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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滩风月女明星 第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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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他细细审视着白杨的表演,那修长、俊美的体态,那自然、柔和的舞步,那清晰响亮、略带几分娇稚声的嗓门,都隐露着小白杨天赋的艺术素质。不需要再考她了,她已经是比较理想的演员了。

白杨在北平演员养成所里接受了严格的教育和训练,她是养成所里年龄最小的学员,她虚心好学,刻苦认真,三个月圆满地完成了培训任务,结业后参加拍片。

白杨参加拍摄的第一部影片,就是联华公司北平分厂的唯一出品――《故宫新怨》。白杨饰演了一位年龄与她相仿的小丫头。全片在颐和园实景中拍摄,白杨这个“小丫头”,从宫殿门前一口大铜缸背后探身出来,调皮地窥视着……演得入情入理,真切动人。

那时白杨用杨君丽之艺名,随着《故宫新怨》的公映,白杨被联华公司北平分厂视为颇有前途的蓓蕾。

不料,“联华”发生变故:在“―・二八”战争中,“联华”在上海的二厂毁于炮火,公司遭到损失,1932年7月,北平分厂连同附设的演员养成所,一并宣告停办。

白杨失了业。

1932年,北平的仲秋是清冷的,一轮如冰的月亮浸泡在护城河里,悠悠荡荡。间或有一对青年男女,互相依偎着徜徉在月下河边。白杨独自踽踽在街头,心绪惆怅、茫然。

“小杨,杨君丽!”

白杨忽然听见有人喊她,扭头一看,原来是演员养成所里的同学许多。

“嗨,怎么是你?许多,养成所解散后,你上哪里去了?”白杨问道。

许多诙谐地说:

“我们一些无处可去的同学,还有些无家可归的大学生,搞了个‘苍莉芭’(俄文‘斗争’一词的译音)剧社,上戏院、学校等地方去演出。”

一听演出,白杨马上来了兴趣:

“演出哪些戏?我能参加吗?”

许多说:

“演出一些独幕剧,比如《炸弹》、《战友》、《SOS》等,可来劲啦!你愿意的话,我可以介绍你参加我们的‘苞莉芭剧社’。”

“那太好了。”白杨高兴地拍起手来。

苞莉芭剧社是北平的左翼戏剧团体,宣传抗日斗争,颂扬真善美。这会儿,许多并没有将这些向白杨和盘托出,他想让她在实际的演出活动中,逐渐认识、理解这个剧社的性质。

许多说:

“小杨,过几天,12月28日晚上,苞莉芭剧社将在清华大学礼堂举行演出活动,是学校的东北学生自治会邀请我们去的,我们一起去参加。明天你来宣武门头发胡同通顺公寓刘莉影处报到。”

12月28日,清华礼堂里坐满了黑压压的男女学生,在一片嘈杂的声浪中,一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手拿小提琴走上了舞台,这个小伙子叫聂耳。琴声一响,全场肃然,他演奏的是《国际歌》。

白杨沉浸在热烈、庄严的情景里,十分钦佩面前那位不住拉动着琴弦的演奏者。聂耳演奏毕《国际歌》,白杨与聂耳等一起演出《战友》、《乱钟》等独幕剧。

一个星期后,白杨又随剧社去东单外交部街“平大俄文商学院”参加演出。露天的舞台,观众们冻坐在院子里的长凳上,情绪却一直很高涨。

聂耳扮演《血衣》中的老工人。他含泪诉说:

“大宝、二宝,这是你爸爸的血衣!老孙、老李,这是你兄弟的血衣,我们要把我的血,你的血,大家的血都染上去,变成一片血染的红旗,照遍世界!”

白杨与观众们一起,拭泪昂头,奋发自强之气油然而生。

1933年春末,北平的形势越来越不妙。控制古都的国民党部队,大肆搜捕中共地下党员及革命青年,苞莉芭剧社不得不解体。

此后,白杨又和同学董世雄一起演话剧,并组织了星期剧社,活跃在北平的大小舞台上。白杨主演《自由了的范西》,她饰演的范面,博得好评,也为剧社扩大了影响。年轻的白杨,引起了人们的关注。

不久,白杨又在女同学王晖华的邀请下,参加了北平艺术学戏组织的“北平艺术研究会”。兼编、导、演于一身的高材生杨村彬准备把熊佛西先生的《喇叭》搬上舞台,特地请白杨饰演小姑娘冬姑。

在北平艺术研究会,白杨还时常念起苞莉芭剧社时那些伙伴,那些大哥哥、大姐姐给她进步的影响,那时他们给白杨取个名字叫“鲁枷”。“鲁枷”在俄语里是“红色”的意思。

有次她和杨村彬说起鲁你的名字,杨村彬向她开玩笑地说:那你是“红杨”啦!我可是“白杨”呢。

杨村彬所谓的“白杨”,言外之意专致力于艺术,其他无兴趣,才称为“白”。这时听了“白杨”这个名字,令白杨想起了小时候在乡下的白杨树给她留下的美好印象,于是在杨村彬面前使着孩子气说:

“白杨这名字还是给我吧!”

