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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风月女明星 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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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感到女儿能嫁张家,这是再好不过的事,这样一来,自己今后的终身有了依靠,地位也改变了,再也不用替别人家帮佣了。因而自始至终热心地促成、劝说女儿应允这件事。玉英年轻幼稚,恋火已把她烧得无所适从,由于母亲的怂恿,她就这样轻易地、似懂非懂地将自己的一生和这位张少爷结合在一起了。

说是结婚,并无正式的婚姻仪式和手续;说是恋爱,又无真正一致的理想和爱情。这是买卖婚姻的一种新变种,是半封建、半殖民地时代婚姻的一种常见的方式。就阮玉英的身世、环境而言不为浪蜂游蝶所惹,定为富贾商人所攫,似乎是定命所关,安能免此。

生活的磨难,使玉英比普通少女更早地懂事了、成熟了;生活的磨难,却又使玉英过早地将自己的命运和一名玩世不恭的少爷连结在一起。这是她悲剧命运的开始,也是她悲惨生涯的结局的决定因素之一。

这是在阮玲玉短促一生中第一个占有了她的男人,而且,从16岁到25岁的近10年中,她为他付出了青春和血汗换来的金钱。而他则愈来愈像魔影似地追随着她,宠罩着她,直至将她送给了死神。

阮玉英初嫁时芳龄十六,完全是个青年少女,而那种流传了千百年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思想,牢牢占据了她的心灵。要是这位张家四少爷稍有上进之心,至少能够安分守己,阮玉英就将终身相随,忠贞到头了。而他却像旧社会中的纨绔子弟一样,一步步走向了堕落。

却说阮玉英与张达民同居之初,曾有过一段比较甜蜜的日子。张达民仍然保持着恋爱时所体现出的绅士风度,显得温柔体贴,平日常逛的歌场赌馆很少涉足,父母给他的零花钱也足够支付三个人的开支。

玉英对张达民不顾家庭的反对,坚持与自己结合,则心存一份感激之情。辍学以后,她很快完成了角色转换,由一个青年学生变成一个贤慧的妻子。何阿英则不再出外帮佣,守着小俩口,照顾他们的生活起居。

张达民岂是甘于过平静生活之人,燕尔新婚的缠绵过去之后,他就感到了同居生活的单调乏味,尤其是家庭的日常开支,虽然阮玉英母女俩非常节俭,但仍要花去父母给他的零花钱的大部分,而他的父母却不再多给一个子儿。于是,他的公子哥儿的本性开始暴露,对玉英母女俩时不时恶语相向。

起初,张达民看到玉英伤心落泪,他还有些不忍,会转而安慰一番。渐渐地就熟视无睹了,想发脾气就发脾气,不高兴掉头就走,把仅有的几个钱送进赌场,输光了则几天不露面,偶然赢了,一高兴也许会想起玉英,于是再转而登门。

面对这种情形,阮玉英方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决定有些过于草率,但她不愿把张达民想得太坏,总以为他最近的变化是因他的婚姻得不到父母的赞同而引起的。她既然这样想,也就只能一味地委曲求全。

就在他俩同居几个月后,张达民的父亲突然中风去世了。对于父亲的去世,张达民固然悲痛,但一想到马上能分得遗产,摆脱经济上困窘的日子,又有些宽慰。

几天之后,张老爷的棺木下土安葬完毕,张太太即开始清理老爷留下的遗产帐目。老爷身后留下了几十万元的家产,张太太自己留下一份足以养老的钱财之后,其余的尽数分给了自己的四个儿子。

理清了账目,张太太将四个儿子招到面前,按照长幼顺序一一将财产交割,轮到张达民时,张太太说道:

“达民,你既未成家,又未立业,这笔钱我暂时不能给你,若给了你,没个正当用途,你定会很快挥霍掉的。先给你一万元,你想办法干点实事,其余钱由我为你代管,保证一分钱也不会少了你的。”

拿了一万块钱的张达民回到自己的小家庭后,便把遗产分配的情形向阮玉英概述了一遍,玉英问道:

“你准备干点什么实事呀?比如可以开个公司。”

“这倒没想好,但区区一万元又能办个什么气派点的公司,像我这样的人总不能去开家杂货铺吧。你先别管那么多了,要紧的是咱们现在总算有点钱了,可以随心所欲地过段日子。”

玉英听后非常失望,她知道此钱来得快去得也快,要不了多久就会坐吃山空的,如果把自己的未来完全寄托在他的身上,那将是很不牢靠的。她提醒自己,为了奉养母亲,也为了自己的前途,首先在经济上必须自立。她因此开始慎重地考虑走出小家庭,到社会上去寻找适合自己的职业。

阮玉英于是开始留心报纸上登载的各种招聘广告,然而,几天下来却未见到有适合于自己的工作。正在她感到有些泄气的时候,《新闻报》上的一则广告燃起了她的希望:

明星影片公司即将开拍新片《挂名夫妻》,公开招聘饰演女主角的演员,欢迎年轻漂亮有表演天赋且有志于电影事业的女士前来明星公司应试。

阮玉英一直爱好表演艺术,当她还是崇德女校的学生时,就曾憧憬着有朝一日能在舞台上一显身手。20年代初期国产电影兴盛起来以后,她又对电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早期的女影星很是佩服,也曾有过将来当一位像殷明珠、王汉伦一样的女影星的朦胧愿望。

她是真心愿意走上电影演员之路的,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步入银海的机缘,现在机会终于在她面前展现,可她却有些犹豫了,她暗自思忖:“明星”这么个人才济济的大公司,会看中我吗?

