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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风水师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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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白悬的身躯如同山一样垮掉,沙沙的声音越来越密。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不过一切已经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寒窗苦读之类的遗憾也不会有。

我感觉灵魂浮在半空一样,臃肿的肉体成为了虫子们的食物。

审讯室的大门外面响起猛烈撞击声,两个值班的警察发出叫喊声:“白哥……”

“里面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白哥……”

门最终还是撞开。

听到一个警察喊道:“白悬不是在里面的吗?怎么就不见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死,还是活,暂时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已是两天之后。我抬头顺着病房窗户望去,我看见站着的两个便衣警察守在门外。母亲坐在我面前,眼睛红肿不知道哭过多少次。

“妈。我现在是个什么样子,是不是要死了?你给我找一块镜子。我的样子是不是样子特别丑。”我后怕地问道。

母亲找出一块镜子。镜子里面的我基本上还是一个人的模样,还能看得出是我妈的儿子,只是颧骨深深陷下去消瘦不少。

明明要被虫子咬死的,怎么一点事情都没有?

我又试着深呼吸,肺部一切正常,之前得肺痨的后遗症似乎全部好了,心跳也十分正常,似乎过去发生的是一场旧梦。

母亲笑道:“给你熬了粥,你吃一点吧。”从母亲红肿的眼睛看出,事情远远没有朝好的一方面发展。母亲给我盛稀饭的时候,忽然抱怨道:“龙游水他个老东西。还真的把衣钵传给你了。他个老不死的。”母亲这样直呼外公的名字还是第一次,而且口气如此气愤。

我是她唯一的儿子,她心中怨恨责怪外公,着或许是最好的解释。我苦笑劝妈不要埋怨,你不总是说各人有各人的命,这可能就是我的命了……

白色瓷碗里面的肉粥温度刚刚好,上面还漂着两片调味的姜片和几点绿色的葱花。闻着粥的味道,我张开嘴巴接过母亲喂上的一口,忽然嘴里面咬住一片肉丝。一股恶心感侵袭而来,将嘴里的稀饭全部吐出来,原本肚子里面什么都没有,一连干呕了数次。

脑海挥之不去的是白悬身上爬满了虫子的样子。眼睁睁地看着白悬死在我的眼前,惨不忍睹,对于常人而言,很容易留下心理创伤的,我也是个常人,也不例外,在接下来大半年里,我都抗拒肉食。

母亲连忙把我面前的被单给换,说那吃点水果吧。我问道:“审问我的白警官最后怎么样了?”

母亲道:“白悬。消失得无影无踪。派出所里面没有见到他的人。家里也没有。一个大活人就那么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去哪里了。”

我沉默不语。忽然想起《集成》里面有一卷在讲虫师养毒虫放出来的毒虫若无人命在手,对于虫师本身会有伤害。我吃了外公专门给我炒的一盘“肉菜”,种在我身上的食脑虫毒蜈蚣没能要了我的命。反而被我吐了出来,可怜的白悬成了替死鬼,成为食脑虫的美味佳肴。

而食脑虫食用了白悬的脑浆和骨髓。其他的虫子吃掉了白悬的血肉和脏腑。

是虫师吗?我心中也不敢确定。但我可以确定,若没有外公给我吃下的那盘肉菜,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肯定是我。

那个用虫的人太狠毒,手法也匪夷所思。而那天晚上给白悬打电话的人,很可能就是用虫害我的人。

母亲在我发呆的时候,给我削好了一个苹果。我一本正经对母亲说道:“妈,你先回去。没事少出门。你回去之后,找一双老妇人三寸金莲的袜子,一只给你,一只给我爸。”我想了一会,又说道:“去超市买几箱矿泉水回家去,不要喝井里的水,煮鸡蛋吃。别的东西一律不要吃,等我回去。”母亲没有多问,点头说记住了。

“相信政府。相信组织。”母亲说完话就提着肉粥离开了,留下了三个削好的苹果。

看着削好的苹果,我眼睛通红。

我内心深处担忧的是,那个下虫的人把矛头对准爸妈的话,那么,我就成了大罪人。外公死得时候,我并没有太多伤心难过。因为感情的东西是相处多了才有。可父母却不一样……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骨肉相连又岂能是割舍的……

我一口气吃掉母亲给我削好的苹果,想尽快地恢复体力,找到一个解决的办法。我的自由被禁锢,无法出入病房,关于外公的事情我也不想让母亲插手。

还会有什么人能审问我呢?第一个进来的人是马艳。

马艳脸上的雀斑很多,眉毛也有断眉,相书上说,到了中年有牢狱之灾。其营养很好,皮肤也很白,不像是乡下生养的孩子,身材也属于高挑的模样,来见我的时候也穿得不是很保守,一双眼珠子满是后悔。

进门就说道:“萧先生,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你不要怪罪我。我只是受了白悬的蛊惑。”

马艳清楚白悬的下场,以为是我动手收拾的,想起我说过有一百种方法收拾她,不由地害怕,才来找我。

我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也懒得解释,冷冰冰地说道:“事情有那么简单的吗?”