杨村彬笑诺了。就这样,杨君丽变成了“白杨”。

当时的白杨,以醉心于艺术的精神,投入《喇叭》的排练。《喇叭》排了一段时间就拉出去公演。那是北平艺术研究会的首次公演,演出相当成功。

在1933年10月的北平《晨报》副刊上是这样报道的:

北平艺术研究院戏剧部,9月3O日晚上在协和礼堂公演《喇叭》和《月亮上升》两剧,票价1元,上座极盛。在座的专家很多,士。余上沅夫妇,朱君允先生,名伶程砚秋等……大家不约而同赞美《喇叭》。……表演方面……杨君丽,即白杨(采纳杨村彬提议,易名白杨)小姐的冬始演得出色。她曾在普罗戏剧上努过力,也是一位很难得的演员;漂亮和活泼均不在杨谨(艺术学院戏剧系毕业的一位色艺相当好的女演员,是杨村彬的同学)以下,可惜声音薄,不沉着。

这次公演,白杨引起了专家与北京观众的兴趣与关注。至于“声音薄”,主要由太年少(才13岁)所致,而她的演技,在同龄人中是罕见的。

一位将鲁迅的《阿Q正传》译成英文的美籍华人――梁社乾,禁不住大步流星走到后台去,拉着白杨的手,说:

“这次来中国,有两个演员给我印象最深。在南方,我看到南国社的《苏州夜话》,数唐叔明演得好;在北方,看了你们的《喇叭》,数你演得漂亮,杨小姐前途无量。”

戏剧界老前辈余上沉、程砚秋也特向白杨颔首致意。余上沅还特请她到北平小剧院参加演出。由于白杨活跃在北平的剧场上,且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她被选为“北平小姐”,巨幅照片刊登在画报上。

一天,美籍华人梁社乾找到白杨,问她:

“你想进入中国旅行剧团吗?”

中国旅行剧团(简称“中旅”)是中国第一个半职业化的话剧团体,其发起人、团长唐槐秋在学生时代曾出国留法勤工俭学,回国后,他和发妻吴静参加了田汉主办的“南国电影剧社”(即南国社)。

南国社被查封后,唐槐秋来到南京,结识了戴涯。一天在煮酒论英雄之后,两位有志之士一拍即合:组建一个中国的旅行剧团。两人自封正、副团长。

1934年1月,“中旅”来到北平演出,梁社乾和唐槐秋是老相识,所以,“中旅”一来到北平,梁便邀请他们来作客。

当听到梁社乾问她想不想进入“中旅”时,白杨毫不犹豫地答应道:

“太好了。”

“那晚上到我家吃饭吧,唐槐秋团长今晚也来,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白杨就这样踏进了“中旅”。

两个多月后,即1934年10月21日,白杨所在的“中旅”,终于踏进了北平的艺术之宫――协和礼堂举行公演。当时的协和礼堂,是北平知识界内部专设的高级剧场。北平艺术研究会的首次演出也曾在这里举行,那次白杨参加演了《喇叭》;这次是作为“中旅”的成员,又来参加首次演出,尽管没有她的戏,白杨心里也乐陶陶的。

她看到,北平的不少社会名流和有身份的观众纷至沓来。其中,北平小剧院名演员董世锦,还帮着白杨一起散发演出说明书,给“中旅”壮威,引起观众们的极大关注。

剧场的铃响了,开演的时间到了,全场的目光都移向舞台,帷幕却迟迟没有拉开。

唐槐秋正要站起询问,团长夫人吴静特来报告:原饰演梅萝香的演员凌萝至今还没有归队,不知她上哪儿去了。

按计划,今晚演“中旅”的拿手戏《梅萝香》,主演凌萝还没有回来,怎么办?在这北平的艺术之宫里,当着那么多的专家名流,“中旅”的首场演出,难道就半途而废?这怎么行!全团的人急得团团转,白杨手里的茶杯差点儿掉到地下。

团长唐槐秋却把希望的目光移向白杨:

“小杨,你去演梅萝香。”

“我――”白杨怔住了。

白杨进“中旅”后还从来没有上过台,至于《梅萝香》,每次演出,她都细细看了,对凌萝演的梅萝香,她认为凌萝的声音还有特色,形象并不怎么好。

排演前两天,当凌萝不知去向时,团长清白杨饰梅萝香,她胸有成竹去排演了,也就排演两次,只是排排而已。她没有料到会让她正式上演,而且是在这样的场合。作这样一次极重要的演出,她的心慌了。

“小杨,别愣着,快跟我化装去。”团长夫人一把拉过白杨,往化妆室走去。

化妆时,白杨怀里还像揣个小兔子,心蹦蹦直跳,可一当走上舞台,她镇静自若。白杨饰主角梅萝香,唐若清饰筱春兰,唐槐秋饰白森卿。

白杨与他们及其他角色默契配合,举止自如,吐音清亮,每句台词一字不差,梅萝香来回走动的舞台方位也一步不乱。面前是无数张观众及专家的脸庞,是千百双注视着她的目光,白杨却如入无人之境,从外形到内心,全部进入了梅萝香的角色之中,随着剧情的发展驰聘舞台。

十四岁的白杨,饰成年的梅萝香,竟形似,神似,楚楚动人。未见她登台过的“中旅”同仁震惊了,全场的观众都在为她喝彩叫好。

白杨在“中旅”首次登台获得意外的成功。无疑这也是“中旅”在北平的艺术之宫首次公演的圆满成功。于是,“中旅”一鼓作气,在协和礼堂连着公演了四场《梅萝香》、《女店主》,继而又去开明、哈尔飞戏院及清华、燕京、辅仁等大学,公演了四十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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