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4月2日,《新华日报》在第一版刊登了这样一则轰动国统区的消息:
五幕历史剧《屈原》
明日在国泰公演
中华剧艺社空前贡献
郭沫若先生空前杰作
重庆话剧界空前演出
全国第一的空前阵容
音乐与戏剧的空前试验
这一消息,似春雷划破长空,震撼了整个山城。
就在这一天,《屈原》全剧在中艺进行了彩排。《新民报》4月3日晚刊上,登出这样文章,纪实了彩排时的生动情景:
《屈原》冒险演出,昨晚彩排观后感
演出者应云卫,急得满头大汗,导演陈鲤庭,喊得喉干舌哑,所有的人簇拥在一起,剧作者郭沫若很细心地注意着每个演员的技巧,艺术委员、编导委员、研究委员,都在留神着金山、白杨、顾而已、施超等每个人的动作。《屈原》的舞台上:白杨(饰南后)正在充分地暴露她自己的阴险、刁恶、泼辣,而愚弄她的丈夫――一楚王(顾而已饰),陷害三闾大夫―一屈原(金山饰)。
《屈原》是中华剧艺社的代表作,也是山城雾季里最精彩的一个戏,中华剧艺社集中了全力来注意它,为的是在艺术方面有所贡献,而开辟一条新的道路,让戏剧与音乐配合,这真是一个伟大的尝试。由于昨天彩排的成功,而使我们确信演出者与导演者的冒险精神。
参加《屈原》演出的人,都是全国最有名的演员,把这些人集拢在一块儿,不仅是不容易,而且也使每个参加演出的人感到困难,每个人为着他们自己的艺术生命,不得不在演出技巧方面下一番苦功。
功夫不负有心人,演出获得了巨大成功。……屈原被锁住双手、双脚,禁锢在东皇太一庙中,面临忠良受害,奸佞得逞,楚国岌岌可危,屈原怒火万丈,心肺欲炸。面对着骤风暴雨,声嘶力竭:
风!你咆哮吧!咆哮吧!尽力地咆哮吧!在这暗无天日的时候,一切都睡着了,都沉在梦里一都死了的时候,正是应该你咆哮的时候,应该你尽力咆哮的时候!
炸裂呀,我的身体!炸裂呀,宇宙!让那赤条条的火滚动起来,像这风一样,像那海一样,滚动起来,把一切的有形,一切的污秽,烧毁了吧,烧毁了吧!把这包含着一切罪恶的黑暗烧毁了吧!……我们只有雷霆,只有闪电,只有风暴,我们没有拖泥带水的雨!这是我的意志,宇宙的意志。鼓动吧,风!咆哮吧,雷!闪耀吧,电!把一切沉睡在黑暗怀里的东西,毁灭,毁灭,毁灭呀!
“雷电颂”,以叱咤风云,气吞山河之势,震撼着国泰大戏院,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房。它道破了人们要说说不出,想说不敢说的肺腑之言。它打开了禁锢人们心灵的闸门,使抑制、窒息了许久的情感,似高山瀑布,奔腾直泻!
是怀古,是讽今?是历史,是现实?是屈原在怒吼,还是山城、江水在咆哮?这一连串的问题似乎谁都说不清,又谁都很清楚。
一部《屈原》把整个山城,不,把战时的蒋管区都鼓动走来了。大后方的人们从《屈原》里得到了情感的发泄,精神的满足,摧毁黑暗的力量。
《屈原》一剧的巨大成功,引起了国民党顽固派的惊恐与愤恨,在他们控制的《中央日报》和其他御用报刊上,大肆攻击《屈原》粗暴,“歪曲史实”;《新民报晚刊》称《屈原》是“冒险演出”。
对此,郭沫若都一笑置之。为了感谢演员演出的成功,他特地写了《十四绝赠演员诸友》,其中赠白杨的一绝是这样写的:
南后可憎君可爱,
爱憎今日实难分。
浑忘物我成神化,
愈是难分愈爱君。
远在桂林的田汉知道这件事后,对《屈原》也赋诗赞美。诗的最后一绝是这样赞颂白杨的:
绝代风流忆白杨,演来南后艺弥光。
梨涡莫漫拟胡蝶,不向倭儿斗艳妆。
就在这万人空巷的日子里,白杨清楚地记得,一天晚上,百多位从数十里外的沙坪坝赶来的大学师生,看《屈原》到深夜,没有交通工具回去,索性留在剧场,倾诉着看了《屈原》的激昂情怀,抒发着对黑暗统治的愤懑情绪。
他们说着,说着,干脆模仿着《屈原》,齐声复诵起“雷电颂”来――“炸裂了吧!”“鼓动吧!”“咆哮吧!”“你们滚下云头来!我要把你们烧毁!烧毁!烧毁!”
