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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风月女明星 第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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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世态的变化,人生的观念,很有着充分的认识。却是,

无论你对于世态及人生的认识,如何充分,然而明日的遭

遇,总是出乎今日的预想。譬如.你能把握你将来的结局

吗?如果能够的话,为什么《结婚进行曲》中尊重女性的

三条件,终于不能实现?黄瑛的职业终于成了泡影?!人生

的观念,竟总是这样的不易正确;世态的变幻,总是这样

的难予揣摩!加以经理、科长、同事……连自身的父亲,都

各怀着他们的企图,不断而恶劣的绕袭着黄瑛。黄瑛,你,

你那么不凡的抱负,消沉在何地去了啊!”少怀不羁之长,

长无乡曲之誉”,环境束人.沦落堪悲,黄瑛,英瑛,能不

同声一哭么?

我不希望你知道我的名字,也不希望认识我的面貌,“永结无情游”方能够“相期邈云汉”。不过,在无意中、彼此或已神遇了。不,或曾目寓遇。

我在这里为你祝福。“美服患指”,“高明逼恶”,“树大招风,声高致险”,本是废话,聊作晨钟。黄瑛的美丽清越,正是她一切恶境的市招,望能摆脱黄瑛的恶境,艰苦自励、达到康坦的前途。

今日午间,遇于新生市场茶庄内;近晚,又逅于大同路包车中,见你态度的幽闲,又回想起了黄瑛剧中的形影,不觉同情心理油然而生,故此函渎,不知应当力口以讨厌呢?还是加以可笑呢?

祝安

钦慕者上

重读此信,白杨心里涌起一股热浪。鸿雁飞抵已有一年有余,却不知这位钦慕者的真姓大名,是啊,在观众的汪洋大海中,白杨的钦慕者数以百计、千计、万计,诸如此类的信件,白杨也不知收了多少。

几年来,白杨在剧中表演了多少炎凉世态,伉俪之情;然而,现实生活中的白杨自己还是孤身一人。在这多事之秋里,她难免感到孤独清苦。

她隐隐觉得,为更有效地洞悉现实,摆脱恶境,拓宽艺术之路,她有必要寻找一位志同道合的伴侣。可是,意中人在哪里?似飘飘缈缈,遥在天涯;又觉踏地有声,岸然而来。

听,多熟悉的脚步声,23岁的白杨脸上一阵发热,忙收起了案头的信件。来者正是意念中的张骏祥,他特来与白杨商酌,将一同去蓉城,参加重要的编排与演出活动。

在蓉城成都,一天晚上,白杨刚演完《家》,回到寓所,张骏祥便来串门了。两人在一起分析演出中的成功与缺陷。

张骏祥告诉白杨:

“曹禹已经把《柔密欧与幽丽叶》翻译出来了,交给成都神鹰剧团演出。准备由你饰演幽丽叶,金焰饰柔密欧。”

“导演是谁?”

“我。”

“你?这太好了!”白杨兴奋地象小孩子一样,跳了起来。

这出戏中,白杨深刻领会了导演的意图,准确地领会了导演的指示,将幽丽叶急不可耐的心理和炽热的情爱充分表演出来了。

白杨与张骏祥合作的第一个戏,就获得了很大的成功。这期间,他俩在蓉城产生了真挚的爱情。

张骏祥寒窗苦读了二十多载,回国后又忙于奔波事业,已到而立之年了,仍是个单身汉;而白杨呢,泛舟于艺术长河的进程中,今日还是独身一人。尽管白杨比张骏祥小整整十岁,然而共同的兴趣、共同的爱好、共同的事业心,把他俩紧紧地连到了一起。

是艺术之花结出了爱情之果,却不是爱情之花结出了艺术之果。纵观白杨的一生,她始终是把艺术、事业提在高于一切的位置,这或是白杨从成功走向成功的一大要素。

沉浸在甜蜜的爱情中的张骏祥(笔名袁俊),则把白杨当作自己事业与精神的寄托。他创作出的话剧,如《山城故事》、《万世师表》等,在剧本的扉页上这样写道:

袁俊

1944年金风送爽的时候,白杨(杨成芳),偕张骏祥(袁俊)一同回到了陪都重庆,忙着准备将《万世师表》搬上舞台。这是她第一次演张骏祥写的戏。

由骏祥编剧,白杨参加主演的四幕七场话剧――《万世师表》,于1944年9月18日至1O月18日,在重庆中华路的青年馆公演。消息传出,观众接踵而来。

观众道:真是名不虚传!瞧,白杨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紧紧把握着剧中人的年龄性格,恰如其人。

报上特辟了《万世师表》的演出专刊,评价文章蜂起,盛赞白杨与张骏祥等合作的成功。

白杨与张骏祥,正是以事业上的成功,迎接着结婚的佳期。

1945年1月,白杨与张骏祥终于去长寿县旅行结婚。

陪都的1945年,真是“天变”之年。残冬下了场罕见的大雪,山城变成了“冰窖”。到了初夏,冰窖又变作了“火炉”。到了六月,气温高达华氏九十度,重庆忽又猖獗地传染起霍乱来了,死亡者不计其数。在这种情形之下,观众不敢到公众场所看戏了。

白杨无戏可演,在家中休身养息了。入川八年来。白杨还真难得有这样的闲隙。

在这稍得宽余的日子里,白杨回想起了自己的影剧生涯。从1931年进演员养成所至今,已有14年了。十四年来,马不停蹄地排戏、演戏,究竟排演了多少,还没有来得及计算过,总结过,是该好好回顾一下了。她想了想,展纸握笔整理起来。