阮玉英没敢应试。但就在第二天,张达民的大哥张慧冲突然兴冲冲地走进她的屋里说:

“弟妹,想不想拍电影?”

这意外的询问,使阮玉英大吃一惊,心想难道他看出了我的心思。其实,阮玉英早在学校时就登台演过戏,张慧冲就是从看她的演出中,发现了她的演出才能的。在她贫苦的少女时代,演戏曾是她极大的感情寄托和人生的愉快。

张慧冲瞧她呆呆地发怔,怕她还不明白自己的意思,进一步具体地说:

“上海有家明星影片公司,那是家老牌的公司了,你该是听说过的吧?如今,公司正在招考电影演员,要是你愿意试试,我可以介绍你去。”

张慧冲还怕她要面子,又补了两句:

“考不取也没关系,反正是试试嘛。”

阮玉英正愁找不着门路而苦恼呢,现在张慧冲主动介绍她去试镜,她哪里还有不愿意的,便说道:

“我……能行吗?”

“我看能行!你很有表演天赋。”

“那,……那就请大哥介绍试一试吧。”

事情就这样决定下来了。她生活在这个和电影关系密切的家庭里,张达民也没提什么反对意见,再说这又是一条挣钱的出路,母亲当然更是唯张家之命是从,也赞成女儿去碰碰运气。

1926年的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张慧冲偕同玉英和阮母来到明星公司,让她参加《挂名夫妻》这部电影女主角的应试。慧冲是电影界的老人了,人头很熟,只和看门的打个招呼,就领着玉英和阮母直接去找电影导演卜万苍了。

不巧的是,卜万苍不在,只见到了公司里的一名姓林的广东人,姓林的很买张慧冲的面子,又见玉英面容秀美,神态动人,答允向颇有名声的卜万苍导演推荐。

第二日,在明星公司的导演办公室,卜万苍正和他的助手汤杰一边研究着即将由他执导的《挂名夫妻》的剧本,一边等候着前来应试者。卜万苍虽然从姓林的口中得知对昨天前来应试的阮玉英的印象,但毕竟没有亲自见过。

卜万苍的眉头紧皱着,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好,招聘演员的广告登出来后,应聘者虽然来了不少人,但来者根本不是当演员的料,看来,女主角找得到找不到,还很难说。

卜万苍和已被确定在片中担任角色的两位男演员龚稼农和黄君甫交谈着。窗外的庭院里,几株桃树花开正浓,粉红色的花朵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十分灿烂,散发出一股清香,沁人心脾,使人心旷神怡。

此时,玉英一行人来到明星公司,卜万苍细细端祥,便感到这名年轻女子虽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姿容超凡,却有一股清秀气、书卷气。

尤为难能可贵的是,她没有那种上海摩登女郎的洋味和俗气,卜万苍立即答应让她参加《挂名夫妻》女主角的试戏。卜万苍对她热情地说:

“密司阮,我看你定能演戏,让我来给你一个机会吧。”

这意外的顺利,便玉英又喜又愁,喜的是受到了一位令她敬畏的电影导演的青睐,愁的是她真能演好这个角色吗?

当她怀着这种复杂不安的心绪回到家里时,她哪里想到,在明星电影公司,正为她的女主角问题争得面红脖子粗呢。有人说:一个初出茅庐的毛丫头,没有号召力;又有人说:模样儿、演戏的本领都不出众。多数的意见是否定的,有人主张重选。

卜万苍力排众议,独执己见。他的确还没有试过她的表演才能,尤其不了解她会不会拍电影,只是从接触中有一种隐隐约约的感觉:这是个可以造就之才,外貌虽不惊人,却有一股隐含内在的力量。为了郑重起见,卜万苍答允试一试她的戏,再作定夺。

阮玉英一夜翻来复去,久久不能入寐,好不容易入睡了,又不觉作起梦来,梦里一会儿被录取了,她从此成了演员;一会儿有人凶神似地训斥她:“毛丫头,凭你的模样和本事,还想当明星?”她模模糊糊地被赶了出来。

夜,竟像从来没有过的那么漫长,当她在天微亮醒来时,头沉沉的,心中感到一阵阵不舒服。

在母亲的催促下,她打起了精神,认真地梳妆了一番。以比当年走进学校更紧张万分的心情,走进了这家赫赫有名的电影公司。

在场看她试戏的有公司的决策人物张石川等人,气氛十分严肃。

卜导演和蔼地向她讲解了剧中的人物要求,以及怎样演好这名可怜的女子。她眼睛盯得直直的,脸色也红了起来,而导演的话却似懂非懂、似听非听。临到卜导演让她试着走几段戏时,她几乎手足无措,连步子都不会迈了。

一个天性聪慧,酷爱演戏,又有过舞台经验的女子,竟在万分惶恐不安的心情中把一切都弄糟了。糟得连她自己也不能相信,自然更使张石川和卜导演大大地失望了。

当试戏停下来的时候,玉英忍不住要哭出来,心里难过极了。审看的人们纷纷离去。卜万苍情绪也从开朗转向阴沉,默默无言,他为自己的莽撞十分后悔,这样糟糕的成绩让自己怎样再去向同事们张口呢?这真是太贻笑大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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