马艳似乎刻意向我展示了青春朝气的身体,暗示地说道:“萧先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单独请你吃饭……赔罪道歉……”

第7章 王寡妇之死

我心中好笑,什么就赔罪道歉,是赔礼道歉,打断了马艳的话:“马警官,请你自重。我现在还没有洗脱嫌疑,你何必怕我呢?再说人贵有自知之明。没有几分姿色何必装成倾国倾城,好像谁都想上你一样。也不想想自己黑成什么样子。”

马艳咬着嘴唇,发狠地骂道:“好你个乡巴佬,土狗,瘪三。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在老娘面前装逼。老娘看得上是你的福气。老娘明天就去泰国找一个厉害的降头师,弄死你。”

女人的样子,祖师爷东陵子在《集成》有一句点评,世上最狠最毒的不是鬼不是妖而是人间的女人,不知道祖师爷当初吃过女人什么亏,才有了这样的感慨。

我干脆懒得搭理撒泼的马艳,跟她计较纯粹是吃饱没事干。站在镇中心医院的病房的门口处,顺着窗户望下去。一辆白色桑塔纳A字开头的车缓缓地倒进车位,车上下来一个满是胡须渣子的三十出头的汉子,穿着一件黑色夹克,一个黑色小皮包夹在腋下,干劲历练。

很快走廊外面就响起皮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马警官,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录下来了。下次我要是暴毙身亡,可以让警官来抓你的,告你下降头。”我笑着说道。

如果眼睛可以吃人的话,马艳当时就把我给吃掉。

病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马艳怒气马上发生变化,脸上堆着微笑毕恭毕敬地敬礼,站在一边完全没有了趾高气扬的样子。

果然是楼下看到的汉子。汉子不由地散发一股气焰,这种气焰一般的厉鬼都不敢靠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汉子手底上有人命。不过,这种气焰很正,属于那种合法杀人。站在他身边是镇派出所所长吴振。吴振一张标准的国字脸,舔着大肚子,没少赶场子。

沈易虎伸出手道:“我叫沈易虎,是市里刑警大队的,和你外公龙游水有过合作。你是萧棋吧?”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马艳态度变化如此之大,照这样的形势发展,抹在我身上子虚乌有的嫌疑算是一扫而去。

我手有点发抖,伸出手和沈易虎深深地握在一起,“没错,我就是萧棋。”我冷静极力控制心情。

沈易虎道,没想到你这样年轻,我以为是一个暮气沉沉的中年人。我查过你的资料,你是哲学系毕业的高材生,还买过黄牛票,做过电子生意,跑过不少地方。

我笑道,不愧是干刑警的。沈易虎道,我这次来,是来破案的,吴所长,你把情况给说一说。

吴振听着沈易虎的口吻,似乎要在我面前讲解案情。瞧着沈易虎对待我的态度,是把我当成破案的智囊,就直接说。

原来在我昏迷的时候,白水村的王寡妇,也就是水猴子包着孩子的母亲被人杀了。吴振有些后怕地说道,王寡妇的脑袋是被一斧头劈下来,血奔涌而出,整个房间墙面都被染红,如同人间炼狱一样,王寡妇的两只乳房也被人割走。王寡妇家里养着的两只凶狠的狼狗,再也没有脾气,见了人都不敢吱声。

吴振补充了一句,死得时候正好是晚上十二点。我看了一眼吴振,有些不相信,法医的本领再强,也不能判定是晚上正十二点。

吴振见我不信,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墙上的挂钟停在了十二点。我告诉吴振,用斧头一下子就劈下脑袋的,白水村就有一个,不过,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最好不要抓人。

我知道,白水村每一家都会备着斧头劈柴用的。单凭一把斧头还不能断定杀人凶手,就是蹲在村口枣树下的长发疯子白敬水,显然不太合适。

吴振连连点头,说一切听沈警官的。整个过程沈易虎一言不发。他属于那种话很少,但思维敏捷观察力惊人的低调高手。

沈易虎笑道,案子总是要破的,但吃饭要紧。

吴振点头道,沈警官,萧兄弟,吃中饭的时间到,我都给忘记了。我给镇上领导打了电话,一起去吃个便饭吧。

沈易虎也不推脱,说吃饱饭才能破案子,萧棋,你也别推辞一起吃饭补补身子。

到了镇上最好的酒馆,要了个包间。

饭桌上面作陪的都是吴振经心安排,主要是和吴振能够说得上话,级别也差不多。一个副镇长,专门分管群众上访负责维稳的。还有两个镇上面经常跑江城做生意本镇商人,是过来负责买单的。马艳也在里面,还有从刚分到镇里面上班的几个女大学生,也算有几分姿色,加上饭馆妖艳的老板娘,差不多就一桌人。

“中午就随便吃一下。等案子办好我们再吃。”吴振一脸担忧地说道,怕沈易虎不高兴。

沈易虎道,挺好的。沈易虎倒是习惯基层的办事风格,酒量很好,来者不拒。

我刚从鬼门关走了一趟,不能喝酒,要了一壶茶,也不想吃肉,要了一碗米饭。“来尝一尝我们本地野生的八卦。”吴振介绍道。野生的王八,足足有两公斤,炖出来的汤味道特别足。然后是烧出来的大猪脚,和清一色的腰花,总共有十几个硬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