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方剑已经知道。当时他看到从高中校园里出来两辆警车,后来又听到出来吃饭的高中学生说起,所以并感到奇怪。
方剑说,“证据确凿吗?”
元泽民微笑点头,说,“目前所有的证据都证明了这一点,他就是那个凶手。”
接下来就把案情简单地对方介绍了一下。最后微笑着说,“本来你干过公安,应该知道咱们公安的规定,在案子真相大白,正式向社会公布之前,是不能向外人透露的。但是现在我却对你说了,为什么说呢?主要考虑到以下几个原因。”
“什么原因?”方剑很奇怪。
“一来嘛,考虑到你是我的同学,又在警察队伍里混过,知道规矩,听到后不会外泄。”
方剑说那是。咱是谁呀,能连这点规矩都不懂?说完后还交待丁洁,说你也不要注意这一点,出去后不能胡扯。
丁洁点头,一本正经地说我当然不会。
元泽民看两人如此态度,于是就继续说,“这二来嘛,这件案子牵扯到你们,你们也算是当事人吧。”
方剑很奇怪,说这案子和我们有什么相干?怎么我们都成了当事人啦?
于是元泽民就把高江日记中有关两人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丁洁一边听,一边惊出一身冷汗。她紧紧抓住方剑的胳膊,心有余悸地说,“妈呀,幸亏那天你跟着我,不然可就惨了。”
方剑也惊,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心态。他抓住时机,赶忙向丁洁显好,“我那天真是高明!不经意把你骗出来,诱出了那小子。不然他总是躲在你家门前多可怕,万一什么时候你单独出来,孤零零一个人,岂不要吃他的亏?你这人真是,婆婆妈妈假慈悲。要不然当天晚上我把他送到公安局,说不定还能挽救他。唉,妇人之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说罢,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丁洁理亏,却还替自己辩解,“我那天晚上也是好意嘛,怕他一个学生,万一这事情张扬出去,他还怎么上学?他那么年轻,不能上学,这辈子不就完了?反正我觉得,做人还是慈善一些好。”
方剑爱恋地看他,好心埋怨她,“我说你呀,为人就是太善良了。你这样,弄不好要吃亏的。没听人家说过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做人善良很好,但是也不能太善了。太善,容易被人欺负。”
元泽民笑吟吟地看他俩说话,觉得挺有意思。当看到丁洁被方剑教训的面红耳赤,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不忍,于是就替她说话。
元泽民说,“方剑说得有理,但是也不绝对。就拿这个杀人凶手高江来说吧,那件事后他其实很感激丁洁的。她在日记中咬破手指写誓言,说一定不忘丁洁的恩德,今后一定要保户丁洁,做不到,情愿遭天诛地灭的报应。这说明,这个人虽然变态,但还知道好歹。”
丁洁吓一跳,急得赶忙摇手,语速很快地说,“别别,我不要他保户。他这么变态,吓死我了。”
方剑问,“这小子今年多大了?”
元泽民说,“十九岁。”
“够着吃花生米了吧。”方剑说。
“那当然。他这样的年龄,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行。民愤极大,社会影响恶劣,无论如何,他都活不成。”元泽民说。
“他家住哪里?”方剑好奇地问。
“西山大佛乡二道沟村。”元泽民回答。
“家中都有什么人?”
“他爹他娘,他哥还有他。总共四口人。”
“经济状况怎么样?”方剑不厌其烦地问,问题还很多。
元泽民一笑,“干吗?审问犯人哪?算了,都给你说了吧,免得你啰里啰唆闻起来麻烦。——他爹他娘都是老实的山民,年纪也不小了。他家很穷,他哥是个傻子。他是他爹他娘的希望,他爹他娘费尽千辛万苦供他上高中,目的是希望他考上大学,今后不再受穷。这愿望很善良,可惜这小子不争气,竟然干出如此下流龌龊的事情。不但毁了他自己,也毁了他爹他娘的希望。”说罢,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按说山里出来的孩子,他们很了解生活的艰辛和父母的困境,应该很懂事,很努力才对。绝大部分的山里孩子都这样。他怎么就是个例外?”丁洁忍不住问道。
这也正是方剑的疑问,他听到丁洁替自己问出了这个问题,赞赏地看了丁洁一眼。心说好啊,真不愧是我的老婆,和我想得一模一样?
