把他扶起来拍打胸部,防止肺部积水造成肺炎。等等。这些工作又吃力又琐碎,研究所为他聘用了专职护士。但只要有可能,卓君慧还是亲自去做,她是想通过亲身的操劳来弥补对丈夫的歉意。
近一个月的劳累让她显得有点憔悴。狂欢声传进屋里时,她微微笑了。这个结局是她预料到的,或者说是她努力促成的,为此她不得不做出一些违心的事,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把她丈夫(还有松本先生)变成植物人。还有一个重大牺牲是在她的意料之外:她的朋友“老贝”也为此献出了生命。
她俯在丈夫耳边轻声说:“老马,战争停止了,没有战败国。你的心愿达到了,你该高兴啊。”
丈夫目无表情,他现在连饥饱都不知道,更不用说为战事停止而喜悦了。墙上是儿子的遗照,穿着戎装,英姿飒爽,从黑镜框中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对这个结局并不吃惊。卓君慧看着儿子的眼睛,说了同样一番话。忽然,电话铃急骤地响了,她拿起话筒,液晶屏上显示的是日本的区号。电话那边史林兴奋地说:“卓师母!战争结束了!我也可以回国了!
今天上午日本警方把我释放了。”
“小史你辛苦了,快点回来吧,我和司马老师都盼着你。”
“我是否带着松本先生一块儿回来?你说过的,他,还有司马老师,你都能治好的,是不是?”
卓君慧笑了:“当然。普通医学手段对这种植物人状态无能为力,但你不要忘了,这两个病人的大脑都有神经插头啊。通过思维联网,由其他小组成员‘走进去’唤醒他们,一定能成功的。小史,我已经通过外交途径和日本政府联系过,你直接去找他们,请求派一架专机将松本先生送到北京,再带上我丈夫,飞到特拉维夫。我已经通知一六○小组其他成员在那里集合,我们将合力对他俩进行治疗,还有亚伯拉罕的帮助呢。”
“太好了。师母,能把两人治好,我才能多少弥补一点自己的负罪感。我这就去联系。”
第二天上午,一架波音787停在北京机场,一架舷梯车迅速开来,与机门对接。机门打开,满脸放光的史林在门口向下面招手。早就在机场等候的卓君慧让两个助手抬着丈夫,沿舷梯上了飞机。飞机内部进行过改制,几十张椅子被拆掉,腾出很大一个空场,在空场中摆了三张床,其中一张上睡着松本先生。护士们把司马完小心地放在另一张床上,与松本先生并肩。卓君慧走过去,端详着松本的面容。轻声问候着:“松本你好,不要急,你马上就会醒来的。”
飞机没有耽搁,立即起飞。机舱内还有第三张床,是手术床,周围已经装好相应的照明设备、手术器械架等,这是按卓君慧的吩咐安装的。她拍拍史林的肩膀,微笑着说:“小史,我已经口头征求了一六○小组其他组员的意见,他们同意你加入小组,到特拉维夫后会履行正式手续。所以,你是否愿意让我现在对你进行手术?这种激光手术的刀口复原很快,明天你就能参加到思维共同体中,和大家一起唤醒这两位沉睡者。手术的安全性你不用担心,飞机在平流层飞行时,其平稳性完全可以手术。你愿意做吗?”
史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那是他事先已经签字的加入小组的申请:“我当然愿意,这是我的书面申请。谢谢师母。”
“好的,那就开始吧。”
史林躺在手术床上,卓的助手先为他剃光头发,然后进行麻醉。他还未进入深度麻醉时,手术已经开始了,由卓君慧亲自主刀。史林的头骨被钻开,一束细细的“无厚度激光”向颅腔内深人,轻轻地割开左右脑之间的胼胝体。不过史林没有感觉到疼痛,更不会感觉到激光的亮度。说来很奇怪的,大脑是人体感觉中枢,所有感觉信号都在这里被最终感知,但它本身却没有痛觉和其他任何感觉。胼胝体被切开后,一个极精巧的神经接头板被准确地插入,它是双面的,左右两面互相绝缘。分别与被切开的胼胝体两个断面紧密贴合,断面上原有的两亿条神经通路各自对着一个触点。这些神经触点的材质是有机材料,与人脑神经原有很好的生物相容性,所以,当触点与某一条神经通路相接触后,会形成永久性连结。由于切口极光滑,这种连结是在分子范围内进行,非常快速,二十四小时内就可以完成。手术后,左右脑半球彼此独立,分别经过胼胝体的两亿条神经通路,再经相应电路传到脑腔外的左右接口,左右接口可以彼此对接(此时就恢复了大脑的原始状态),也可以与电脑或其他大脑相连。
这会儿卓君慧就把左右脑的接头对接了,这样,史林的感觉还像未做手术一样。
手术顺利完成了,而此时史林才逐渐进入深度麻醉。他的意识沉入非常舒适的甜梦中,听见卓师母轻声说:“好了,让他安静地休息吧。明天他就能正常活动了。”
史林睡了—个很长的甜觉。等他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睁开眼,他看见了那个熟悉的地下室。听见卓师母欣喜地说:“好了,醒过来了。小史,你感觉怎么样?”
