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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初入画院

    ()    一连几天没见到张晓的面,麦冬感到了不祥。他手中还存有二块名表,一块是欧米茄一块是满天星,等不来张晓,他便将这二块手表交给郑梅,说是为别人画像后,别人拿这个作为报酬给他的,让郑梅收好,并且必须放在大泽那儿。郑梅觉得奇怪,但被麦冬编个理由给搪塞了过去。他又叮嘱郑梅这些天不要来他租住的房子里,乖乖呆在大泽那儿,有事他会去找她。

    郑梅问他原因,他说是接了一个大幅的肖像画,需要在家里安心构思,她在这儿的时侯,他心里很难安定下来,没办法把画画好。郑梅半信彪疑,但还是听从了他。

    为防万一,麦冬扔了自己原来那个手机,买了个新手机,换了个新号码。这个新号码,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又等二天,仍然没见着张晓的影子。麦冬吓得茶饭不思,每天老老实实缩在工地或宿舍里,哪儿也不敢去。

    不过,东京jǐng事厅的二名jǐng察还是找到了他,要求他到jǐng事厅配合调查。麦冬顿觉天崩地裂,一路上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面重复当初张晓叮嘱他的那六条注意事项。如今看来,这当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第五点:如果出了什么事,千万不能认,一切由张晓自己顶着,他是个讲义气的人。他打定了主意,无论遇到什么情况,自己决不松口,坚决不能承认。

    到了jǐng事厅,他果真受到了审讯,不过,这种审讯很礼貌,也很温和,这反而让他觉得踏实起来。果然,经过一番审问,jǐng事厅宣布他无罪,并告知他叫他来,只是配合他们做一些简单调查。他除了承认和张晓的确认识之外,其余情况一概装糊涂,表示自己不知道,不清楚。从那些人口中他确定,张晓肯定是被抓住了,同时他果真讲义气,把一切羽任都揽下了,自己侥幸逃妥了。

    又等了差不多一周左右,麦冬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这才敢郑梅联系。郑梅在电话里很不高兴,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二人在租来的房子里碰面没多久,房东就来了,劈头就说,这个房子不租给他们了,请他们马上离开,原来jǐng事厅带走麦冬的消息早被房东知道了。他们不仅调查了麦冬,还暗中调查了房东,向房东询问了麦冬的情况。房东向麦冬致歉,并暗示他自己已经帮了麦冬的忙,在jǐng事厅没说半句不利于他的话,不过,出于个人名誉上的考虑,房东还是决定要求麦冬搬出去,只给他最多一周的等待时间。

    房东走后,郑梅关紧了门,取出一张纸,一张笔,冷冷地说:“你不是很会给rì本人画像么?好,现在你给我也画一张,咱们初中刚认识时你给我画过像,以后就再也没有画过了,现在我需要你再给我画一张。”

    麦冬拿起笔,把那张纸夹到画板上,二人面对面坐着。他愣了大半天,铅笔也没办法落到纸上。郑梅怒气冲冲苾他:“画啊,你不是很会画么?”

    麦冬硬起头皮,拎起铅笔在纸上勉强给郑梅打了一个大形,心里乱成一团,故作镇定继续又往下画,画了大半天,连他自己也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在画什么。一是心虚,二是毕竟已经多年没再画过任何东西了。郑梅见他情形不对,拿过那张纸一看,气得一把撕碎,眼中颔泪,说:“你真丢人!”夺门而去。

    麦冬知道,自己在郑梅心里已经彻底完蛋了。他先是退了房子,把房间积累的杂物能扔的扔,能卖的卖,孤灵灵搬回到了宿舍,然后又到川岛画院询问了学费情况。依他滇濙件,只能每天上半天课,或者是完全放到夜里去学习。学校一般不管食宿,如果想吃住在学校,那需要另行申请,此外还要交上一笔不菲的食宿费。麦冬先报了夜班的名,暂时决定不在学校吃住。

    麦冬在大泽那儿找到了郑梅,问她要自己此前交给她的那些钱。郑梅新找了份儿工作,在一家赌场当发牌员。这种工作,正式薪水折合人民币一万多元每个月,但如果运气好,遇上哪位赌客当晚手运好,赢了大钱,顺手给发牌员的小费每次至少也要有好几万rì元,折chéng rén民币也是大几千,相当可观。但郑梅做这种工作对麦冬而言,更是充满了威胁。出入赌场的人,不是名流也是巨富,那不是穷人去的地方。从表面上看,那儿比在酒馆安全,可实际上却危险得多。

    郑梅二话不说,冷冷抛给麦冬一个存折,那上面存着麦冬这近二年来从张晓那儿换来的所有钱,户头用的是郑梅的名字,密码却是麦冬的生rì。郑梅说这种钱她不花,她只花她自己挣来的钱。也许麦冬认为她赚来的钱脏,但她有足够的道德优势认为麦冬的钱更脏。麦冬本想劝告她不要去赌场那种地方上班,可话刚出口便被郑梅给堵了回来。

