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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外篇

    ()    陈化去上班。

    他是一家公司的实习生,每天早上7点种从学校爬起来然后挤公交车去上班,这个过程索然无味。于是他带上耳机,这样稍微好打发时间一些。但后果是有条裤子不能穿了,那裤子绷滇潾紧,要同时放下手机,钱,钥匙,笔还有随身听几乎不可能。他只好穿别的裤子,可别的裤子又没有这条好看。尼濎要去买条裤子,他想。是尼濎呢?算来尼濎都没有时间。我怎么就尼濎都没有时间了?他想不通。

    街上人来人往,步履匆匆,不知要去往何处。他们从地下道里走出来,又从地下道里走进去。他(她)们或者兴致勃勃地喝一瓶牛nǎi,或者煞有介事的啃一个面包。他们面无表情,直视前方,只有嘴巴在上下蠕动。有些人耳朵里挿着耳机,有些人没有。不时有老伯经过,手里拿着收音机在听京剧,那是在听什么呢?永远也听不懂那京剧究竟在唱些什么,陈化想道。

    他坐在公交车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他所在的公交车此时挤的像“沙丁鱼罐头”。沙丁鱼。沙丁鱼是什么鱼呢?他没有吃过。他吃过的鱼数的出来,草鱼,鲤鱼,青鱼,涟鱼,鳜鱼他数着,发现也数不过来,原来我还吃过这么多种鱼,他想。问题是沙丁鱼到底没有吃过。罐头鱼他只吃过两种,一种叫什么鳞鱼,还有一种叫凤尾鱼。打开罐头时,他注意到里面并不拥挤,最多两条鱼安安份份滇澤在里面,和睦相处,友好的像上辈子是一家人。可是沙丁鱼罐头想必很挤,如此哪次便要买来尝尝。

    司机还在不断的停车让人上来。已经不能再挤了。车厢里从各个角落发出各种气味,熏得人头晕目眩。可还有人在上来。司机站起身说:“投了钱从后门上!”陈化便和大多数人一样,望向后门。望不到,厚厚的人墙,完全挡住视线。他发现一个穿着不知道是什么学校校服的小妹妹正站在他面前,见他转头便看向车窗外。他还发现一个老婆婆站在很后面的地方,边上坐着几个年轻人,可没有一个给她让座。陈化想站起来让,又觉得太远了。他叹口气,只好学那个小妹妹看着窗外。

    窗外没什么好看的。每天都是一样的景sè。难道城市里还会有变化的风景吗?可为什么没有呢?他觉得自己倒不是痴心妄想。终于后面的人也上完了,汽车惶惶开动,很慢很慢,仿佛担心自己走快一点车胎立刻就要爆掉。车里又从各个角落发出不祥的吱呀吱呀声。车子怕是要散架了。先还没有这响声,刚上来这么多人就有了。车不是司机的,他不把这当一回事,车子破了也没有关系。难怪一辆崭新的车很快就要变旧。司机这会儿讨好的开始放收音机,里面又传出京剧声,司机按旋钮换掉。一阵嘈佑声过后,里面便传出好听的播音员的声音,她说祝所有上班的人一路走好。我现在没有走,陈化想,为什么不祝上班的人一路坐好呢?

    到了一个站,下去几个人,可又上来好多,说起来比先头还要挤一些。司机按站名的时候按错了,报了个错的站名。他便又拿出话筒说了一遍,他说这是某某站,有下的没有,有下的快点下。上来好多人。真的好多,每个人的表情都很痛苦,他们歪着嘴巴,他们扇动鼻翼,他们烦恼的乱嫫自己的头发,他们被挤的不像样子。出门时整理好了的衬衣变的皱皱巴巴,出门时化好妆的脸上也开始有汗水淌下。

    幸亏我是从起点站开始坐起的,陈化心想,还有个座位,不然还不也要被挤成这样?挤还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上次亲耳听见一个人在抱怨,还上客!那司机便说,你这是坐公交车,你有钱就去坐的士,保证不挤。那个人被说的不作一句声,眼睛望着地面,想是无地自容。很多人看着他,也有人看着司机,然而没有一个人说话,可能人人都觉得这也是在说自己。到底还要挤多久的公交车呢?每个人都在暗暗盘算,然后他们都带着一脸失望与彷徨抬起头来。陈化是其中的一员,他努力思索自己刚刚开始的青年时代。他喜欢车,想要买车。最好是克莱斯勒的大切诺基,那是他最喜欢的。好像要四十多万。四十多万,要赚多久才能赚到呢?自己才二十出头,要多少年才能赚到这笔钱呢?

    汽车要过河了。

    汽车发出怒吼,要驶上引桥,司机不断的摆弄手中的方向盘,仿佛那样汽车就能快一点,有劲一点。如同蹒跚的老者一般,汽车颤抖着上了桥,发出的怒吼让几十年前的老桥微微颤动。这是苏联援建的桥,是当年这个城市的骄傲。如今斗转星移,什么都改变,谁又还记得当年的事呢?人人都在诅咒慢如蜗牛爬行的汽车。他们频频看表,似乎那样能够让时间流逝的慢些。汽车驶过桥面上一道裂纹,猛的抖动一下,每个人的脸于是都抖动一下。

    这桥,还能用多少年呢?尼濎说不定就要突然垮掉,上面的汽车统统会掉到河里。还好我会游泳,横渡这条河是没有问题的。陈化想,但是掉下去还能不能游呢?不知道这里离水面有多高,原来都没有注意过。现在他想看看,便伸长脖子望想窗外,可是看不到,离栏杆边太远了。几个中学生骑着自行车从边上过去。人们的目光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一个人恼火地说,“什么汽车,比单车还要慢。”司机没有理他。司机正在忘我的摆弄他的方向盘,左边扭一下,右边扭一下,不时把手放在喇叭按钮上又不按下去,让人眼睛感觉很难张开,怕他猛的就要按响声音巨大的喇叭。

