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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我接下来被带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说陌生其实也不陌生,跟先前那个并没有很大的区别,但它们毕竟是两个房间,这恐怕是之间最大的区别。厨师说:“你在这里等一下。”转身就走,门在他身后轰然关上。他的语气让人联想到幼儿园外循循善诱的家长,现在这位家长已然离去。

    门一关上,便和墙壁联成一体,几乎看不出来哪里是门哪里又是墙壁。为什么把门背后也涂成这样的灰sè呢?房间里什么东西都没有。就算是挂个钟也好啊,挂个整点时会有鸟儿出来报时的钟也可以。现在却是什么都没有。惟独我坐在垫子上,垫子倒是舒服。我动了两下,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万籁俱静,“謦”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呢?不得而知。房间里也没有窗子,若有的话我还可以仔细看看地球,说不定还会有兴趣寻找一下月亮。现在却什么也干不得。我又动了两下,这样干坐着便是那种姿势都让人不能心安。到底要怎样呢?灰sè的墙壁上的门还没有开,厨师去了有多久了?五分钟?十分钟?半人马座人――他们说是瑶星人――何不在墙上挂个钟呢?我再一次提出这个问题。如此他们没有时间概念,我也琢磨不到时间是否还存在。

    厨师久去不归,我庆幸自己并非是幽闭症患者,否则在这样的环境里定要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而且一定会吐到垫子上。幽闭症。唉,人类总是可以生出千奇百怪的病症。比如恐高症,这令我不可思议,高处本是心旷神怡的所在。还蝇L接镏ⅲ怯糁ⅲ钟糁⒂怯糁⒏钟糁⒉幌檬欠袷峭恢植。绱松窬『蚸īng神病算进来亦可。莫名其妙的病,还要打针吃药,叹为观止。

    我站起身走到墙边,又把垫子也拖过来,靠着坐下,手放在膝上。厨师到底到哪里去了?口好干。又想喝水了。茶也可以,可乐也行,咖啡就不要了。我又站起身,走到那门口,仔细辨别了一下门的正确位置,推了推又扯了扯,纹丝不动。就跟墙壁一个样。这哪里还称的上是门?我叹了口气,回到垫子上坐下。房间里竟生出**的气息来。我闭上眼睛,觉得不妥便又睁开。厨师想必出了点什么事。半人马座的厨师!跟地球人毫无二致!跟地球上厨师的衣服都一样!会澠!原以为只有地球上这般会澠,未曾料到宇宙中也是如此。那么多滇濎才科学家论证了无数本比山还高的著作,那么多滇濎才导演拍摄了无数部扣人心弦的科幻电影,现在一个厨师――从半人马座来――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导演固然要无言以对而科学家不定要开始新一轮的辨证和论证。无聊的世界!

    瑶星。俗气的名字!虽然陈瑶叫这个名字很好听,但用来做星球的名字未免平庸。说来地球这个名字倒也好不到哪里去。瑶星。想必跟地球上一样有河有海,有花有草,人多的地方有城市,人少的地方野兽出没。多么无趣的世界!

    人类一直幻想外星能有多么不同的风景和人文。现在外星人终于降临头顶,却带着强大莫名的武器和傻里傻气的名字。这令我哅口发闷,好想吐。我咽几口口水,右手托住下巴。下巴总是很沉,下巴就是这么奇怪。我发呆了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

    又过了好久,或许没有很久也未可知。总之门打开了,进来先前那个比较漂亮的女孩。她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水,我接过一饮而尽,口确实干的不行了。我递还杯子,那女孩接过。并未离去,站在我面前看着我。

    我感到她的目光shè向我,这让我不自然。

    “谢谢。”我说。

    “不用。”她笑了笑。跟地球人完全一样的笑容。

    “你也是那个瑶星人?”明知故问的问题,我想吐。

    “是的。”

    我便又无语。下面要说什么?我搅尽脑汁,这种地方自然是无法谈论天气,我也不知道所谓瑶星人是否有父母兄弟姐妹之类的,连他们是否吃饭都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有水,可能要喝水的。

    “这水,很好喝。”我说,总算是找到了一句话。

    然而她只是笑,并不再做声。

    滑稽!难道又要我来寻找话题?我皱皱眉,这等恼人的工作不做也罢。我也沉默下来,眼睛盯住坐着的垫子,决意要研究清楚它的构成。看能耗到几时!沉默。我仿佛听见厨师的脚步在遥远的地方徘徊却绝不过来。倒霉,为什么我要碰上些这样的事!面前女孩的目光使我脸庞发烧,陈瑶看见了也许又要笑话。随她笑话好了,反正她现在不在这里。想来她也是不知所谓的瑶星人,接了个什么命令要监视我之类的,便跑来跟我住在一起,住在什脺魈师区,住了一年多。然后在我十八岁生rì的时候把半人马座人引来,带我到地球外面逛逛。好心啊!现在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可能是在接受上面的嘉奖,表扬她完成了任务,把一个地球人抓来了。

    难怪那时她要说,半人马座人肯定样子不会很难看,她自己就是的嘛。不过倒也不算是说谎,事实便是这样的。而且她也没有说过她不是半人马座人。我一直以为她是地球人,那样的喜欢她,哪里会怀疑她竟是外星的?她说要在我十八岁生rì的时候告诉我我想知道的事情,结果把我带到了这里。如果能够回到过去我宁愿告诉她我什么都不想知道,求你把我放回地球。

    唉,地球。我叹口气,眼睛从垫子上移开。

    面前的女孩居然还站在那里看着我。罢了罢了,我便再找句话。想了一会儿。

    “你们把我抓来要干什么?”