史林坐起身,晃动一下脑袋,说:“一切正常,就像没做手术一样。”
“那就好。这儿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等你醒来。现在开机吧。”
一六○小组的其他成员走过来,依次同他握手。松本和司马睡在他身边的两张床上,仍然没有知觉。随着低微的嗡嗡声,电脑屏幕亮了,亚伯拉罕的面孔像往常一样闪出来。不过今天屏幕上又出现了另—个面孔,是贝利茨先生的。电脑的相貌生成程序非常逼真,屏幕上。老人慢慢睁开眼,迷茫的目光逐渐聚焦,定到卓君慧的脸上,他高兴地说:“哈,既然你们唤我醒来,估计战事已经结束了吧。”
卓君慧素来以安详的微笑应对一切事变,即使丈夫倒下时她也没有流泪,但这时她忍不住哽咽了:“老贝你好,你说得对,各国已经达成妥协,战争结束了。”
贝利茨大笑:“那么我的演技如何?我想我能赢得国会大剧院的表演奖。亲爱的卓,那会儿我决定配合你演一场逼真的戏,不过我知道,不,我确信,即使我最终未能说服我国的权势人物停战,你也不会把终极能量用于战争和杀人。
我说得对吗?”
卓君慧的眼泪夺眶而出!她猛烈地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是的是的……我绝不会使用……
谢谢你的信任……谢谢你做的一切……”说到最后,她的感情失控了,失声痛哭着,“可是我没有料到你会这样啊,你完全不必那样啊……”
贝利茨安慰她:“傻女人,干吗哭啊,应该高兴呀。我不过是失去了肉体,对,还失去我头脑中肮脏的东西,现在,一个良心清白的我,在智力网络中得到永生,有什么不好嘛。喂,”他把目光转到其他成员身上,“你们这些反应迟钝的男人们,快点过来,安慰安慰那个小女人呀。”
格拉祖诺夫笑着,首先过来,把卓君慧搂到怀里,在他两米高的身体旁,卓君慧真成—个小女人了。然后西尔曼和史林也来拥抱了她,吉斯特那莫提不大习惯这样的拥抱,走过来,向卓合什致意。
她的泪水还在淌着,不过脸上已经绽出笑容。贝利茨说:“好了,开始正题吧,今天是什么日程?”
卓君慧说:“请你首先主持投票,决定是否接纳史林加入小组。然后大家联网,合力唤醒松本和司马完。我想唤醒是没问题的,我对此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
“好的。不过按原来的小组章程进行表决会有麻烦,因为它规定新加入者必须经全票通过,这会儿松本和司马并未失去成员的身份,但又不能进行投票,只能算做弃权。这样吧,咱们先以三分之二多数票对章程进行修改,将‘全部成员同意’改为‘全体成员同意或不反对’,再进行接纳表决。行不行?”