显然,这是屈原的思想、精神,汇成了澎湃的惊涛激浪,在猛烈地冲击着腐朽没落的蒋家王朝。那阵阵震耳欲聋的声浪,在这黑沉沉的山城里,在这高高耸立的“精神堡垒”处,久久地震响着。回荡着……
第21章 色艺双绝 一江春水向东流 德艺双馨 八千里路云和月
色艺双绝一江春水向东流德艺双馨八千里路云和月
春去夏来,转眼已到了七、八月份,白杨等从城市演到乡村。郭沫若、夏衍等也专程随剧团来到北碚。由于剧团同仁们的努力,演出获得了莫大的成功。
此时,夏衍满怀家忧国愤,奋然疾书,用了短短一个月,即创作了大型话剧《法西斯细菌》。为防剧检处检扣,剧本易名为《第七号风球》。
全剧横跨十一年之久,其表现手法与《屈原》迥然不同:《屈原》通过一天的生活故事来塑造人物形象,刻划了屈原的个性特征;而《法西斯细菌》,以十余年间太平洋风云为历史背景,将人物摆在若干个重大历史关头去描写、去刻划。
第一幕写“九・一八”前夕;第二幕写“七七”、“八・一三”后一段时期;第三幕、第四幕分别写太平洋战争爆发前与后;最后一幕写1942年春天,抗战转折关头的斗争。
全剧将人物的命运及其个性的变化,始终与国际国内斗争形势的发展紧密结合在一起写,读来亲切感人。
主人翁涉足了四个地方:由东京至上海至香港至桂林,通过他在那些地方的坎坷遭遇,无情地揭露了帝国主义侵略者的残暴与凶狠,深刻揭示了“法西斯是虐杀人类文明的祸首,与科学势不两立”。
剧本的主题,典型的性格,是通过人物在典型环境中的思想言行来刻划、塑造的。全剧的中心人物是医学博士俞实夫,夏衍和导演洪深请白杨饰演的是俞实夫的妻子――静子,白杨便循着剧情的发展、其“丈夫”的思想脉络,体验起静子这个角色来。
1942年10月17日晚上,《第七号风球》要在国泰戏院首演了。剧院人声鼎沸,白杨等人忙着比妆。首演的帷幕马上就要拉开了。不料,日本侵略者的飞机窜到山城的上空,白杨等人,带着妆与观众一起进入防空洞暂避。
空袭过后,演员与观众又回到国泰剧院。《第七号风球》开演,在一片暴风骤雨般的掌声中,帷幕启开了。
山城的雾季已经到来,愈来愈浓的夜雾笼罩着山城,护卫着“国泰”,《第七号风球》生动形象地展示在舞台上。剧情的发展,事境的变迁,人物的纠葛,都是那样和谐、自然、真切、传神,尤其是白杨饰演的静子,格外令人注目。
该剧首演后,连演十余场,仍场场爆满,欲罢不能,又加演五场。后来又去成都等地公演。
叶圣陶看完《第七号风球》,赋诗云:
夏衍文风朴且清,
中华剧艺夙知名;
喜闻今日二难#,
行见光辉动锦城。
化界.戏剧界同行及广大观众,纷纷向白杨表示祝贺,白杨的寓所门庭若市,连外国朋友―一苏联驻华使馆文化官员汉学家费德林,也驱车前来向白杨祝贺。
此后,白杨在山城又主演了《重庆二十四小时》、《复活》、《金玉满堂》等剧,白杨的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一天早晨,白杨还在睡梦中,就有人来敲她的门。听到浑厚亲热的“小杨,小杨”的呼唤声,白杨终于醒了。缓缓睁开眼,见是位高大、持重的男子向她走来,她禁不住脸热心跳起来。
前来找白杨的男子,是著名话剧艺术家张骏祥。他三十开外年纪,欣长魁梧的身躯,长方脸庞上架着一副近视眼镜,镜片内的两眼显得异常深沉、明亮。
他俩是在今春除旧更新时相识的。
自两人相识后,骏祥断不了来找白杨,不管朋友们怎样起哄,拿他开玩笑,他都来。白杨也喜欢他来,这是为什么呢?是他堂堂的相貌与持重的男子汉风度?不,或许主要还在于他那渊博的学识,刚正不阿的为人。自从去年与他一同回击潘公展等对《屈原》的围剿后,白杨对他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张骏祥自1939年从美国耶鲁大学戏剧系毕业后,满怀着报效祖国的壮志,远涉重洋,返回战火中的国土。同年秋,他应聘于江安国立剧专,教授导演、舞台美术等课目,并导演了一些话剧。
次年,张骏祥离开江安,来到重庆,结识了阳翰笙。不久,应邀进了中央青年剧社(“中青”),先后任副社长、社长。至1942年,因不满于三青团对剧社的控制和干涉,毅然离开了“中青”。
近年,他导演的《边城故事)、《北京人》、《安魂曲》等戏,在重庆的舞台上演出后产生了颇大的影响。
1943年的夏天,白杨与张骏祥,决定分别随“中华剧艺社”及“怒吼剧社”离渝赴蓉。他们都是应《华西晚报》所邀,以为该报募捐的名义前往的。
临行前的那天,白杨忙着拾掇行囊。在整理案头的书籍、信札时,忽然看到了那封触动过她心灵的匿名信,她禁不住又默读起这封信来――
白杨女士:
不久前看了你演的《结婚进行曲》,刻画入微,淋漓尽
致,衷心爱慕。很想写封信来问候问候你,转念一想,本
是因超然的爱慕,冲动了敬佩的心情,却是你的名气太高,
像我这种情形,欲得一青睐的人,正不知有多少,哪里能
在你的置念之中。在我窃想,你们对于类似我这种情形的
人,不但讨厌,还得加以可笑吧?
你扮演的清纯,毋庸我来称羡,可叹的,“色艺双绝”
一类的话,已为一般人说得太俗了!
悲欢离合,险夷诚伪的一切戏剧,已在银幕或舞台上,
被你演得惟妙惟肖,已给人极大的感动和反响。自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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