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莉说:“我在换衣服。”何薇骂了一句走开了。
见提娅半晌没言语,张小莉故意转到提娅的对面,说:“四毛子,我跟你说,你不用生那么大气,其实那也没什么,那歌里怎么唱的来着?不是说爱我所爱无怨无悔嘛,当初我恋爱那会儿,我可是主动送上门的。这玩意儿两人在一块别说吃亏占便宜,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俩人都乐呵了,还说亏不亏的多没意思。那要是像我和刘冬这样,我不赔死了?
再说了,不就是膜破了吗?没事儿,这年头处女膜坏了可以修,现在好多医院都有修的,你没看广告,像粘自行车带一样,弄点胶粘补一下就好了。不过听说胶是进口的,粘一回得三四千块钱呢,粘花个三四千,到时再拿个两三千,靠!忙了半天还是不划算。要是真骗把新郎官什么的还值!”提娅反感地把脸转向另一边。张小莉倒没在乎,接着在那儿讲她的那套膜理论。
“不过,最近有人给我介绍,说药店里有卖假处女膜的,开始我还不信,那玩意还能卖,你还别说,真有,二百多块钱一个,还挺管用,我都用它唬弄了两位客人的大头钱了。这年头,只要你想到肯定就能办到。不过,你没朝那孙子要钱,我觉得不对。这钱必须得要,还不能要少了,要少了这叫掉价。想开点,人家不说了吗,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得养花……”
张小莉唠里唠叨地开导提娅。提娅渐渐喘匀了气息,提起背包就往外走。张小莉叫:“四毛子,钱!这钱……”
提娅头也没回,说:“留着给你粘膜吧。”
第四部分
六
张小莉让警察给查了。事情起因是当晚她从朝阳的一歌厅里收了一张百元的假钞。要不说张小莉有时就是犯混,她竟然想借着晚上打车的空,把这百元假钞花出去。不过人家出租司机成天摸钱知道真假,刚拿过去人家就还给她了。说麻烦你再给我换一个。张小莉说这钱怎么了,有艾滋病毒怎么的!司机说有毒没毒你自己个儿清楚。然后就拿出东道主的那份贫劲开始教育起张小莉来。张小莉本身就窝着一肚子火呢,所以也就没说什么好听的。那位好事儿的司机一较真打电话叫来了110,张小莉没想到这么严重,想溜又出不去。车门让司机从里边给锁了。
“下来!下来!说说这怎么回事儿?”一个小个子警察尖着嗓子扶着车门冲里边嚷。司机则一口一个警察同志的叫着,像个争嘴麻雀讲述事情的原委。
“没怎么回事儿,不就一假钱吗?”
“什么不就一假钱吗?瞧你态度!知道使用假币犯法不?还有多少,拿来我看看。”结果张小莉死攥着那包不撒手,警察急了,一下子夺过来,哗啦往地上一倒,一整盒安全套掉了出来。警察一边翻一边问:“说!这东西哪来的?”
“我买的。”
“买多少?”
“一盒。”
“一盒是多少?”
“十二个。”
“多少钱买的?从谁手买的?”
“二十九块钱买的,从药店。”
警察气得想乐,但还是绷住了脸。“我问你假币,什么乱七八糟的!”
“噢,你说钱哪,就一张。我以为你说套儿呢。”张小莉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按理说,张小莉随便撒个谎说是别人还钱时还的也就罢了,一紧张来了个实话实说:“这是别人给的,当时我也没看。”
“谁给的?”
“客人。”
“什么客人?”
“歌厅客人。”
“认识吗?”
“不认识。”
“噢。”警察又重新瞄了一眼张小莉。“这大晚上的带安全套做什么?”
张小莉不说话。她没想到这事情又真扯到安全套上了。
大晚上的花假币并且随身带着一整盒的安全套,加上这么个特殊行业,警察对张小莉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张小莉神色慌张又不言语,知道又有意外收获。警察顺便严厉地盘问了那么几句,结果没怎么审也没怎么问,张小莉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心态,就把自己曾经与某人有过性交易的事儿全说了。当然张小莉还不像何薇说的那样,真的一点心眼都没长,最起码在自己与别人性交易的数量和收入上打了埋伏,只说了那么四五桩。当然她还特意强调其中有两桩是求人办事,人家没给钱。从警察的这个角度看,这样两桩事情不能以某种法律条文来论处的,这只能是一种有伤风化的道德范畴内的事情了。
见多识广的警察面对张小莉这样一个混身冒傻气的女孩子直叹息。借着笔录的间隙不停教育张小莉要奉公守法,做个良民。
张小莉哭红了眼睛,一个劲地点头说是,下回我再也不敢了,打死我也不敢了。我家是贫困户,穷的没办法。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警察本来是查假钞的,结果歪打正着。要不说张小莉也活该倒霉。
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除了交罚金,按正常处罚规定还要接受天数不等的拘留。
但那天警察无意插柳,出警时可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或者是张小莉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认错态度有些让警察们于心不忍。反正不管怎么说,那天警察对张小莉还算是无意中很显宽容的,最起码手机没给她没收,而且除了没给她座位让她蹲墙根,也没有像小姐们风传的那样,把她的手铐到什么椅子腿上或者暖气片上。说先考虑交罚金吧,你可以打电话求助。过了二十四小时我们可能就要另案处理了。
张小莉吸溜着鼻子,问:是不是很严重?警察说:到时你就知道了。
张小莉想给他老公打电话,但想想不成。如果刘冬来了知道自己还有卖淫的事儿,不一拳头打死他才怪呢。再说了即使交罚金要是再弄个拘留什么的,最后就是刘冬来了也救不了她。
张小莉一下子想起老许,他是个大官,又认识那么多大官,没准儿一句话就能把自己弄出来,还可能一分不花。能拿到上亿的工程,帮这个小忙绝对没问题。自己工程的事儿他没帮上忙,还占了那么多便宜。帮个小忙应该没问题的。
她想得倒美,没想到电话刚接通,老许还甜腻腻地叫了一声“宝贝”,但一听说张小莉在派出所,马上挂断了电话,再打,被告之:对不起,您的电话为拒呼入电话。
他妈屄的!