大家同意,于是首先对一六○小组章程的修正案进行表决,五票赞成,两票弃权,刚好超过三分之二票数,修正案获得通过。再对接纳史林的动议表决,仍是相同的票数透过。贝利茨说:“史林先生,祝贺你。你已经成为一六○小组的正式成员。”
史林激动地说:“谢谢大家的信任。我会努力去做。”
他随即在小组成员保密誓约上签了字。贝利茨提出第三项动议:重新选举一六○小组的组长。
“我将永远是一六○小维的成员,但仍由我担任小组长就不合适了。显然,我以后出门不大方便。”
他开着玩笑,“因此我建议大家新选一个组长。作为原组长,我推荐卓君慧继任。因为,经过这场惊天大事变,她的睿智、果断、虑事周详,更不用说品行的高尚,都是有目共睹的。请大家发表意见。”
四个成员都表示同意。卓君慧没有客气:“那我也投自己一票吧。谢谢大家,我会努力去做,不让老贝落个‘荐人不当’的罪名。”
“我相信自己绝不会走眼。那么,我现在正式交棒。请新组长主持以下的议程吧。”
卓君慧为其他四人联接了神经插头。当史林头上对接的插头被拔开、又同大家进行联网后,他感受到了此生最奇特的经历。首先,他的自我被突然劈开,变成史林A和史林B。两个独立的意识在空中飘浮着,像是由等离子体组成的两团球形闪电。
然后,两“人”同时进入一个大的智力网,或者说他的大脑突然扩容,这两种说法是等效的。现在这儿包含了史林A和史林B、西尔曼A和西尔曼B、格拉祖诺夫A和格拉祖诺夫B、吉斯特那莫提A和吉斯特那莫提B、老贝利茨(他是以整体存在)、以及一个非常大的团聚体,那是从电脑亚伯拉罕的电子元件中抽出来的意识,它对集体智力主要提供后勤支持(巨量信息)。这些智力场相对独立,各自有自己的边界,但同时它们又是互相“透明”的,每个个体都能在瞬间了解其他个体的思维。这些思维互相叠加,每一点神经火花的闪亮都以指数速率加强,扩展,形成强大的思维波。
史林(史林A和史林B)在第一时刻就感受到了合力思维的快乐。那简直是一种“痛彻心脾”的快乐,其奇妙无法向外人描述。
现在这个共同体开始了它的第一项工作——唤醒沉睡者。在智力网络中还有四个黑暗的聚合体,只能隐约见到它们的边界,它们沉睡着,其内部没有任何思维的火花。其他团聚体向这儿集中,向它们发出柔和的电脉冲,那是在呼唤:“醒来吧,醒来吧,战争已经结束了。一六○小组的伙伴们在等着你们,亲人在等着你们。醒来吧。”
没有回应。于是唤醒的电脉冲越来越强,像漫天飞舞的焰火。
但那四个黑暗的团聚体仍执拗地保持沉睡。这时,又有两个球形亮团加入进来。是卓君慧(A和B)。她镇静地对大家说:“不要急。如果一时唤不醒,就撇下他们,开始你们对终极理论的进攻吧。也许这样更容易唤醒他们,因为,对终极理论的思考已经成了他俩最本质的冲动,比生存欲望还要强劲。”
于是所有球形亮团掉转头,开始合力进行对终极理论的思考。史林(A和B)乍然参加进来,一时还不能适应。或者说,他还不能贡献出有效的思维,只能慢慢熟悉四周。他很快消除了与其他智力团聚体进行交流的障碍,建立了关于共同思维的直观图像。那是宇宙的生死图像,是空间的皱褶和抹平。几百秒的人类思维重演了几百亿年的宇宙生命。
这个“褶皱与抹平”的过程,在宇宙公式中已经得到圆满的解释,所以思维共同体没在这儿多留。它们把注意力集中在奇点内部。奇点内部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处于绝对的高熵或者说混沌,没有任何有序结构。但超级智力仔细探索着,在极度畸变的奇点之壁上发现了一种悖论式的潜结构——它们是不存在的,绝对不会有任何信息显露于奇点之外;但它们又是潜存在的,一旦奇点因量子涨落而爆炸,“下一个”宇宙仍将以同样的方式从空间中撕裂出同样的粒子。
也就是说,一个独立于宇宙之外的上帝,仍将以同样的方式创造另一个宇宙。
关于这一点也已经形成共识,所以合力思考的重点是:如何在“奇点之外”的宇宙中设法验证这种悖论式潜结构;或者说,如何在我们宇宙之内验证宇宙之外的潜结构。按照拓扑学理论,这两种说法也是完全等效的。
思考非常艰难,即使对这样的超级智力而言仍是如此。一个想法在某个团聚体中产生,立即变成汹涌的光波漫向全域。更多的光脉冲被激发,对原来的光波进行加强,产生正反馈,使它变得极度辉煌。但这时常常有异相的光脉冲开始闪现,慢慢加强,冲销了原来光团的亮度。于是一个灵感就被集体思维所否决,然后是下一个灵感。
思维之大潮就这样轮番拍击着,在思考中史林(A和B)感受到强烈的欣快感,比任何快感都强烈,他迷醉于其中,尽情享受着思维的幸福。不过,今天的智力合击注定仍然不能得到结果。因为,在周围辉煌光亮的诱惑下,那四个黑暗的团聚体中,忽然进出一个微弱的火花。火花一闪即逝,在漫长的中断后,在另一个团聚体中再次出现。火花慢慢变多了,变得有序,自我激励着,明明暗暗,不再彻底熄灭了。忽然,哗地一下,一个团聚体整体闪亮,并且保持下去。接着是另一个,又一个,再一个,四个团聚体全部变得辉煌。
其他人一直沉醉于幸福的思考,没有注意到四个沉睡脑半球的变化。但卓君慧(A和B)一直在关注着。这时她欣喜地通知大家:喂,你们先停一停,他们醒了!
