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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 第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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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吴桐打开包装,发现除了书还有别的内容——书下面压着两万块钱。吴桐先怔了一下,接着一笑,顺手把钱放进抽屉里。这时吴桐记起看过的一本反腐小说,讲一位官员头一次接受钱财时既兴奋又恐慌的复杂心情,甚不以为然,想这位作家也是想当然吧,自己咋就不像写的那样呢?如果说这是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他意识到自己的平静是因为清楚不会收这笔钱。即使不多加“思考”也会得出这个结论。

余下的时间吴桐在心里玩味(非思考)这件事,想王前进也是按在商言商在商言利的“规则”行事了。送钱的方式也煞费苦心。他相信这钱收下很安全,不会出什么事情。这是一。再是这笔钱是自己今生收到的头一笔(不义之财?礼金?贿赂?他难以界定),即使是决意不收也在心理上引起微妙的变化,就是蓦然有了“当官”的感觉。坐小轿车的吴总与教书的吴老师终于在这一刻重合了。这种感觉犹如空穴来风,又实实在在。

他不想让这笔钱在自己的抽屉里过夜,决定在当日归还给王前进(这么匆忙不知是不是想到那个“偷着胖”的派出所所长)。他给王前进打电话,约他一起吃饭,但王前进关了机,他想王是有意为之吧,用拖的方法将生米做成熟饭。

他想想又给毕可超打电话,让他想办法约王前进,打过电话方意识到不妥,这事原本王就是背着毕的嘛,这样不是要王的难看么?

幸好毕可超也没约到王前进。毕可超的意思找不到王也聚聚,有件事要说。又说老婆出差今晚得带着儿子。吴桐说好呵,下了班我去接你。毕可超说不要,他刚买了车。

在饭店门口会齐,毕可超的儿子和车吴桐都是头一回见。在毕可超喜形于色介绍新车之优异时,他注意的却是他的儿子,从头一眼他就看出模样酷像一个人,这个人是谁(决不是毕可超和他老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泊了车,毕可超带着他的儿子,吴桐带着心中的疑惑走进了饭店。

点完菜坐下,毕可超面带歉意对吴桐说:“老同学,那天我话说得过于生硬,有些盛气凌人,你可别介意呀。”

吴桐一时未接上茬,问:“老毕你说什么生硬了?”

毕可超说:“就是叫你多动脑子多思考呵。”

“噢。”吴桐记起来了,说,“我介意什么呀,对你的好意感激还来不及呢,我现在就需要有你这么一个人不断敲打着。这样才能‘茁壮成长’呵。”

毕可超被逗乐了,笑笑说:“你这么认为我就没有顾虑了。”

吴桐说:“就不应该有。”

吃起饭来,吴桐发现毕可超的儿子在性情上与其父迥异,孩子很安静,不声不响地吃饭。也不挑食,什么都吃。一会便说吃饱了,问他爸爸可不可以去大厅看电视,得到应允又轻声轻气地走出房间。

“老毕,你儿子可比你英俊得多呵。”吴桐说。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毕可超蛮得意。

“有道理。”吴桐说。

酒喝不大起来,毕可超开车赴宴不敢造次,吴桐也不想多喝,两人也就“自便”了。

毕可超问:“老吴,你找王前进有事?”

吴桐说:“也没要紧的事。”

毕可超说:“我倒是有事和你说,一是我听一个知情人透露泰达何总和王副总的背景材料,你知道了会有益处。”

“老毕你说。”

毕可超说:“何原先的后台是财政局长,这个都知道,不知道的是局长退休时把他引荐给分管市政的田副市长。两人关系不一般。”

“有这个可能。”吴桐说。

“田副市长和省委万副书记是大学同学。何陪田、万去过美国和欧洲。”

“噢。”

“王副总的后台是市政法委侯书记,十多年前王的父亲在安宇区任区长时候担任办公室主任。王父调到省高法任副院长把侯也带去了。王父在副院长任上离休,侯调回本市任公安局副局长,不久又升任为现职。据说侯这人挺讲义气,一直关照着老上级的女儿,就是王梅。”

“噢?”吴桐想起王梅与公安很熟的事实。

“都有来头。”毕可超说。

“这意味着什么呢?”吴桐问。

“不意味着什么,官场就是这样,不这样倒不正常。有人就说没后台的公务员再有能力当到处长顶了,再上不可能。”毕可超又拖起教师爷的腔调。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说在现有背景上何王谁能占上风?”毕可超说。

吴桐点点头。

“这说不好。”毕可超说,“得看两人谁的法道大了。”

“何总很快就要退休了。”吴桐指出。

“我听说了。”毕可超说。

吴桐有些惊讶。问:“你怎么知道这个情况?”

毕可超说:“你们地产公司宫总对我说的。”

吴桐问:“你认识宫?”

毕可超说:“多少认识点,没打什么交道。最近他一直找我,对了,这也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

吴桐似乎料到什么,问:“他找你是要你游说我?”