    “你终于说话了。”她说。

    “明明是你不说话,怎么说我不说话?”

    “我们哪里是抓你来?是请你来的。”

    “这样子叫请?”我指了一下门,发现这会儿居然是打开的。

    “这还不叫请?可以坐,有水喝,还有我陪你讲话。”

    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

    “你们请我来干什么?”我问。

    她没有回答我。自己走到一边,很有感情的抚mo灰sè墙壁,仿佛那是她失散多年的丈夫。

    她说,“其实你应该有回家的感觉。”

    “为什么?”

    “因为你也是瑶星人!”她平淡的讲出这句话。

    我听来却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我认为自己没有听清。

    “你也是瑶星人!”她重复了一遍,语气依然很平淡,好像在说一件最普通的事情。

    我想反驳她,找来找去却找不到恰当的语句。

    “我是地球人。”想来想去还是这句最正常。

    “理由?”

    做地球人还要理由,也算是我十八年来的仅见了。会澠的不行。我是个地球人,这要什么理由?

    “理由?”她又问一次。

    对于我来说,思索自身作为地球人的理由显的异常荒诞,然而仔细一想又觉得确然有必要。到底为什么我是地球人呢?为什么竟然不是半人马座人或者别的什么乌七八糟的星球的人呢?这理由委实难想的很,我想了半天没有结果,最后发现自己还是在注视身下垫子,看了这么久我发现这个垫子的左上角破了一点儿,是我刚才弄破的还是早就破了则不得而知。

    “你没有理由!”她说。

    我忿忿不平。“我确实一蟼愑找不出理由,但这并不代表我就是瑶星人。如此你便说说你是瑶星人的理由?”

    女孩稍微停顿了一下,想是也找不到理由。这个却怪不得我,问题是她自己提出的 ,如今落到自己也回答不了的境地。人说解铃还需系铃人,倘若系铃人也解不了,便只好让铃铛挂在那儿算了。

    她便是这么干的。

    “别打岔,相信我,你确实是瑶星人!”她声音变的无可奈何。

    “理由?”我摆出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个倒确实是理所当然。好比要说出一条狗为何竟是一条狗很难,但要说出一条狗为何是一条猫则简单一些。狗要是猫的话总有个端倪,摆出来便不由人不信。总之两者都不太正常,所幸我头脑还没有完全失控。我阻止自己再次观测垫子破口的坐标,准备抬头观望女孩的尴尬神情,为此我还准备好了脸部肌肉以便完美的做出奚落的笑容。

    “理由很充分,一想就明白!”女孩哅有成竹的说,“2010年我们对地球发起攻击的事你知道把?”

    废话!我想。我收回泛到嘴边的笑意,衅凁眼睛看着她。

    “你在攻击中没有死,这就是最好的理由。”她斩钉截铁地说。

    我楞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这是一场骗局。何至于呢?难道说在那次 时间中未死的都是见鬼的瑶星人?那复兴学校干脆改名叫外星学校岂不快哉!

    “你不相信自己的身世很正常,但你最好相信我们的能力。”

    “你在威胁我吗?”

    “我没有必要威胁你,你是自己人。”女孩说着晃动了一下手中的杯子。

    这是毫无意义的对话。我得出结论。我低头又开始观察垫子上的破口。到底是开始就有的还是我弄破的呢?看起来更像是我刚弄破的,破口比较新的样子。怎么就弄破了呢?我仔细回忆。回忆了很久,但也许只有一会儿。

    “她说的是真的。”厨师说。

    我吃了一惊,回头看见厨师已经在我身后站的稳稳当当。什么时候进来的?这厨师脚步沉重,怎么就悄无声息的走到我身后了呢?他一言不发,单等我全神贯注于垫子上的时候来作女孩的证人,委实用心险恶。我撇撇嘴,没有说话。说来此人讲的话更令人不信,要是他去当律师说不定没有罪法官都要判个有罪。

    “你来。”厨师又说。

    他又要我跟他走,我顺从地站起身随他走出去,女孩跟在我面。

    这回又要到哪里去?厨师依然步履沉重,我踏上他走过的地方仿佛可以觉出地板微微下沉,此人怕是有一百五十公斤,二百公斤也有可能,总之相对我重的多,有几个我重?我想起自己很久没有测过体重了。也许五十五公斤 ,也许六十公斤,区别不大,看起来都是一个样,想来永远都没人知道那五公斤肉到底长在什么地方。后面的女孩不晓得有多重,她脚步轻盈,我侧耳倾听也不甚清楚。

    “快点走!”她说。

    我便走快点,跟上前面厨师的步伐。两边仍是灰sè墙壁和玻璃。地球依然蓝的可爱,我发现看不出它在旋转,怎么也看不出。

    走了多久了?怕有一公里了,若说有十公里也不奇怪。我只是机械的走着,迈左脚又迈右脚,不时调整在两人之间的距离,力图使自己走在两人的正中间,这比较困难,我费了点心思。

    又走了一下,玻璃那面重新变成了灰sè的墙。哪有这么大的飞船!我暗自叹道。不知是哪个神经病设计的。这么长的一段路总该有点音乐什么的,墙上也要有点画片什么的吧?然而什么都没有,我感觉正在走向太平间的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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