她从智力共同体中退出,并且断开了其他人的神经联接,最后再断开那两个原植物人。在未断开前,松本和司马完已经醒了,他们睁开一只眼,再睁开另一只眼,生命的灵光在半边脸上掠过,再在另外半边脸上掠过。等卓君慧把他们的左右神经接头各自对接,他们才完全恢复正常。他们艰难地仰起头,司马完微微笑着:“是不是——战争——已经结束了?“他的说话显得很滞涩,那是沉睡太久的缘故。
松本也用滞涩的语调说:“肯定——结束了,我刚才——已经感受到——共同体内的——喜悦。”
卓君慧同松本拥抱,又同丈夫拥吻:“对,已经结束了,而且——没人使用终极能量。也没有战败国。”她开心地说,“我也没有打败仗啊,在唤醒手术中我总算成功了。松本,老马,我为当时的行为向你们道歉。”
两人都很喜悦,也有些赧然,司马完自嘲地说:“应该道歉的是我。很庆幸,我的激愤之念没有变成现实。”
松本也说:“我和你彼此彼此吧。卓女士,谢谢你。”
其他成员都过来同两人拥抱。贝利茨在屏幕内说:“别忘了还有我呢。你们向屏幕走过来吧,原谅我行动不便。”
两人还不知道贝利茨的死亡,疑惑地看着卓君慧。卓难过地说:“非常不幸,老贝牺牲了,为了配合我……”
她没有往下说,因为两人已经完全理解了。他们立即向屏幕走过去。刚刚从一个月的沉睡中醒来,他们的步履显得僵硬和迟缓。两人同屏幕中的老人碰碰额头,心情既沉重,也充满敬意。贝利茨很理解他们的心情,笑道:“我在这儿非常舒适,你们不必为我难过。司马,”他坦率地说,“多学学你的妻子,她比你更睿智。”
“我已经知道了。我会学她。”
卓君慧说:“我刚才和老贝交换了看法,从某种角度上说,我们的一六○小组是现存世界的最大危险。我们创造了远远超过时代的科技,对于还未达到相应成熟度的人类来说,它其实是一个时刻想逃出魔瓶的撒旦。当然,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把小组解散。但要做更周密的防范。我想再次重申和强化小组的道德公约。第一条:一六○小组任何成果均属全人类,小组各成员不得以任何借口为人类中某一特殊群体服务。第二条:鉴于我们工作的危险性,小组成员主动放弃稳私权,在大脑联网时每人都有义务接受别人的探查,也可以对其他人进行探查。你们同意吗?如果同意就请起誓。”
每一个人依次说:“我发誓。”
司马完又加了一句:“我再也不会重复过去的错误。”
他们在誓约上郑重签字。
史林急急地说:“我能不能提—个动议?”大家说当然可以,“我想,我们的下一步工作是把终极能量用于全世界,当然是和平目的。能源这样紧张,把这么巨量的干净能源束之高阁,那我们就太狠心了!如果这个冰窟窿不扩大,战争早晚还会被催生出来的。当然,把终极能量投入实用前,要先对人性进行彻底净化。”
大家都互相看看,没有作声。屏幕中的贝利茨叹口气:“我们会向这个方向努力的。不过,你说的人性净化恐怕是另一个终极问题,现在还看不到胜利的曙光。和人打交道不是物理学家们的强项,不过,让我们尽量早日促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