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这个做法,实际上是走过场,其实他美得鼻涕都冒泡了,只是谦虚一下还是要的,那年月人人都这么干,王安也不能脱俗。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有个人比他还乐,就是魏公公,他拿着王安的折子到了天启帝那儿,说王安不想升职,他说他老了,想退休,我看呢,他身体确实不怎么好,干脆,就准了吧。
天启帝天天忙木工,哪有心思理会这事儿?说准了,他退休,你接班。
魏忠贤心花怒放,跑回去对王安说您老人家大喜啊,皇帝准了!王安还以为皇帝准他升官呢,眼都笑眯了,说哪里哪里,同喜同喜……没说完,就听魏公公道:皇帝准你退休了。
五雷轰顶。
王安走了,他走得是那么糊涂,他不知道为什么,人人都走的过场,怎么到他这儿就成了真事儿?怪哉,怪哉,呜呼哀哉。
王安退休不久,便被魏忠贤罗织罪名充军。
太监也能充军?那是,明朝时,太监有专门的“净军”,由太监组成的卫军,犯法充军的太监,就入净军。
入净军后,便被魏忠贤安排爪牙杀害了,开始时不给他吃的,想饿死他,后来发现他三天后还活着,原来囚禁他的院子里不知怎么,竟种有些许萝卜(魏大阉人安排的杀手真够二五眼),便一怒之下不由分说杀了他。
王安与魏忠贤,便是农夫与蛇的现实版。
干掉了王安,下一个目标是谁呢?
谁把持皇帝,就是谁。谁把持皇帝?东林党。
可还没等想好如何对东林党下手,忽然警号传来:客氏被东林党人下课了。
作者:电脑前的红椅子 日期:2009-03-09 09:57
接上回:
自打魏忠贤和客氏对天启皇帝投其所好以后,东林党人便很少能见到皇帝了,这让一群对国家有抱负的文官感到非常不满,当然,他们并未思考皇帝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而是简单的认为,只要支开魏忠贤和客氏,便可以重新将皇帝拉回帝国的正轨中,衡量后,他们准备先对客氏下手。
赶走客氏的理由很简单——过期的奶妈。
毋庸置疑,皇帝一定不再需要吃人奶,况且她早没奶了,如宫女一般无二,为何三十大几还留在宫中?早该依照祖制,出宫嫁人了,走吧!
拿祖制说事儿,天启帝虽说不愿意,可也没话讲,拦了几个月,到底遮拦不住,还是给出了,魏忠贤虽然知道此事,但一时也没办法,东林党此时的势力还是很大的,朝堂上基本都是该党的天下,一口吃掉它没可能,只有见机行事。
见机行事可不是句空话,先继续让皇帝盖楼,盖得高兴了,就说“让客氏回来?”一次不行两次,两次不行三次,我以前的老板曾说过,做销售就是磨,豁出去死皮赖脸,对方也就答应了,此话不虚,在魏忠贤死磨硬泡之下,这一单生意到底做成了,皇帝又把客氏召了回来。
客氏一回,两个又陪着皇帝玩,花样迭出,天启帝乐不可支,完全不理朝政。
东林党人怎么都没想到,逐出去的客氏这么快就回来,他们还指望着先赶走客氏,再对付魏阉,如今看来,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怎么办呢?
上疏弹劾。
太监之所以得势,靠的是皇帝,皇帝之所以心甘情愿让太监掌控,是因为太监了解他,知道他需要什么。皇帝需要什么?正德皇帝需要什么?嘉靖皇帝需要什么?万历皇帝需要什么?再往远了说,唐肃宗需要什么?汉灵帝需要什么?需要安乐。什么是安乐?有吃有玩儿,凡事不操心,就是安乐。而文官集团对帝国是有责任感的,你说他沽名卖直也好,说他吹毛求疵也罢,但他们还是想把皇帝拉回帝国的轨道上去,也许这么做的目的仅仅出于为了让自己青史留名而已,但是从根本目的上看,总比太监纯属为钱为利要高尚点儿,要有用点儿。
可目的再高尚,也要有手段呼应,否则便是赤手搏虎。
比如徐阶斗严嵩,比如杨一清杀刘瑾,谁不用计?谁不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算东汉时陈蕃窦武李膺斗阉党,也是找关系拉人手联合作战,可是明代的东林党人,却是什么手段都没有,蒙个头往前冲,除了弹劾,还是弹劾。
肉身喂虎的结果不是大彻大悟,而是粉身碎骨。
记得当年明月在《明朝那些事儿》中也曾这么评价过东林党——没有任何斗争技巧,我始终不理解这群自认才俊栋梁的南方士子们,是什么原因,让他们猪油蒙心,频频以胸膛挡机枪?
他们似乎只懂得一件事——气节,正所谓国家养士多日,用意只在今朝,今朝若不以颈血相溅,要我等何用?便你也溅来我也溅,本以为一腔热血能引得他人侧目,谁知到了却是一场空,正如鲁迅笔下的《药》一般。
为什么呢?是什么让他们只知以死相拼呢?