元泽民听丁洁问出这个问题,禁不住长叹一声,“这个问题,归根结底还是黄毒惹的祸啊!”接下来就说出了自己的理由。这理由包括高江的日记和行为,也包括他从这件案子当中所产生的思考。
方剑一边认真听他说,一边心中默默地思索。听完,忍不住表达了自己的观点。方剑说,“从这件案子看来,咱们公安严厉打击制黄贩黄的行动还是很正确的。这种肮脏淫秽的非法出版物如果不能及时加以打击和取缔,势必要影响到青少年的健康成长,诱发犯罪,害人害己啊。”
“是啊,这种黄色淫秽的东西就像海洛因一样会使人上瘾。青少年自制力差,看了几次就会上瘾。上瘾后精力分散,无心学习。家庭前途都抛在了脑后,不犯罪才怪呢。”元泽民忧心忡忡地说。
“怪不得你们把这些黄色淫秽的东西称为黄毒,看来真是不假。”丁洁也很感慨。
方剑想,“如此看来,我原来干警察打击这些黄毒还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啊。唉,可惜。我当时心胸狭隘,眼光短浅,没有能够坚持下去。”想到这里内心有些后悔,觉得自己做事还是草率了一些。不但草率,还太在乎虚名。因为正式干警没有当上,便心灰意冷,莽撞地炒了警队的鱿鱼。现在想想,真不应该。
接下来思想有些走神,不知不觉间想到,“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匆匆几十年,一忽儿就过去了,何必计较那么多?计较太多,只能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做人,只要能够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就可以了,千万不能计较太多。”可是转念又想,“似乎名利这东西不计较也不行。你不计较,别人计较。你心甘情愿做一个平常人,可是别人不这么看。他们觉得你没有本事,或者是胸无大志,所以才甘于平庸。或者说,是不得不平庸。你平庸,别人就看不起你。不但比你混得好的人看不起,甚至和你一样平庸的那些人也会看不起你。人哪,真他妈难!”
正在魂不守舍,胡思乱想,忽然看到眼前一个洁白可爱的小手晃来晃去,丁洁的声音同时说道,“哎哎,想什么呐!魂呢?跑哪去了?”
方剑一怔之下骤然惊醒,看到丁洁这么高兴,内心便有些不平衡,于是对元则民说,“你说那个变态的杀人犯高江,真的会被枪毙?”
“是啊。”元泽民回答。他心中很奇怪,这方剑,怎么又问起这个话题来了呢?什么意思?
“他要是被枪毙之后,到那个地方还惦记着丁洁,你说会怎样?他会不会晚上过来找丁洁说话呀?”方剑看着元泽民,表面上和他说话。其实是恶作剧,吓唬丁洁。
丁洁被他一吓,“啊”地一声就钻进了方剑的怀中。又是惊恐又是害怕,却没忘教训方剑。上身在方剑怀里瑟瑟发抖,下面的脚却照方剑的腿狠踢。
方剑吃疼,脸上又痛苦又得意,古怪极了。
元泽民再也忍不住,突然嘴一张,一口菜吐到了地上,随即哈哈大笑,腰也直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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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 交心
不笑不热闹,有说有笑,这饭吃得才开心。
但是两个男人高兴了,唯一的女性丁洁却再也高兴不起来,方剑看她这样,内心过意不去,于是就向她道歉,态度也很诚恳。说和你开玩笑呢,怎么就吓成那样?早知道你怕鬼,无论如何也不敢和你开这样的玩笑。丁洁不理他,只是看着墙上的某个地方发呆。元泽民见状也劝,说丁洁你怎么那么迷信?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信那玩意?丁洁说我知道那是假的,可我就是怕。爸妈都不在家,我晚上还怎么睡呀?说着,眼里就有泪水在滚动。
元泽民心中叹息,心说这事闹的,真不美气!
方剑就向丁洁保证,说今后再也不在她面前说这类事情了,如有再犯,甘受任何惩罚。
劝了半天,丁洁才缓过劲来,但还是闷闷不乐。
元泽民见状,就转移话题,希望把丁洁的注意力引开。
“我看了那小子的日记,觉得他犯罪,固然有他自身方面的原因,但是学校方面,应该也有一些责任。”
方剑知道他的心意,于是就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学校当然有责任。从你刚才说的情况看来,这个高江,心理上有严重疾病,精神很不正常。他那本日记,全都是女人和性,他怎么对这方面如此感兴趣?我的看法是:他出身偏僻的山区,那里消息闭塞,文化还比较落后。大部分山民思想保守,封建意识较浓。这种环境使他和女人交往较少,性知识比较贫乏。上了高中后他来到县城,随着年龄的增大,他对异性有了更多的渴望,但是他家庭贫困,没有多少女孩子原意与他交往,因此他心理上比较孤独寂寞。在这种情况下,学校如果能够早先发现,及时给与这方面的引导和帮助,估计也不会使他走到今天这一步。遗憾的是,学校忙于升学的巨大压力,忽视了对他或者说他这一类人的心理困境的关注,没有能够及时给与疏导和排解。而他自己,也缺乏心理方面自我调节和自我控制的能力,因而造成了他对外交往中的自闭。这种情况,反过来又加重了他心理上的负担,使他的性格逐渐扭曲变形,成了一个不正常的,变态的学生。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所作所为就不仅害了别人,同时也害了他自己。所以说,归根结底,学校在这件事情上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元泽民听他一番话,不由吃惊,嘴里似贬实赞地说,“看不出,你小子挺能说得嘛。”
丁洁看了方剑一眼,对元泽民说,“他出身教育,却对教育有很大意见。你不知道,他的歪理多着呢。”
元泽民点头,“这不算歪理,这话有道理。是正理。”
方剑在桌上抱拳一揖,“谢师哥夸赞。”
元泽民笑骂,“你小子,花样很多嘛!”骂完,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问方剑,“你原来不是在巡警队干吗?为什么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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