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的最后,王静提醒那些准备一心想远嫁国外的女士们提高警惕,不要误入征婚者变相敛财的圈套。
提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没有想到,移民也可以成为婚姻欺骗的一种手段。而且其中张姓先生的情况,会不会……她仔细看那张压题的黑白照片,尽管是张远景照,但她依稀感觉那就是方清华。提娅感觉到了自己心脏强有力的收缩,一阵强似一阵。她揪住了胸口。
不可能吧?这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在六、七、八月份,而方清华还没有出国呀。再说方清华是看了节目来找自己的。他从没有和自己提钱的事,甚至前几天还在讲有人发信要给他十五万要求假结婚出国呢。他既然是高级知识分子,怎么可能用结婚移民的办法来骗女人们的钱,那他在那边到底做什么,孩子难道一直是他的掩体?
细细想来,提娅因为没有太认真地对待这份感情,连方清华的行止都不知道,听他说是租住在阜石路的一处二居中。而且自从他离开后,那个固定电话就早已经易了主人。
男人?孩子?移民?丧偶?出国,然后再回国,找老婆……
其实正如编辑在王静案例后所加的编者按中评析的,这是中国新生移民中一种特殊的“漂”现象。他们没有雄厚的经济实力,到国外后又因为自己的年龄与知识老化等原因很难快速地融入那个社会,于是一些人宁可穷困潦倒也不愿意再回国来,于是就有了这种借移民而生的犯罪。
外面的人不想回来,里面的人总想出去。尤其是一些势利的女人们则削尖了脑袋往外走。于是在需与求之间,就有了这高智商的欺骗。
提娅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有一种木木的感觉。
提娅心慌意乱地回到家里,看看表,差一刻不到六点。提娅没有细致的推算时差,但她猜想多伦多时间应该是凌晨四点左右。这个时间方清华一定是在睡觉。打还是不打?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她胸口一阵阵地犯堵。
打!
“HELLO……”一个女人的声音。提娅以为拨错了电话,慌乱地把电话挂掉了。她拿出方清华的电话一个号码一个号码地查对,没错。莫不是自己听错了。接电话的人是……提娅的心一下紧似一下“嗵嗵”地跳,她按键的手有些抖。
依然是那女人的声音。提娅问:“请问方清华在吗?”
那位女士似乎很不乐意美梦被扰,生硬地用湖南话反问“你是谁?”
提娅说:“我是他朋友,您是哪位?”
“我是他老婆,JACK,JACK,电话!”那女的在电话里尖叫方清华的英文名字。提娅的血一下子冲到了脑门!
“HELLO,噢……噢,是提娅,你,你好……”方清华的声音由慵懒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
“刚才接电话的是你老婆?”
“啊,啊……”
“你不是说她死了吗?”提娅忽然觉得死这个词用得有些不当。但毕竟脱口而出了。
“是,是死了。你先别问了,这些事一时说不清楚。她过些天找了房子就走。她就是我上回跟你说的那个,为了出国才奔我来的。”
提娅明白了。方清华倒是真提过说有年轻女士网上发信给他,要求以配偶身份带其出国,还说宁愿付出十五万元人民币。但提娅没想到这么快,这么说所有的工作都是在暗中进行的。假结婚?提娅忽然觉得可笑。假结婚还睡到一起,怕移民局查出来?
“你早在去年就办完移民了是吧?”
“你怎么这么说?”方清华有些紧张。
“我从报上看到的,你还曾经认识一个女的,从她手中拿走了几万块钱,对吗?”
“你不要这样讲,你相信我好不好,你从哪得来的这种消息?”
“报上。一则法制周刊上。上面还有你和那女人的合影。”
“血口喷人!没有的事儿!要不你留着那报纸,等我回国时起诉她!”方清华发出尖利地咆哮,让提娅感觉有些震惊。她没想到这个小个子男人的火气原来也是如此之大。
电话突然间断掉了。提娅试着拨过去,那边占线。提娅再拨,还占线。等到她最后一次拨通时,电话那边是方清华的英语留言,提娅听了半天没明白。
提娅一夜无眠。第二天,提娅青着眼眶找到一位英语班的一位老师接通此电话时,英语老师笑了。说此电话是空号。提娅再接听,已经变成了电脑语音提示。
提娅用手指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疼。这是真的。
第四部分
十四
提娅送小松回家。家里那边希望小松学一技之长,给他报了一个厨师学校。提娅说这也好,有了一技之长,守在家门口做点什么,总比跑到北京来守大门强。这儿的水太深了,压根儿就不是咱们这样儿的人呆的。
望着火车远去,提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她亦归心似箭。她已决定元旦前回新疆。
何薇听提娅要走,惊讶地在电话那头无语了半晌,后才惊着一般的大叫起来:“四毛子,你怎么突然决定回家了?你脑子没出问题吧?新疆那个破地方有什么呆的?想你妈接过来不就得了!你不是要开花店吗?你这怎么了?你没发烧吧?现在正是挣钱的好时候。”
“钱是挣不完的,我想好了,回家去和我妈开个食杂店。我太累了。也许将来我还会到北京来,带我妈来,但那只是来看风景了。”提娅心情淡淡,但言语中透着一股快活。
何薇没再说话,但提娅感觉到了她情绪的低落。安慰她说:“没事儿,反正现在都有手机,联系起来也方便,想你了我就坐火车来看你。你自己也保重!”
