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凤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逃出了清泉茶吧。
五
天渐渐长了,吃过晚饭天还大亮。小解和王玉城又下起棋来。国瑞想起从艾作家那里得到的材料还没看完,就从褥子底下翻出,躺着看了起来:
随想、杂感、素材、细节、偶念、片摘
古今防身绝招速成班招生启事(贴于济南火车站天桥上)
真传只要几句话,假传哪怕万卷书。
祖传武林五大绝技:
一、对方不管抓住你哪里,就是前面抓住喉咙,你一动手他就得倒下(学费贰拾元)。
二、不管对方用拳头、耳光(巴掌)向你打来,你一动手,他就得倒下(学费伍拾元)。
三、不管对方在前面怎么抱住你,你一动手他就得倒下(学费拾元)。
四、不管对方在后面怎么抱住你,你一动手他就得倒下(学费拾元)。
五、不管对方怎么用脚踢你,你一动手他就得倒下(学费拾元)。
名额有限,速速报名,早学早收益,晚学晚受益。
协议(君子协定)
某人与某人合伙经营,由于某种原因不能签订协议,只能定君子协定。但双方都怕这种协议不牢靠,在某种情况下会变卦。于是某人就想出一个办法,各自在磁带上录一段反动言论,然后将磁带交换,以后谁违背了君子协定对方可以将磁带交给公安,以此保证双方信守口头承诺。
不倒翁厂长
某厂长问题很多,损公肥私,民愤很大,但他把厂的摊子铺得很大,拚命贷款,不断上新项目,不断兼并,到许多国家办分厂,都是他亲自谈判,不许别人插手。厂子借贷数十亿,危险四伏,但他都胸有成竹,稳如泰山,因为他这个烂摊子谁也无法接手。他的地位很牢,上级下级均奈何不得。
新闻:
厂院黑板报头条新闻:
高厂长今日赴济。逗留一日将于后日返厂。
爆竹一声辞旧岁:
在那个年代,一农民年终分红二元二角钱,不知该买什么,最后买了一串鞭在除夕夜放了。
唐太宗百字箴:
耕夫役役多无隔宿之粮,织女波波少有御寒之衣,日食三餐当思农夫之苦,身穿一缕每念织女之劳,寸丝千命匙饭百鞭,无功受禄寝食不安,交有能之朋,绝无益之友,取本分之财戒无名之酒,常怀克己之心闲闭是非之口,若能依朕言,富贵功名可久。
新举措:
在西关参观,书记说:我们各方面都觉得可以自豪,惟独我们的姑娘不漂亮,这使我们很不甘心。这是由于我们是个世世代代穷的地方,男人找不来俊媳妇,所以后代也不行,我们为改变这种面貌已有了新举措:从外地招收青年人来我们的企业工作,选择标准除了德智体三项外,还要增加一项美。这样我们的再下一代人,就将是美的,那时我们就会全面的自豪。
答记者问:
某记者问救人者:
在下水前你想过什么没有?
我没想过什么。
不对,你一定想了,否则……
我没想,要是想一番再下水,人不早淹死了吗?
你的和我的打咱俩的:
某人死了妻,留一女,又娶新妻,新妻一女,后二人又生一女。两人都溺爱小女,大女二女不满,便联合起来打小女,他看见了。晚上妻回家后告知孩子打架,妻问谁打谁?他答:你的和我的打咱俩的。
猫头鹰与乌鸦:
猫头鹰与乌鸦在对待母亲上是绝对不同的,小猫头鹰趁母亲产后换毛时将其杀死吃掉,并把头挂在树枝上,可谓残忍。而乌鸦则反哺,抚养年老体弱的母亲。而我们人类则把猫头鹰当成益虫予以保护,而将乌鸦视为害鸟予以捕杀。不是除暴安良,而是安暴除良。
正看到这时,蔡毅江回来了,后面跟着小寇。国瑞起身把材料重新塞进老地方。
“大江,出院啦?”国瑞问。
蔡毅江点点头,没说话。
小寇说:“我说再住几天,医院也说再观察观察……”
“观察个屌。”蔡毅江气哼哼的。
真说对了,就是观察屌嘛。为治屌住院的嘛。国瑞在心里想。
“出院还是不出院,得看治的怎么样。”小解说。
王玉城问:“大江你自己觉得治好了没有?”
“我怎么知道治没治好?”蔡毅江说着下意识看看小寇。小寇难为情地别转脸。
国瑞问:“消肿了没有?”
小解又问:“痛不痛了?”
小寇说:“他说不痛了,也消肿了。”
蔡毅江瞪了小寇一眼说:“单单是肿不肿痛不痛的事吗?一刀割去,治好伤也不痛不肿,可那就完事大吉了吗?”
