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薇倒是实话实说:我当领班你就得跟我吃咸,你当领班我再跟着你吃甜。别养个小姐身子忘了自己是丫环命!何薇不回家的时候就同服务员们一同吃这大锅饭。用她的话讲:满汉全席我也不惧,街边小吃我也照样享受。
第一部分
六
2
她从小长在农村,七十年代不富足的农村生活让她除了能吃很多城里人受不了的苦。城市的浮华背后的艰辛更让她变成了那种能吃能装的人。
“同志们,管吃管添哪!”东北老板就是实在,守着大饭盆看着众人食相打着哈哈。
一阵饭勺碰搪瓷的叮当声和咀嚼饭菜的那种从口腔滑到食道咕咕之声。
“就不能小点声!吃饭也闲不着你的那张破嘴,老远就听见你在叫!跟个蝼蛄似的!”何薇穿着睡衣慵懒地出现在楼梯口。
“吵醒姐姐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正做梦呢不是?”小雨正穿着个大短裤光着上身坐那儿大着嗓门叫人给他去三楼拿个盛汤的饭盒来。见何薇嗔怪地瞪着他,带着谄笑有些阴阳怪气地说。
“做你个头,你丫再没大没小,帮你找对象的事泡汤了。”
“别,别,可千万别。你可不能看着你弟弟我水深火热不管。”小雨急忙搬过来一个圆墩让何薇坐。
小雨前段时间一直单相思,所以何薇看他怪可怜的,就打趣说:“你先看好门再说。我家那边有个小女孩不错的,赶明我给你介绍一下。”
小雨还当真了,三天两头地催问那个女孩子什么时候能来北京。何薇打着哈哈说:“等再过两个月吧,人家还没满十八周岁呢。”
小雨一拍脑门,说:“唉,您这不是拿我开涮吗,整个一未成年人,你要我坐牢不是?”
何薇坐在那儿,用大勺挑动着眼前大桶里的菜,说:“喂,老板,搁油没有?噢,有点,还有这么一星儿点肉。喂,你搁的不会是地沟油吧?可别拿那玩意儿唬弄我们这些孩子啊。”
长得墩实实的小老板连连说:“哪能,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那要出人命了。”
何薇将一只胳膊肘支在立起的右膝盖上,托着下巴看着大伙吃饭。她有点疲惫,脸色有些青白,而且眼圈四周多少有些乌青,笑语间眼角现出了淡淡的尾纹。她的手机叫了,她看了一下,没接,任凭它在那儿鸟样鸣叫。
林松平夹着包下楼来了,依旧是昨天的那副打扮,但神采有所不同,尽管眼袋依旧拉得老长,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看见大伙吃饭,脸上浮出了一丝笑意。
“总经理早!”小雨率先哈了一下腰。
饭厅里一下静了许多,人们似乎都在刻意地保持着一种食客的美仪,当然因为没了声音吞咽时多了几分的涩涩。
“何薇,你不去赛特吗?”林松平问道。
何薇有些心不在焉地揉着太阳穴,说:“下午再说吧,你还有事儿要办?”
“没什么,我想开车带你去。”林松平用手向后推了一下自己梳得齐整整的头发。
何薇挪动了一下身体但只是调换了一个姿势,然后继续坐在那儿看大伙吃饭。
林松平的手机响了,他接起了电话,何薇的表情很平静地专注于吃饭的众人,但是看得出她的耳朵在细心地倾听。
林松平的手机没有调试好音量,接电话时听筒内话音的清晰度特好,以至于旁边的人都能依稀听到里边的话语。打进电话的是个女人。
林松平声音有些涩涩的:“我刚开机,在外面……昨天晚上,喝、喝多了。什么女人男人的!你别没事找事儿!我住哪你管得着吗?回家,现在?回不去!今天晚上?到时再说!”他挂断电话的同时里面传来了一句愤怒的京骂。
他再转过身来时脸色有点难看,“走吧,我用车带你。”他说。何薇动了动嘴角刚要说话,林松平的手机再次想起,但林松平看了一下没有接。然后那手机继续在叫。
何薇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耐烦,对林松平说道:“老林,你先走吧。”
林松平似乎让手机叫得也很烦,于是说了句:“那你有事儿打我手机吧。”然后目光轻轻地扫过众人,最后在新来的女服务员贺小雪的身上稍稍停留了几秒钟,贺小雪似乎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自管自的在那吃饭。
林松平转身走了。
“贺小雪,快点儿吃,一会儿陪我逛街。”何薇对新来的那个女服务员说道,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贺小雪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薇姐,我陪你怎么样?给买个冰淇淋就行。”小雨嘴里嚼着饭问道。
“是我陪你呀还是你陪我呀?跟我上街还让我给你买冰淇淋,美得你!张小莉不是让你搬块豆饼照照吗?也是,你有碍观瞻,你要是上街,北京的交警都得忙着维持秩序,看你容易撞车!”众人都在窃笑。
“那么严重?不会吧?我可是一片好心。”
“熊样儿吧,别不是老林派你盯着我呢。怕我跟谁私奔了不成?”
“没、没,那可是绝对没有。”小雨连连摆手。
第一部分
七
1
何薇第一天看贺小雪时竟然感觉对面的这个女孩子和自己有几分的形似,对此何薇特意问林松平有没有这样的感觉。
林松平笑,说:“有你在我还敢正眼看别的女孩子!不过你们俩是像,特像。”
何薇掐住林松平的脖子说:“你还是看了,要不你怎么知道特像!”