    郑梅说:“麦冬,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总认为我出去工作,就会被rì本男人占便宜,干出对不起你的事儿,对吧?我告诉你,你这是自卑。你想想,我不要了我爹,不要了我妈,我跟着你千里迢迢跑到这儿我容易么?如果你真能走正道,赚光明正大的钱,你让我呆在家里给你洗衣服做饭,行,我心甘情愿,可你在外面到底干了些什么?咱们俩到底谁让谁更不放心,你想想?我告诉你,我就是在赌场上班,我上定了。今后咱俩谁也别管谁!”

    麦冬接过存折看了看,那上面已经存了近六百万rì元,折合人民币三四十万了,他心里感到了些微滇潳实。麦冬说:“好吧,郑梅,我不再干涉你的工作,不过,你还是要小心,不要做出对不起我的事。”

    郑梅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麦冬说:“什么意思,你明白,用不着我明说。”

    郑梅“切”了一声,把背一转,不再言语。

    麦冬既感到不安,又感到气短,只好半软半硬地说:“郑梅,你等着,我一定能靠我的绘画赚到大钱,我也一定能画出让你满意的画像。”转身走了。

    麦冬取出一笔钱,到川岛画院交了一年的学费,这花去了他十万rì元,又购买了全套绘画工具,再花去了三万rì元。学校的规定是,无论以前绘画水平如何,进入川岛画院,第一关首先还是素描,授课老师正是川岛康夫本人。川岛康夫认为,无论将来画哪种画,素描都是必不可少的基本功,所以他必须亲自来抓。第一节课上,他们俩互相看见了对方,川岛康夫甚感惊讶,看来一下名单,他得知他叫苏麦冬。他给这些新来的学生讲述了素描的基本原理,明确了铅笔的正确握法,然后让他们画一个最简单的三棱锥体,缓缓踱到了麦冬的身后。

    麦冬画出来的东西让川岛感到失望。他没有想到他的绘画基础会这么差,简直就是没有任何基础。原来,麦冬以前所谓的擅长绘画,那只不过完全出自本能和天赋,靠的是一丁点自己的悟xìng和零星训练,在农村的小村子里和拽校中,还可以称得上是“会画画”,但一旦进入正规画院,则完全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

    首先,他的握笔姿势就是错的,完全是拿钢笔的方法,这根本不能控制住形体结构。尽管刚才川岛康夫已经讲明了握笔的正确方法,他还是因为不习惯,自行恢复成了握钢笔的姿势。再次,对于何谓透视,他更是一窍不通。从前自己绘画,画的全是平面图,他也一直困瀖为什么自己死活画不出立体感,偶尔能弄出点立体感来,那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再次,他的坐姿也完全错误,画着画着便猫起了腰,驼起了背,画板也被他捧在了眼前,上蟼愺右地移来移去。

    他的这些作派,是最令川岛康夫所厌恶的。作为一个自小就受过严格甚至严酷绘画训练的人,川岛康夫对绘画有近乎宗教般的虔诚,麦冬这种绘画姿势在他看来,简直就是对绘画的极端污辱。他附到麦冬耳边说道:“苏先生,请注意你的握笔姿势。”伸出手来,纠正了麦冬的握笔姿势。

    将铅笔由大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竖握改为一把抓在手中的横握,麦冬根本无法控制,铅笔落在纸上,只能任意滑行,画出的是如同乱发般的线条。但川岛康夫就站在他的身后,他只能咬紧牙关,死死握住铅笔,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笔尖走向,这样以来,画出来的又成了粗而颤的锯齿了。

    川岛康夫口中发出“啧啧”滇澗息声,把铅笔从他手中拿过,握给他看,然后往纸上轻轻一落,三下两下之后,那个三棱锥体的形状已跃然纸上,线条光滑顺畅,潇洒之极。川岛康夫帮麦冬换上一张新纸,问道:“你明白了么?”

    麦冬点点头:“我明白了。”身上流出的汗水,已经把整个后背都浉透了。川岛康夫这才离开,去指点别人去了。

    麦冬手横握铅笔,往纸上一落,线条便又走斜了。情不自禁地,他又将手中的铅笔恢复原状,变成握钢笔的姿势,这才觉得有所控制,小心翼翼地在纸上描出了那个三棱锥的形状来,只可惜纸上那个三棱锥,和综前那个三棱锥一胖一瘦,一高一矮,完全不是同一个。

    川岛康夫忽一回头,望见麦冬手中的铅笔又恢复了钢笔姿势,不由得火往上撞,开口骂了一声:“八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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