平安夜北京落雪了,而且是那年当中最大的一场雪。
2002年的第一场雪
比以往时候来的更晚一些……
你像一只飞来飞去的蝴蝶
在白雪飘飞的季节摇曳
古老的都市成了一个不夜城,很多餐饮娱乐场所生意火爆,某个小店传来刀郎的歌声。松梦园也不例外,而且在这场瑞雪的吉光中,那个柴经理也像带着满面祥光的圣诞老人一样降临了,当然那黑脸没什么变化,只是因为情绪极好而泛着红光。
他跟何薇讲,儿子今年考取了北大,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大最好的工程。
何薇说,这么高兴的事儿你怎么都不早点告诉我?我好给咱侄儿递个红包找个小姐什么的。
柴经理说,这可使不得使不得。我儿子绝对跟他爹不一样,这就是常人说的老要张狂少要稳嘛。末了,何薇还特意将嘴巴贴到柴经理耳根儿,说:“柴哥你最近还真得多来几回,那四毛子要回新疆了!”
“嫁人了?”柴经理一脸的惊讶。何薇摇头。柴经理问还有几天,何薇说,估计也就四五天吧,说元旦前走。
这是自张小莉离开歌厅后他的首次光临,当然席间听人提起张小莉的事情来,他的黑脸上多少现出几许不自然,毕竟是与自己有过肌肤相亲的女孩子,有时花钱买来的东西并不能真正地在良知上获得一个四平八稳。
当然这次请他的已不是小李子,而是一个做塑钢门窗的辽宁客户。于是他特意地点了提娅来陪他。提娅静静地坐在那儿。长时间脱离这个环境后,她因为陌生而感觉有些别扭。脸上木木的缺少表情。柴经理在见到她的那一刻还故意做出一个久未相逢的惊讶表情,但是丝毫没有引起提娅的兴致。
柴经理说,讲个笑话吧。
提娅说,我的笑话差不多都讲完了。柴经理说那就重复讲一个吧。
提娅说,重复就没什么意思了,你的笑都会是假的。所以还是别讲了,我给你唱首歌吧。
提娅点了一首《橄榄树》。曲声婉转,歌词中流露着淡淡的伤感。“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为什么流浪,为什么流浪远方?……为了我心中的橄榄树,橄榄树……”有一种潮水样的东西涌向提娅的喉咙,阻塞了她的气流,变成了大把大把的热泪。
“哟、哟,四毛子,这、这怎么了?四毛子,想家了吧?大过节的,哭的哪门子呀?”
柴经理给提娅擦眼泪,满眼的爱怜。“大过节的,有什么困难跟柴哥说,别哭,呵呵,还从没见过四毛子哭呢。来,给我点首《祝你平安》,送给我们的四毛子提娅同志。”那柴经理本来唱歌有时就显气短,加上刚酒足饭饱,所以气息短缺唱歌时的声调如同踩到了鸡脖子样难听。
歌曲的最后他还特意把目光对着提娅唱道:“你永远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祝你平安,祝你平安……”
提娅的情绪变化很快,转眼那双细长的眼睛里又浮出了笑意。“过几天我就回家了。咱们喝酒吧。”提娅提议。
柴经理有点为难,说:“我车在外面,喝多了怕警察逮,这怎么可好呢?”
提娅说:“今天您不陪我喝酒,过两天我可就真陪不着你了。”
“好,为了陪你个高兴,我喝了!喂,老陈,一会你们开我车把我送回去。”为博美人一笑,柴经理特意嘱咐同来的那位辽宁老板。
那位老板连连点头,说:“没问题!绝对没问题,你们可劲儿喝可劲玩!啥事儿都交给我了。”
第十二听北京啤喝到肚子里的时候,柴经理就已经撑不住了,眼睛也直了,肚子也鼓了,呼哧哧地坐那儿直喘粗气,鼻孔中呼出的全是杂乱的心肺共鸣音,而且偶尔地还得用手按着胸,经常会有嗝逆一样的东西翻上来。
提娅也有些多,尽管她中间跑了几趟洗手间,但还是觉得胸口闷胀得要命。“怎么样,还喝吗?”提娅带着一丝笑意问。她忽然觉得柴经理这个样子很好玩。
“四、四毛子,你、你这酒都哪、哪去了?感觉倒、倒下水道去、去了吧。怎、怎么没、没什么反应呀?”柴经理头一次仗着酒胆,伸手来摸提娅的肚子。
提娅一乐,说:“你们家下水道在这呀?我这叫三峡截流,估计再来个三五听没问题。还来吗?”
看出提娅也没有强迫的意思,柴经理摆手。他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刚要说话,一条浑浊的水线从他的口腔中长喷而出。那个老陈大叫着赶紧从角落里拿来了垃圾桶。又是捶背又是揉胸,柴经理一通乱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浊的恶臭。提娅坐在那没动,看着他们一群人忙活。不知是受了这种气味的感染还是怎么着,她忽然也呕了起来,但她还是没有把头低向那已是臭气熏天的垃圾桶,而是强捂住口鼻冲向了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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