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战争时期,北平的地下党活动很困难。
那时我的妹妹王光和在崔月犁同志领导下工作。
有一位地下党的干部叫宋汝棼,当时处境比较危险,光和就主动向崔月犁同志提出让他住到我们家去。
宋汝棼同志在我们家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父母亲心里都知道他是共产党员,默默地掩护他。
我父亲有时候到宋汝棼同志的房间里坐一坐,同他聊聊形势。
为了防止意外,宋汝棼同志多次把一些党的书报杂志、文件交给我母亲保管。
我母亲总是十分小心地把它们收好藏起来,有时把文件放在装饼干的大铁盒里,埋在地下,从没有出过差错。
宋汝棼同志前几年担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法律委员会副主任。
他曾经回忆在我们家受到掩护的情景,说:“日久见人心,危急关头,是真正考验人的时候。
而老头、老太太全力以赴。
所以到这时,又由革命关系,再进一步发展为肝胆相照、患难与共的关系了。
”确实,从头说起来,我们家同共产党的关系,可以说是源远流长。
在这样的家庭里,光超、光杰、我和光和、光平能在解放前就参加革命,同父母亲的开明态度是分不开的。
1949年春北平和平解放。
我们进北平不久,我生了女儿平平。
可我还要工作呀,就把平平交给我母亲带。
当时好像宋汝棼同志的孩子也放在我母亲那里。
没多久光中也生孩子了,取名叫姗姗,姗姗来迟的意思,也要让母亲带。
那时南方几个省还没有解放,大批干部和部队南下作战。
一些南下干部纷纷把孩子往我家送。
就这样我母亲在家里办了个托婴所,专门收留共产党特别是解放军女干部生的婴儿,后来正式取名叫“洁如托儿所”。
旧刑部街我们家的房子是三进院落,前面是一个扁院,后面是两个正方院,大约有几十间房子,托儿所占了相当一部分。
我母亲很会带孩子,又有些新知识,那时儿童医院还有人来当义务医疗员,所以孩子们在这里都得到很好的照顾。
全国解放后,我父亲是周恩来总理聘请的第一批中央文史馆馆员。
1956年我父亲去世了。
我母亲先是北京市人大代表,后来年纪大了就改当政协委员。
为支持北京市城市规划建设,我母亲主动把西单旧刑部街32号的住宅献给国家,交了房契。
1959年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10周年,国家在北京兴建十大建筑,我母亲亲眼看到在那里建起了漂亮的民族文化宫,心里非常高兴。
旧刑部街的房子拆了以后,北京市在按院胡同拨了一处房子,继续办“洁如托儿所”。
刘源:外婆后来年纪大了,就进中南海住在我们家,还是照顾我们几个孩子。
我们家是“重女轻男”,爸爸妈妈比较照顾女孩子,女孩住正房,男孩住偏房,女孩睡软床,男孩睡硬板床,所以外婆就对我偏爱点。
她有时用她自己的私房钱给我买个红领巾、球鞋什么的。
星期六放学回家,外婆会给我们每人发一份糖果或一块点心,但从不给我们钱,从不惯孩子。
只有到谁过生日了,才给谁5元钱。
但我们也都是把钱存起来,每人一个存折,放在外婆那里。
王光美:我母亲生了我们3男5女共8个孩子,就是光杰、光复、光英、光美、光中、光正、光和、光平。
加上我父亲前面两位先后去世的夫人所生的3个男孩,即光德、光琦、光超,我们兄弟姐妹一共11人。
我母亲对所有的孩子都一视同仁,不分彼此。
前面的3个哥哥,我小时候一直不知道他们和我是同父异母。
我母亲从来都是把他们当亲生的一样。
我们11个兄弟姐妹,只有二哥、三哥出国留过洋,而我母亲亲生的后面的8个男孩女孩都没有出国留学,可见我母亲对不是她亲生的孩子给予了更多的关心和爱护。
我的大哥光德小名叫海儿,弟妹们都叫他海哥。
海哥小时候身体不好,眼睛有毛病,后来就完全瞎了。
那时我们放学回家,弟妹们常常轮流读书给他听。
大家都很同情他,觉得有这个义务。
不过我念得多一些,光英他们男孩子就坐不住。
海哥人很聪明,记忆力特好,头一天念完了,第二天接着念,他马上就能说出昨天念到第几页第几行。
那时母亲每月给海哥一些钱,他就用来买书看,往往是让我们陪他到商务印书馆,告诉我们要买哪一类的书。
我记得那些书上尽是古文对子,我看不懂。
给他念书的时候,我就把不会读的字写在他的手心里,他就告诉我这个字怎么念、什么意思。
他多才多艺,喜欢听收音机,跟着里面学唱京戏。
不幸,海哥30多岁时因患肺结核去世。
我母亲十分悲痛,我们兄弟姐妹都受到感染。
