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虎上校笑了起来,当他笑的时候,他看来也是那样狞恶。他道:“嗯,值很多!
”
阿贵满怀希望地凑过身子去,想听清楚究竟值多少。而也就在这时,山虎上校的一
拳,已经打出!
那一拳真是其疾如风,不要说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屈指挥拳的,连他如何扬手出拳
也看不见!只听得“砰”地一声响──指节骨突起,大得惊人,感觉上像是铁锤一样的
拳头,已经重重地抵在阿贵的胸口,几乎在同时发出的,是肋骨断折的清脆的声音。
应该还有阿贵的呼叫声的,可是却没有,阿贵根本连发出叫声的机会都没有。他是
想叫的,因为他张大了口,可是被拳头重击下折断的肋骨,断骨一定戳进了他的心和肺
──发出呼叫声,是需要运气吐声的,如果肺叶在一刹那之间碎裂了,哪里还能吐气呢
?所以,他虽然张大了口,却发不出声音来。
他不但张著口,也张大了眼睛,眼珠甚至还缓慢迟钝地转了一圈,才停止了下来。
他那个问题,自然也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值多少?就是值山虎上校的一拳!
接著,在他的口中、鼻孔中、眼睛中,甚至耳朵孔中,鲜血就涌了出来。山虎上校
并没有缩回拳头,他的拳头,事实上有一部分,陷进了阿贵的胸口之中,他似乎很欣赏
自己拳头这时所在的位置。
林文义虽然久闻山虎上校的凶名,可是看到了这样的情形,他也不禁吓得血也为之
凝结,全身冰凉!想要不再去看阿贵七孔流血的可怖脸面,可是偏偏视线却又移不开去
。
山虎上校又发出了轰笑声,他终于缩回了拳头来,顺手抓住了阿贵胸前的衣服,一
振手臂,阿贵整个人就直飞了出去。
接著,便是一下重物跌落水中的声音。可能曾有相当高的水花溅起来,可是林文义
却看不到。他看到的是山虎上校瞪著眼,在大声问:“我们伺候得了这家伙?”
几个人同时回答:“当然能,我们是干甚么出身的?这是我们的本行!”
山虎上校面上的那道疤,由于兴奋而变得通红,看来更是可怖。他一挥手,大声吼
叫:“先把它弄走,这是开金矿的工具!”
林文义当时,还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后来自然知道了──他不敢出来,
只求山虎上校那一伙人快点离开。
可是,那一伙人没有离开──山虎上校的轰笑声,一直在炮艇上回旋著,不论自哪
一个角落传入耳中,都是那样令人心悸。
而当林文义感到炮艇在开始缓缓移动时,林文义更是吓得身子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来
!
他们在把炮艇驶出海去!
他没有离开炮艇的机会了,而在炮艇上,他迟早会被发现!想想刚才阿贵的遭遇,
林文义怎能不感到摧心裂肝的害怕?
这时候,他已隐约感到,自己一生之中的平淡日子快要过去了。他只好祈求,别让
山虎上校的那些人发现自己。
他把门关上──那个小空间中,一片黑暗,他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感到船身的晃动
,越来越是激烈,而且杂沓的脚步声、人声不断传来。显然是山虎上校和他的手下,正
在检查和察看这艘炮艇的各个部分。
他不知道自己在这个黑暗的小空间中躲了多久,他在思索著如何才能脱出这个困境
。陡然之间,他又听到了轰然巨响,艇身在震动,林文义知道艇上有好几门大炮,这自
然是那些人在试炮了。
当炮声陡然响起之际,他整个人都震动著,不由自主,身子撞在门上,把门撞开了
一些。他听到炮声之后,是一群人的欢呼声,也看到了在海面上,溅起老高的水柱来。
这时,他心中还天真地想著:山虎上校他们,要这样的一艘炮艇,有甚么用呢?
当然,他很快就明白了!就在他想把震开了的门,再拉上之际,一个魁伟的人影,
突然出现在门缝之外,凝立著不动。
山虎上校!
林文义在刹那间,伸出去的手变得冰凉。山虎上校在那时候,其实并没有发现他,
可是,林文义由于极度的害怕,不由自主地喘息起来。
虽然海上的海涛声相当大,炮艇本身机器发出的声音也相当聒耳。可是山虎上校,
要是不能发觉在他身边两公尺之内有人在喘息,他也就不成其为凶神恶煞了!
山虎上校有著十分敏锐的感觉,即使他在熟睡之中,有人接近他,他也能够在最短
的时间内惊醒,立时以最清醒的状态,应付任何对他不利的情况──这几乎是他猛兽的
本能。
几乎是林文义才发出喘息的第一秒钟,山虎上校就已经觉察了!
他倏地转过身来,同时后退,盯住了那扇只打开了一道缝的门。这时,正好他两个
手下兴冲冲向他走过来,他立时一摆手。他的手下也全是久经训练,十分机敏的亡命之
徒,一看他的手势,立时站定,而且,也立即摆出了准备进攻的姿态──两柄自动步鎗
,已在他们的手中,对准了那扇门。
山虎上校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十分残酷的笑容来,牵动了他脸上的伤疤,看起来,
有一种极度残酷的诡异。这是他知道他已经绝对控制了局面之后,一种惯常的神情,像
是一头猎豹,已经扑中了一头羚羊,并且咬住了它的颈子一样。
在这样的情形下,山虎上校会感到一阵快感,一种自己在主宰地位、高高在上的快
感。
他甚至没有吸气,就暴喝了一声:“滚出来!”
在林文义听来,那一下暴喝,犹如半空之中陡然响起了一下焦雷一样,那是绝对无
法抗拒的一项命令!林文义颤栗著,在那一刹间,他全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
道发生了甚么事,更来不及考虑被发现的后果如何。在极度震撼之下,他唯一可做的是
,先服从了命令再说……
所以,当山虎上校的暴喝声,还震得他耳鼓嗡嗡发响之际,他已经匍匐著,颤抖著
,双手著地,用他的身子顶开了门,像一头才给主人鞭打过的狗,喉间发出恐惧的呜咽
声,爬了出来。
乍从黑暗的空间中爬出来,再加上心中极度的恐惧,林文义在那一刹间,只觉得天
旋地转,整个人像是飘浮在半空之中。
他不敢抬起头来,想说些话,可是喉间却像是被堵住了,一个字也讲不出来。他只
看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双粗头的皮靴,皮靴正在渐渐抬起来。他甚至已可以感到皮靴
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