白杨粗粗整理罗列了一下,参加演出与主演的影片计有八部,话剧有四十五部。

这五十多个影剧,五十多个角色,凝结着白杨多少青春的热血、泪水和汗水,在探寻、求索的征途中,又遇到了多少艰难险阻以至魑魅魍魉。十四年来,真是艰苦卓绝,筚路蓝缕,感慨万分。

白杨禁不住这样挥笔写下自己内心的感受:

一九四五年六月二十日感言

所演过的这四十(五十)余出戏,虽然有的是独幕剧,但不论其轻重,在每个角色上面,我都曾洒下了心血。尽管有些戏上演的年月日和地点场所甚至连角色的名字我都模糊无法追忆,可是当时自己在舞台上的影子和孕育每个角色时那种痛苦心情,现在还能清楚地感觉到。说起痛苦的心情,现在想起来那些演过的戏,留给我的回忆多是痛苦的!有何可贺的欢愉?

算一算走上演戏这条路有十多年了,时间不算短,可是吃了不少苦。怎么进入角色?一个人孤零零地摸索着,没有书本的教诲,没有良师的引导,没有好伙伴的帮助,好像一个要学步的孩儿,没人管她,而她必须应该走路的时候,只凭一股勇气走起来,怎么走得稳呢?又走向哪里呢?她全茫然。前面本是一条平坦的大道,而她摸索着误入歧路,她就陷入苦恼中……在崎岖的小道上不知跌了多少跟斗,有石头碰痛了骨头,也有荆棘刺破了血!走了快十年了,已经遍体鳞伤,暗地里哭了不少回,可是她并没灰心。就凭着将近十年的痛苦经验和一颗赤诚倔强的心,终于她看到大路的边沿了。

在大道上走多舒服,多省劲,又多轻快啊!但回头看看走过的那条小路所遭遇的痛苦,自然不寒而栗!对那些曾赐我甘露以解渴,野果以充饥的,我仍怀着感激;对那些刺我的荆棘,和阻拦我行路的乱石,我仍禁不住要忿恨。不过,这不能怪它们,谁叫我碰着它们呢?它们本身就是坏东西。惹不得的,应该离开它们远远的,或者除掉它们。

对于那些初初干戏的年轻人,我现在总怀着关切的心情,总愿给他们一点温暖和帮助。我就怕他们多浪费时间和精力,走小路拐弯抹角兜圈子,那真痛苦,想想多可怕。

这篇近千字的“感言”,是白杨十四年影剧生涯的真实写照,是真情实感的宣泄。

却说光阴荏苒,转眼已是1945年8月份了。这天晚上,窗外猝然爆发出一片巨响,这是什么声音?那样排山倒海、震天撼地、激昂澎湃。

刚动了阑尾手术的白杨,捂着还未拆线的伤口,支撑起虚弱的身躯,侧耳静听,窗外传来的是鞭炮声、锣鼓声、欢呼声。

“日寇投降了!”

“中国胜利了!胜利了!”

中华八年离乱,万家墨面;八年抗战,筚路蓝缕。

日寇烧杀抢掠,血债累累;八年逞凶,一朝覆亡。

可是,谁料想,胜利的阳光刚刚照临祖国的山河,内战的阴云又漫上天空。对于文化事业,“四大家族”独占了一切电影机构及其全部物资,还多方对我进步电影工作者加以排斥与控制。

为了在上海建立共产党的电影阵地,周恩来指示阳翰笙出面会同蔡楚生、史东山、郑君里、孟君谋及制片人夏云湖等,回到上海,在“联华”旧址以“联华影艺社”名义筹建昆仑影片公司,并筹拍一部深刻地暴露现实的《八千里路云和月》,特请白杨参加主演。

正在这时,北平的“中电”三厂的沈浮一再来信来电,特邀白杨去拍摄他编导的《圣城记》《八千里路云和月》导演史东山只好同意白杨临时前往应急;但要求她一个月内拍完《圣城记》,即从北平赶回上海开拍《八千里路云和月》。

到达北平后,白杨即请编导沈浮把她的镜头赶了赶,力争如期拍完。在北平赶拍《圣城记》期间,白杨见到了周扬同志,并通过他与分别多年的大姐杨沫取得了联系。

对这段往事,杨沫这样纪实道:

白杨到北平拍《圣城记》时,经过在北平军调部工作的周扬,找到了正在党解放了的张家口工作的我,中断了八年的姐妹关系终干联系上了。我写信向她叙说我在党领导下的晋察冀抗日根据地如何愉快地工作,如何打游击,希望妹妹能到解放区来。她回信告诉我,因要赶拍《八千里路云和月》去上海。从此又断了联系,直到1949年全国解放后.我们姐妹才在北京重逢,此时已有十二年没有见面了。

就这样,白杨在北平赶拍完《圣城记》,未及与久别的姐姐见上一面,即返回上海,向《八千里路云和月》的编导史东山报到。

史东山,这位涉足影坛、剧坛二十多年的电影编导和戏剧导演,谈起编导《八千里路云和月》的意图,他感慨万端对白杨说:

“胜利以来的种种现象,使我感到无比的伤痛。”

白杨自然也有同感:

“看到民不聊生,不少同仁失去了工作的机会,过着贫病交迫的生活,心里很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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