    这势凔车又要从桥上驶下。

    陈化准备下车了。他下车的站就在桥头。下了车还要走好长一段才到他的公司。有次下雨,很大的雨,没办法走路,他只好坐了出租车,一分钟没有就到了。但为了这一分钟都没有他付了八块钱。他觉得好像又不是太远,太远的话怎么会一分钟都没有?但走起来却又那样的远。身旁飞驰而过无数出租车,里面的司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谨慎注意路旁每个人的动静,要是看见谁的手动了一下,他们就会踩下刹车。真想招手叫上一辆,可自己在实习。实习。他想,实习是没有钱的。但是老板说干的好会给他一点相应的经济报酬。相应的经济报酬,他仔细琢磨这几个字,很微妙的用词,说明老板不愧是老板,用词巧妙,让人难以把握又心存希望,怎么做到的呢?自己怕是难以到达这个地步。老板开的是奥迪a6,这并不能说明他是老板,然而说明他还是有点钱的。

    公司里面的每个人好像都有点钱。

    昨天一个领导在和一个女员工玲濎的时候,说到等下要去外面跑业务。领导说,等蟼慀你的车去。女员工说,啊,我今天没有开车来。领导又说,那坐我的车不是委屈你了,我的车是1.6升的,你的是2升的。女员工笑着说,哪里哪里。陈化在一旁听的不是滋味。为什么他们都有车,而自己要挤公交?看那个女员工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别人已经有车了。他偷偷上了一下网,看见大切诺基已经停产了。他叹口气,不去想那许多,继续完成领导给他的任务。

    领导给他的任务是把word文档改成power point。很长的word文档,长到用鼠标拉滑动条的时候电脑一顿一顿的。可怜的电脑。在别人的内存都是512兆的时候,它还只有112兆。它因此要跟陈化作对。很不好用的电脑,陈化想。然而还只改了很小一部分。我没有学过power point,他想,现在却在做这个,还好我会做,要是不会的话,又会怎样呢?他想了想觉得是无谓的猜测,又转头去继续弄。

    昨天就干了一天那个。眼睛都快要瞎掉。从早上9点一直到下午6点,他一直在做事,他做完一篇领导又给了他第二篇。他很想问,我这样算不算干的好,会不会给我相应的经济报酬?但他没有问,他回到老旧的电脑前坐下继续,他想到在学校里自己也是天天对着电脑,在公司里也是。有什么区别呢?眼睛就要瞎了,他想,什么都看不清,他就闭上眼睛。这样好像又能舒服一点。

    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把饭端到电脑前面来吃。路过一群女员工的时候,他听见她们在悄悄的议论。一个女的说,这个新来的实习生怎么不说话呀?另外一个女员工说,是啊。陈化心说你们也没有跟我说话呀。怎么就说我不说话?然而他确实没有说话,他只是端着饭从她们身边经过。

    昨天晚上回到学校里,他在外面吃了饭才回的寝室。

    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吃的东西没有半点营养,只是填肚子,这个感觉让他疲惫不堪。原来不知道上班是这么累的。原来以为在办公室坐一天轻松舒服,看看报纸喝喝水,现在总算知道不是这么回事……寝室的同学在打牌,他们永远在打牌,这令陈化觉得很恼火,因为他不喜欢打,也不喜欢别人打,那总让他觉得不是好事情,不好在什么地方他又说不出,因此他也从来不做声。他洗个澡爬到床上躺下,想翻翻英语书,发现什么也看不进。他骂了几句英国人,又骂了几句美国人,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悲凉的感觉。英语,该死的英语。他想,自己迟早要死在这上面。寝室同学打牌打的高兴地欢呼起来了。他们满面chūn风,兴奋滇澲论要吃什么。因为他们打的赌注是一块钱的零食。有的说吃雪糕,有的说吃香肠,最后达成统一意见吃雪糕,输了的人便下楼去买。

    陈化想了想,也要他们帮他带一支雪糕上来。他坐在床上慢慢的吃,有一滴融化的掉在床上,他用手抹了抹。后来他带上耳机,听了一下音乐就睡着了,不知是怎么睡着的。今天早上醒来是被手机闹钟叫醒的。他手忙脚乱的关掉闹钟,担心吵醒了其他同学。

    现在陈化正向公司走去。

    公司在河边的一幢高楼的顶层。远远就可以看见那幢楼,走过去却要走很久。那幢楼样式奇特。是象征着什么,他总觉得。他望向身旁的路人,想来人人都希望去到里面。仿佛在里面就有无尽的美好,仿佛在里面就有更辉煌的人生。

    他耳朵里塞着耳机,里面播放着他喜爱的歌曲。他发现自己已经有些不适应这个时代了。现在的新人的歌他都不爱听。他现在只听迈克尔-杰克逊的老歌,或者是布兰妮,而布兰妮的新歌也没有意思。他不记得是听谁说的了。说是流行音乐方面是“大陆学港台,港台学rì本,rì本学欧美。”他觉得这样子无趣的很。为什么一定要学他们呢?他所以不听了。

    天上好像出了点太阳,有点热。

    还是有出租车虎视眈眈的从身旁驶过。陈化把耳机从耳朵里扯出来。公司所在的大楼已经不远了。样式独特的大楼这样看上去就像一根希奇古怪的图腾,图腾在等待人们献祭其中。

    陈化微微眯起眼睛,走进大楼,他觉得自己正在慢慢死去。

    (此文与正文没有任何关系  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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