海哥在我们弟妹心中永远占据一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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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光美访谈录 革命 我家同共产党的关系源远流长(2)
王槐青、董洁如和他们的子女。
后排左起:王光杰、王光琦、王光超;前排左起:王光复、王光中、王光和、王光美、王光平、王光正、王光英。
我们家算是书香门弟,讲究读书上进。
解放前,我们兄弟姐妹大都天各一方,谁也不知道谁在干什么。
好多情况我也是后来才了解到的。
二哥光琦毕业于清华大学,接着留学美国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硕士,学成后回国。
光琦年轻时高大漂亮,人又聪明,学什么东西都快,有不少女孩子追他。
当时他正和胡敏谈恋爱。
我记得他常拉我去看球赛,请我吃刨冰,实际是让我陪他和胡敏见面。
胡敏毕业于南开大学经济系,人很漂亮,眼睛大大的,据说是南开的校花。
胡家是四川的船王,经营长江航运,是四川有名的大家,后来又到广东发展,生意做得更大。
胡敏的亲生父亲是胡光标,养父是胡光杰。
兄弟俩就她一个女儿,所以后来胡敏继承了胡家的财产。
那时我们家已经没落,家里没什么钱了。
送光琦出国留学也不全是我们家出的钱,是我的一个叔叔王道昌资助了一部分。
他当时是山东枣庄煤矿的总工程师,经济比较宽裕,经常接济我们家的生活。
光琦和胡敏订婚的时候,胡敏的母亲来我们家,挺讲究的,可我们家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
后来他俩结婚,从装修房子、买全套家具,到结婚费用,基本上都是胡家的钱。
他俩的婚礼是在南池子那儿的欧美同学会办的,场面挺大。
我印象深的是胡敏在婚礼上穿的是雪白的婚纱,一到家里马上换成红旗袍、红鞋子,一身的红。
光琦结婚后,到青岛金城银行当主任。
后来他回到北平,在一家大银行任高级职员,一段时间后又到燕京大学当教师,教“货币与银行”。
抗日战争爆发后,许多大学都迁往四川、云南、贵州等地,当时叫大后方。
光琦和胡敏去了四川。
在四川,胡敏的养父胡光杰和国民党官僚李宗仁熟识。
抗战胜利后,李宗仁被任命为北平行辕主任。
赴任前他对胡光杰说,要他去北平,可他在北平一个熟人也没有。
胡光杰就说:“我给你介绍一个人,就是我的女婿王光琦,他家就在北平。
”李宗仁很高兴,上任时就带上光琦,两人坐同一架飞机到了北平。
可这事在我父亲那里交待不了。
我父亲很谨慎,多次盘问光琦:“这是怎么回事呀?为什么和李宗仁搞在一起了?”光琦作了解释。
当时我也很好奇,我父亲盘问光琦的时候,我和妹妹就躲在屏风后面偷听。
后来光琦就在李宗仁那里做事。
这期间还有一件事。
李宗仁到北平时,带了一个他领养的儿子,叫李至胜。
李至胜当时很小,还没有到上小学的年龄。
李宗仁就把儿子和保姆放在我们家。
那些日子他说要看儿子,差不多天天来我们家,并且提出要我教李至胜英语。
我就有些警惕。
再说我堂堂一个研究生,哪能教一个小孩子呢?正好我认识一个姓王的女生,我和她一起在一个美国老太太那里学过英语口语。
她在家没什么事,我就介绍这位姓王的女生来教李至胜英语。
后来李宗仁的事我就不管了。
李至胜在我们家住了有一两年,随后上了手帕胡同二附小,最后去了美国。
由于光琦一直搞经济,李宗仁当选国民党政府副总统后,曾聘请他为经济顾问。
北平解放前夕,他拒绝离开大陆,留了下来,后来在中央人民政府对外贸易部从事国际贸易研究。
“文化大革命”中,光琦因为这一段不容易说清楚的历史,坐了6年监狱,精神受了刺激,1985年因脑血栓去世。
光琦、胡敏夫妇有4个孩子。
胡敏的父亲胡氏兄弟解放后去了海外,他们在国内的家产由胡子昂管理。
胡子昂是他们的亲戚,也是管家。
在1955年的公私合营中,胡子昂先生把这些财产全部上交国家。
胡子昂先生曾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这是后话。
五哥光复是志成中学毕业的。
他性格外向,平时很活跃,喜欢打球、滑冰等体育活动。
志成中学有一个有名的美人叫周志雯,愣要追他。
中学毕业后光复报考空军学校,报纸上还登了他俩的事,说是“英雄配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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