蔡毅江的意思也是再明白不过的。实际上他现在面对两方面严峻现实:一是今后能不能生育,二是还能不能过性生活。对比而言,后者更重要。对于一个男人,除了活着、谋职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事?根据现在的情况,生育能力怕是丧失了,性功能只有通过实践才能确定。
“操他妈,他们要是把老子坑惨了,老子决饶不了他们!”蔡毅江冷丁丢出的这句话,足证明他对这一前景深深的忧虑。
“小寇你们吃饭了吗?”国瑞转开话题问。
小寇摇摇头。
“咱们去吃饭,我请客,庆祝大江出院。小解、小王作陪。”国瑞说。
“不吃。”蔡毅江简洁而坚定的回绝。
“不吃?想成仙得道呵?你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快成人干了。”国瑞说。
“成鬼干才好哩。”蔡毅江气哼哼的说。
“你这人咋这样呢,国哥是一片好心,真是的……”小寇朝蔡毅江嚷嚷。
蔡毅江不示弱,也嚷:“我就这样,你看不顺眼,人哥鬼(国)哥随你跟了去,不拦!”
“你……”小寇给气得说不出话。
国瑞也不知该说什么。他对蔡毅江的含沙射影是不太满意的,乱打一通嘛。但他并没往心里去。他想到“变态”这个字眼。蔡毅江倒了这样的大霉,怎能不在心理上造成影响?说句混账话不必当真。
“国哥,小王咱们去看电影吧。”小解说。
“好。”
“好。”
蔡毅江没吭声,没吭声就是赞成,起码是不反对。
“这,这怎么好呢?又把你们……”小寇说。她自然清楚看电影是给她和蔡毅江腾地方。
“也好长时间没看电影了,趁机放松放松。”国瑞说,“小解你去报摊看看晚报,看今晚演啥片子。”
“看啥报纸?有啥片子看啥片子呗。”小解说。
小解说的绝对正确,今晚就是演一泡屎也是非看不可的。
出门的时候蔡毅江有些歉意地说句:国瑞我不是个东西……
“行了,留着软和话说给小寇听吧。”国瑞打哈哈。
蔡毅江朝小寇讪笑说:“跟人家咱还敢不说软和话吗?”
仍未消气的小寇冲他说:“这些天你啥时候说过软和话了,硬的像老鳖盖似的。”
国瑞吓了一跳,小寇是咋的?老鳖就是王八呀,要是蔡往歪处想……他偷眼看看蔡毅江,倒没有异常,神情依然是讪讪的,这才松了口气,为免生是非,赶紧带着小解、王玉城溜之大吉。
国瑞三个鱼贯行走在大街上,在城市迷人的黄昏中他们的心境尚好。
只是没过多久,不错的心境便开始消退,事不如愿:光明影院没有通宵场电影,且没有进口大片,也没有香港武打和台湾言情。上映的是国庆节期间推出的国产革命历史题材影片联展。当晚放映的是《冲破黎明前的黑暗》。这部影片他们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且不止看过一遍。实在没兴趣再看。
“要不到别的电影院看看?”国瑞提议。
“走。”
“走啥个,到报摊看看晚报不就清楚了。”小解说,他想的总比别人聪明几分。
从报缝的广告上发现当晚全市所有的影院都没有通宵场。上映的影片也都一般,特别是附近几家影院都是“联展”片。当然关键还不在演什么,而是没有通宵场让他们渡过这一晚。
“要不回去吧。”
“回去咋办哩?”
“咱睡咱的,他俩睡他俩的,井水不犯河水。”
“胡闹。”
“要不咱去住旅馆。”
“住旅馆?烧的你!”
“要不看录像。价钱和看电影差不多。”
“录像不通宵,看完了再去哪儿?”
“下半夜两点散场,到天亮也就四五个钟头。”
“再咋办?在大街上遛?”
“遛就遛。”
“遇上巡逻的怎么说?”
“实话实说。”
“神经病。那还不把咱当成犯罪嫌疑人。”
“你以为你不是犯罪嫌疑人?哪遭出了案子不是先从咱们民工查。”
“爱抓就抓,进收容所管吃住。”
“算了,净说些没用的,脑子用在正地方,想想今晚到底怎么过。”
“我想起一个好地方。”
“啥地方?”
“海水浴场的更衣室。”
“那地方潮。”
“里面有长椅。”
“海边有蚊子。”
“立秋的蚊子不咬人。”
“谁说的。”
“真格的。”
“去就去,我的皮厚不怕蚊子咬。”
“去看看,行就行,不行再说不行的话。”
“走。”
“走。”
“走。”
“走呀走呀走呀走,走到大海头……”小解竟然哼起被他即兴篡改了的歌。尽管篡改得并不高超。却也体现着那句不雅的俗话:叫化子操腚——穷乐。
事实上并没有走到“大海头”,原计划便废除了。他们从人民广场穿行时,小解发现了新大陆,停步说:“这儿不是挺好吗?整个一个大席梦思。”
国瑞、王玉城也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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