在下以为答案只有一个——愤青思路的传染。
东林党人出身于东林书院,彼此照应做官,其指导思想无不是为国为民,甘洒热血抛头颅,自顾宪成,到下面的无数弟子,皆如此,遇到国家有难,便要挺身而出,不畏艰险,不怕牺牲,独独忘了一点:人世险恶。
请想,同一类人,同一类思路,还彼此鼓励,彼此照应,只强调结果,从不问过程,可能也根本不屑考虑过程(嫌斗争手段肮脏),结果便是越来越唱高调,遇到问题,解决思路单一。
实际上东林党人的教育,是有很大缺陷的,他们只知为国出力,却不知何时该豁出性命,何时该保存自己,他们只知目的,却不知如何根据环境的不同去达到目的,他们只知斗争,却不知如何缓如何急,如何借力打力,仿佛一个军团,自军团司令到普通士兵,人人只知抱着炸药包往前冲,结果自然是全军覆没。
也许只有一个人到临死前才明白这个道理,那就是左光斗,他硬逼着史可法离开诏狱,想为东林留下一粒种子。
愤青要有,但仅凭愤青,救不了世的。
随着一封封弹劾魏忠贤的上书飘落御案,东林愤青的噩梦开始了。
作者:电脑前的红椅子 日期:2009-03-10 10:06
书接上回:
受害总会先从小人物身上发生,先是一些言官被被骂,再有一些言官被贬,天启帝的逻辑很简单,谁不让客氏、忠贤陪我玩儿,谁就是我的对头,对头该怎么办?贬官革职。
此时的天启帝对大臣的处理尚且还亲自操作,所以多多少少有些人性,贬官革职实际上对许多官员来说不算什么,顾宪成当年不也这待遇么?光荣。
于是其余的东林党人更加活跃,频频上疏,有的弹劾,有的劝谏,有的甚至骂人,在他们看来这没啥,越如此越显得忠贞,嘉靖、正德、万历时代的文官,不都是这样过来的?
确实如此,但天启年间的官员,就没这么好运了,因为他们遇到了魏忠贤。
记得刘瑾嚣张时,朝堂上无人敢说话,至少那个时代的官员知道明哲保身,而最主要的,还是有杨一清、李东阳这样的牛人,暗地里紧锣密鼓的做好了灭阉党的准备,反观天启时代,朝堂上说话的人大把,却再也没了李东阳。
结果就是,天启帝在魏大公公的撺掇下,准备杀人,让你们骂,让你们闹,杀几个看看。
但刀还未举起来,一个人的出现阻止了这一切——叶向高。
叶向高,首辅,东林党人,他这个首辅当得很有节奏,一共当了三次,第一次,万历末期,那时他已是东林党人了,最拿手的就是调停,其时太监王安还在陪太子读书,东林党也不算什么大党,天天和齐楚浙党打破头,叶向高还算清醒,为了东林党的生存,拼命调解矛盾,成了和事老,但调来调去的结果就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谁都恨他,鉴于好人难做,叶向高辞职了。
明光宗继位后,党争出现一面倒的形势,东林党占尽上风,叶向高便又被召回,继续作首辅,由于东林一面独大,再也不必和谁调节矛盾,所以叶向高打算腾出精力好好干点事儿,却还没等干呢,光宗死了。
熹宗继位,他又当了首辅,这是第三次了,这次再任首辅,他感到压力比万历时期还大,万历时期不管怎样,还是党争,皇帝不偏不靠,所以虽有打破头的情况,却未出现类似于“党锢之祸”的情况,可天启帝时代,最麻烦的局面出现了——阉人得势,阉人得势,也就是掌控了皇帝,万历时代的对手是朋党,天启时代的真正对手却是皇帝,而东林党人却还飞蛾扑火般往上闯,这怎么弄?叶向高大伤脑筋之际,凭着自己的三分老面子拼命救护,这次天启帝之所以举起刀又收回去,就是叶向高拼命求情的结果。
叶向高的出现给魏忠贤提了个醒,那就是要动东林党,得从根上动起,得从大官动起,否则这场仗不太容易打,于是他就捉摸朝中的形势,这一捉摸,吓他一跳,内阁里,有叶向高、叶向高、韩爌方辅政,邹元标、赵南星、王纪、高攀龙等,言官中,有左光斗、魏大中、黄尊素等,可谓树大根深,撼动谈何容易?
魏忠贤迷茫了,怎么办?
不过他很快就有了办法,而且是个很不错的办法——结党。
建立堡垒,与东林党对着干。
于是在魏公公的召唤下,很快,浙党、楚党、齐党的残兵败将都往其麾下聚集,太监们更是踊跃参加,还有不少无赖游民也加入进来,终于形成了一个新的朋党——阉党。
该党成立后,矛头直指东林党,魏忠贤嘱咐手下,给我按照水浒一百零八将的排名写一幅东林党人花名册,咱家要挨个对付,名字就叫《东林点将录》。
作者:电脑前的红椅子 日期:2009-03-11 09:59
接上回:
鉴于《东林点将录》实在人物繁多,这里便不一一叙述,总之,魏公公开始发动了,一些不起眼的东林党人逐渐被罢黜,一些齐楚浙党的人开始上台,还有一些魏忠贤的亲戚朋友也出现在朝堂上,当然,这一切都是天启帝允许的,这位木匠皇帝的底线十分宽容,只要让我做木工,你干吗都行。
好了,羽翼已丰,下一步,就该收拾东林党的大头目了。
如何收拾呢?魏忠贤的斗争艺术是很高超的,不得不说,在这一点上,大字不识的魏太监,其手段要比那些个饱读之士强了不知多少倍,首先,他让皇帝同意,将客氏的儿子安排到锦衣卫担任要职,然后,他以保护皇帝为名,武装了近万名太监(魏忠贤时代太监数量庞大无比),俨然已经掌控了宫闱,后来崇祯帝之所以不敢妄动魏忠贤,与这些武装太监有着极大的关系,在逐步掌握了锦衣卫和宫廷之后,魏忠贤让天启帝封自己为东厂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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