毕可超点点头,说:“对,他知道咱俩的关系。”

吴桐想宫能找到毕可超,可见是用了心的。

毕可超说:“他一方面希望我能说服你帮他,另外也希望我帮他走体改委的关系。他一门心思要把地产公司从泰达分离出去,可以说已破釜沉舟。”

吴桐笑笑说:“过亿的资产足以能让人不顾一切。”

毕可超也笑笑,说:“他说他找过你,谈过,你还没表态。我先问你,你觉得这事有没有可操作性?”

吴桐没立刻回答,因为这不是一个小问题,从那晚宫把这事摊开他也从操作层面上想过。他研究过有关政策法规,也思考过可以穿越的法规缝隙(即打擦边球),最后的结论是有做成的可能性,但要花大力争。

他如实把自己的看法说给毕可超。

毕可超说:“这事他急咱不急,拖拖再说吧,他懂‘规则’呢是一种办法,不懂是另一种办法。”

吴桐能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没吭声,尽管他不赞成毕可超的势利,但也不想在这事上积极。

转了话题,毕可超就问起吴桐与老婆合好后的情况,什么小别胜新婚之类。吴桐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遇到的窘境对毕可超说了,一是想排解排解心中的郁闷,再是想听听他对此有何见解,毕在这方面有专长,讨教非他莫属。

“事情严重!事情严重!”毕可超神情凝重地说。

吴桐不由紧张起来,眼直望着毕可超。

“这是男人的第一癌症,这病将使生活质量急剧下降,甚至生不如死。绝不能掉以轻心。”毕可超说得耸人听闻。

“这,咋办哩?”吴桐也觉得事态严重。

“得先证实一下,到底是真不行还是假不行。”毕可超说。

“证实了嘛,就是不行。”

“你说说,是咋操作的?”

“废话,你个行家不知道?”

“我是说你单单和老婆?”

吴桐点点头。

“不行,得换个人,换个人不行才算是真有问题。”

“乱讲。”吴桐被弄得哭笑不得。

“不是乱讲,是经验之谈。这么吧老吴,过会我把儿子送回家,我领你去个地方演当演当。”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吴桐又气又笑。

下班后吴桐去取了给岳母定做的生日蛋糕,又来到岳母家附近的超市,便让小汪回了,自己进去采购一通,然后大包小包拎着往岳母家赶。在楼下看见一辆黑牌车停在那里,心想是谁家来了外企客人。这几年街上跑的黑牌车愈来愈多,说明外企在中国蓬勃发展,也间接说明在中国大大的赚了钱。当然这些都与他没直接关系,这么联想只是他职业思维的本能反应。而眼下他全神贯注的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逼近岳母家。他已两个多月没踏进这个门了,心里虚虚的,不晓岳父母大人会怎么对待他。走到门口使劲往肚里吸进几口气,方敲了门。

进了门,他像罪人似地满脸讪笑点头哈腰后,又一眼看到在狂吃水果的澳洲人马尼,吴桐想到楼下那辆黑牌车,同时也想到今天马尼来的身份。不知怎么,一想到马尼要成为自己的洋连襟,心里便很是不自在,但他还是上前与马尼相见,而马尼却连身子也没欠一下,“哈啰”一声又继续吃他的水果。吴桐转过身看见黑着脸向马尼瞅的双桃。吴桐不知道双桃为什么这样,等她进到厨房便向岳母询问根由,岳母告诉他双桃嫌乎他买的生日礼物。吴桐问买了什么?许是知道马尼不懂中国话,岳母便不避讳地说了礼物的事:听见外面汽车响,双桃先进门,兴冲冲说马尼去超市买礼物去了。

过了一会儿马尼提着一个包装得花花绿绿的纸盒子进门,双桃挺高兴,要马尼当众献礼,打开盒子一看是两根糖球(冰糖葫芦)。说完岳母忍不住笑了,吴桐也笑了,心里骂了句:小狗×。又安慰起岳母,说外国人不懂礼仪,能这样就很不简单。岳母说我不嫌乎,是桃子觉得没脸。这时岳父从阳台上吆句:小吴别听你妈叨叨,礼多少是多,多少是少呵,意思到就行了,只要对人好,什么都有了。吴桐听出岳父是话中有话,不仅针对马尼,也针对自己。他有些感动,也有些内疚,觉得对不住一贯对自己好的岳父。

有这样一个插曲,倒使气氛轻松起来,吴桐也消除了心理障碍,感觉一切又回到先前。他向厨房里瞄了眼,见姐俩在忙活着,也是一幅往日景象,他不由得想起潘美辰唱的一首歌:我想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他觉得真是情真意切。在经历了长期夫妻分居之后,他确实感到家的可贵。他走到正在看电视的儿子那边,和他并肩坐下,想陪他看一会电视。自进门儿子还没跟他打招呼,说明儿子还对“吴总”抱有成见,需想办法消除。

可当他把眼光投到电视屏幕上时,却发觉这部正播到男欢女爱处的电视剧是“儿童不宜”的,又联系到儿子哼唱“对面的女孩看过来”惹出的事端,便觉得需对儿子加以引导。他拿起遥控器关了电视,不待儿子抗议又抢先说:萌萌别看电视了,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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