林松平说:“你们都是美女,男人不看美女看什么。看到她我能想到你,你不觉得是好事儿吗?”
特别巧合的是贺小雪和何薇都是佳木斯人。何薇私下开玩笑:这是我父母不经意遗落人间的另一个妹妹。
还别说,无论是眉眼,还是身形,包括走路时那头发一摆一摆的后影,的确像极了。
贺小雪自我介绍说原来做过宾馆客房部的服务员。但到娱乐城做服务员仅三天。小雨身体力行地对她岗前培训了一天,怎么样使用点歌器,怎么样给客人推荐促销,怎么样给客人打折,她基本上驾驭自如了,而且这小姑娘的小账算得特灵,通常只要说出折扣,她随口就可以报出折后价来。整个一个活计价器。
贺小雪是自己路过娱乐城门口见有招聘启事就进来应聘的,何薇看她衣饰新鲜不像个俗家女孩子,就说我们招的是公关小姐,不是服务员。再问她是不是当小姐,她摇头拒绝了。何薇说,我们现在有一个服务员回家休假了,正好有个空缺,那你就试试吧。
何薇从她的衣着和气质看,感觉这是一个并不缺少金钱的女孩子。何薇多少感动有好家境的人竟然也能跑到这里来侍候人,她问过贺小雪为什么,贺小雪淡淡地笑了,回答说:想知道吃苦是什么滋味。
何薇喜欢这女孩子清纯,就像喜欢过去的自己一样,仗义的何薇似乎更喜欢做这棵弱苗的保护伞。
那天,贺小雪一进娱乐城的大门,何薇就看出小雨的眼睛发出了贼光,所以她先给小雨打了一预防针:“那是我干妹妹,别瞎惦记,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给我好好照应着,出了事儿我跟你没完。”
小雨当时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薇姐,贺小雪长得这么像你,可小心点,别让林总认错了人!”何薇给了坏笑的小雨一拳。
“东北人就是有点虎!”这是何薇骨子里对自己和整个东北人的评价。当然这个“虎”除了有夸奖东北人的直爽粗犷威猛之外,还有一点自贬的成分。因此,除了更可能多地在自己的语言中加进北京话,何薇很少讲那些具有代表性的类似于“那疙瘩、咋整的、臭抖擞”这样的东北方言。因为对这个所从事职业的敏感,以及东北女孩子在全国娱乐业界的一枝独秀,过重的东北口音往往成为被讥笑的源头。打出租时,经常被司机故意戏弄地问上那么一句:哪的?北大荒来的吧?干啥去?你们那还‘贼多’是吗?那些话经过北京的人刻意刨制加工后听来非常刺耳。何薇自从当了领班,她就一直地在试着寻求一种语言上的超脱。
在北京这么多年,何薇遇到了好多像她一样出来做小姐的老乡。但那个圈子里的过多的物欲把人的乡情淡化了,而且很多东北女孩子的敢想敢做能力超出了她的预想范围,她骨子里很是反感交这些老乡朋友。不过,喜好归喜好。东北女孩子的个人条件如身高、容貌及开放的个性等在国内区域性比较来看,竞争优势很突出,所以何薇手下也养着为数不多的几位东北小姐,也经常地会有老乡从别处跑过来串那么几次台,而且她也尽可能多地给她们一些赚钱的机会。毕竟经常地听一听乡音也能消却她的几多烦忧。
但因为做这个行业,东北女孩子相对不安分的天性似乎更露骨一些。胆子大之程度,有时连何薇都感觉惊心。
一次,一个叫刘丹(化名)的吉林女孩子,居然和她的客人在包间的沙发上行了云雨之事。结果刚一完事儿,里边就噼里啪啦一阵打。不过不是客人打刘丹,是刘丹扇了那客人耳光。
何薇让服务员打开房门问怎么回事儿,客人坐那儿不吭气,用手捂着的左大腿上正滴血呢。
刘丹把那七寸多长的水果刀上的血往沙发罩上抹了抹。牛屄哄哄地说:“提上裤子不给钱,靠!天底下还有这等好事儿?这回我让他出点真血,要不他就不知老娘是谁!行了,钱我不要了,自个儿上医院包扎去吧!”然后扭扭答答地出了包间。
何薇追出去拉住她,说:“刘丹,你胆儿也太大了!这事儿你得说清楚,你这么走了,他要报警怎么办?”
刘丹嘿嘿一声冷笑:“他要敢报警?我就敢告他强奸!反正我有证据。呵呵,我不但胆大我还脸大!”
何薇当时不知是闻到了刚才那种混浊的气味还是血腥味,反正是跑到洗手间就吐了。
贺小雪除了恬静安详的举止和永远清清爽爽的微笑,她的与世无争和不染凡尘一样的轻灵都是何薇特别喜欢的,甚至对小雪她有一种超过对自己的妹妹小薇的那种喜欢。
第一部分
七
2
何薇去换衣服了。再出来时她已摇身变成了一个白领美人。她穿了一件米色半袖尖领的格衫和一条咖啡色的短裙,因为腰身正好,所以她的女人凹凸有致的曲线完全显现了出来。她脸上施了薄粉,是那种很透明很有质感的粉,而且她用眼影遮挡了有些青黑的眼圈,颊上有一抹淡淡的粉红。脚上是一双半高跟的枣红色皮凉拖。大拇趾和二拇趾之间勾着一根细细的皮带,带上缀着一朵漂亮的黑色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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