她又打电话给老柴,老柴根本就没开机。她又想起前几天刚刚上过床的一个客人,好像是个什么处长。按照电话簿上的电话打过去,电脑语音提示: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号码是空号。他妈的!留的电话都是空号,骗子!
大晚上的,张小莉硬着头皮只好打电话给何薇。她对何薇的那张嘴是从骨子里十二分地惧怕,关键何薇说的话她总是给当耳旁风。她怕何薇见了她一起恨一剪子把她串个血葫芦。
何薇当晚正巧和林松平在一起,刚刚睡下。
电话里遭一通劈头盖脑地臭骂是不可避免的了。张小莉哭啼啼地说:薇姐,求你就别骂了,下回我宁可跳楼自杀,我也不找你了。
何薇说:那你现在就跳楼吧。张小莉说:人家派出所的门窗都有铁栅栏,还有人看着,我哪跳去?连裙子上的腰带都给抽了去。
骂归骂。何薇还是神速责成林松平打电话,求助于刚结识的一位海淀区的巡警朋友。
凌晨时分,何薇和林松平见到张小莉时,张小莉正佝着身子蹲在派出所某间办公室的墙根处。一见何薇,红着眼睛的张小莉咧着大嘴就哭开了,连着站了半天也没站起来,腿都蹲麻了。何薇连掐带揉地给她弄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你个傻逼,你交待那么多没用的干啥?一张假钞能说明什么问题,犯得着罚你吗?你以为真的是坦白从宽,你越坦白就越从严,这个道理你都不懂?”何薇点着张小莉的脑门骂道。
“那还不有安全套的事吗?”张小莉擤了一下鼻涕,一甩手在空中画了一下圈,又将手在鞋跟上蹭了一下。何薇把包里的一包面巾纸扔给她。
“半夜三更的把我老公都给惊动了,你对得起谁呀?你不是有老公吗,死心眼子!你不会说那是你买给他的。”看着林松平有些恹恹的侧脸对着门站那儿,何薇故意说道。
“我老公从不用那个。”
“你老公用不用他们还能调查去?你给你老公打电话,让他帮你对证一下不就结了。再说你也混蛋透顶,出门怎么还成盒地带这东西?你也不怕一晚上累死。”埋怨归埋怨,何薇还是代张小莉临时垫付了五千块钱的罚金。
林松平被搅了好梦,满脸的不悦,本来他的朋友和这个派出所的指导员是警校同学,凭着这铁关系,他完全可以一分不花地带走张小莉,但是他埋怨何薇手下弄出这么个傻卒子来纯是自找多事,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也只请求放人,至于罚金他表示默认,他觉得罚款对张小莉来讲也许是好事。
眼见一沓厚厚的人民币变成了一张罚款收据。张小莉多少有些心疼,她忽然觉得还是有钱好,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紧忙活,她今天欠何薇的钱又不知到哪个猴年马月才能还上。
张小莉这回可是真的掉进钱眼里了。
第四部分
七
提娅搬回了一台台式电脑,并在家附近报了一个电脑学习班。尽管提娅并不知道买电脑是为了什么。但日复一日这种对生活的厌倦让她想变换一种生活方式。她只想早一点地逃离,而她又始终找不到出口的方向。她曾经试图用看书来寻求解脱,但最后她发现自己除了喜欢看一些识人相面的书似乎对别的书都不太感兴趣。关于人性的认识一直使她百思不得其解。在求证的过程中她日趋变得焦虑、暴躁,并日渐地痛苦不堪。
电脑学习班的学习时间是下午,每天学时为两个小时。提娅不得不改变了懒散的生活习惯。她除了要在上午早点起来背那些有些生疏的字根,什么王旁青头戋五一,土士二干十寸雨之类。她还要不停地在清晨醒来时用手对着自己的胸口比画,试着寻找键盘区位的位置。
乏味、烦躁、无聊,有时提娅感觉自己能吸收知识营养的那根神经似乎早已断掉了。她心中经常乱如麻,而且在她学习的时候总有一些奇怪的声音从她的耳朵或心底里钻出来,时刻在干扰她,像一些魔鬼的声音。
文章地址:http://www.4721.com.cn/jishi/2818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