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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劳改与女人们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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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美满的婚姻,如此灿烂的前景,怎不让那些去插队的、留在农场修地球的羡慕得要死而自愧勿如呢?

已经毕业走了的,感叹两声,也就完了,还没有毕业的,来者犹可追,赶紧群起仿效。于是年轻、漂亮、父母亲手中有权的教养人员顷刻之间身价百倍,成了姑娘们追逐的目标。不仅就业的女儿这样干,连干部的女儿也这样干,做父亲的,还千方百计了解男方的家庭底细以及所犯错误大小、什么性质,以便跟女儿密切配合……

大多数姑娘们,特别是干部的女儿,尽管为了达到“去北京”这样一个诱人的目的而自我菲薄,决心降格以求,拿定主意要在教养分子中间猎取对象,但目标还是比较高的,必须是个有权干部的少爷公子。而对于一些自身条件不太好的姑娘们来说,则条件要低得多:只要对方是个工人,家中有房子可住,三年五年之内哪怕没有工作也有饭吃,就可以了。

(八)教养队里的风流事儿

茶淀分场西村,本来有许多“二劳改”是有老婆孩子的。这里的家属区,有许多排房子。自从一九六九年林彪发布了第一号战备疏散令,大批属于“敌我矛盾”的老就们被送到了山西,却把他们的老婆孩子留在清河农场。因此相当大的一个家属区,变成了“活寡妇村”。这些家里没了“大老爷们”的中青年妇女,这些父亲在家尚且管不住的男女小闯将们,不论是大人还是孩子,不论是出于难耐空房寂寞还是出于好奇去初试云雨,经常发生一些风流案子,可就是很难免的事情了。

丈夫去了山西的家属中,有一个叫小裘的,是个颇为出名的风流女人。她本籍玉田县,十五岁那年随父亲和哥哥到官厅水库出民工,分配在大伙房打杂切菜,让一个有老婆的炊事员把肚子搞大了,当时打胎还是犯法的事情,不得已只好冒充十八岁嫁给了另一个比她大许多的姓皮的民工。一九五二年年初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皮玉英,当年年底又生下一个女儿,取名皮玉如。姐妹两个同年,却是两个父亲所生,并不同一血统。一九五八年姓皮的因为反动言论被劳动教养,解教后留场就业,干脆就把老婆孩子都接来,在清河农场“以场为家”了。

小裘一米四五的矮个子,却长得胖墩墩的,正好她男人又姓皮,所以外号人称“小皮球”。两口子刚从玉田县搬来那会儿,一家四口,除了两床被子、两条褥子之外,全部财产,只有两个包袱,在农场安了家,真正应了“家徒四壁”这句古话了。好在小裘当时只有二十多岁,而且性格开朗,跟谁都合得来,星期假日,家里挤满了单身汉,这个买肉,那个打酒,生活倒也过得下去。过年过节,这个给孩子买件衣裳,那个给孩子买条裤子,姐儿两个,倒也没穿过破衣烂衫。只是这些单身客人们过于贪心,在小裘身上找些便宜还不满足,就在小姐儿两个还只有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先后让那缺德的给破了身了。这一来,在生理方面促使姐妹两个都成了性早熟者,比同龄的女同学要早成熟两三年;在学习方面却都成了班上的落后分子,上课偷看爱情小说,下课谈论男女之间的事情,一连两年都留了级。到如今,姐妹两个都十七岁了,还上初中三年级。

清河中学的女学生热衷于跟教养分子搞对象,以图嫁到北京去,玉英和玉如姐妹两个当然也有这样的想法。不过她们倒是颇有些自知之明,懂得自己的底牌不行,不敢去高攀那些“衙内”和“阔少”们。她们只想嫁个工人或小干部,而引诱这个意中人的钓饵,则是她们的桃花人面和丰腴的肌肤。她们懂得:搞对象的文明词儿叫做“谈恋爱”,而谈恋爱的先决条件必须是能够与男方谈得上话。于是姐儿俩经过几次策划、密商,一个能够跟教养分子说上话儿的计谋产生了。

当时的教养人员,伙食费是固定的,粮食也以玉米面为主。这些被送来教养的衙内、阔少们,在家里是连白面馒头都难以下咽的主儿,一旦改吃窝窝头,那就更加吃不下去了。好在他们都有职高位显的父兄们做坚强的后盾,要钱给钱,要物给物。茶淀农场附近的老乡,也有不少人专做教养分子的生意,只要有钱,烙饼、鸡蛋、点心、香肠、烧鸡、白酒……要什么有什么。因此,这些少爷们只要有了好吃的,从伙房领来的窝头就会随手丢弃,院子里旮旯犄角哪儿哪儿都是扔掉的剩窝头。这些剩窝头,就被家属们捡了去喂鸡。

小裘家里也喂着一群鸡,她也曾经叫姐妹俩放学之后先进教养大院儿去捡窝头,俩丫头早先嫌寒碜,一次也没去过。后来听说有人就是通过捡剩窝头跟教养人员勾搭上的,得到了启发,也打算照方抓药,来一个怨男旷女邂逅相遇。所以,有一天下午放学回家,放下书包,姐儿俩提上一个柳条篮子,赶紧进教养大院儿去捡剩窝头。

教养大院儿的大门关着,门口有个值班员在值班。她们说明来意,那值班员倒是很客气,放她们从门上另开的一扇小门进去。只是她们来得早了点儿,教养的还在地里干活儿,没有收工回来,姐儿俩转了一圈儿,没捡到几个剩窝头,也没碰见有什么人,姐儿俩只好走了出来。在大门口,跟那值班员又搭上话儿了。

“嗨,今儿个剩窝头怎么那么少哇?”

“姐儿俩来得不巧,今儿中午吃肉包子,没人扔。”

“那吃晚饭的时候该有人扔了吧?”

“吃晚饭的时候,没准儿会有,不过你们来不得,让你们家大人来捡吧。”

“哟,有什么了不得呀,还怕他们会吃人怎么着?”

“吃人倒是不会,只怕要羞人!他们干一天活儿,收工回来,谁不洗洗?院子里都是大老爷们,脱光了洗是常事。你们来了,满院子都是光屁股的,你们不怕?要不,还是明儿一早来吧。”

“明儿一早我们要上学,来不了。能不能劳您驾帮我们捡几个?我们明天这时候来取。”

“帮你们捡窝头可以,放在我这里过夜却不行。这样吧:今儿晚上七点半,我送到你们家里去。你们是……?”

就这样,一桩买卖拍板成交了。

姐儿俩从教养大院儿出来,迎面碰见一个教养伙房的炊事员推着空的泔水桶从猪圈那边走了过来,见她们提着的篮子里只有两三个剩窝头,主动与她们搭讪说:“来得太早了,没捡到几个剩窝头,是吧?要捡剩窝头,你得等他们吃过饭了来。”

玉英噘了噘嘴:“早上我们要上学,中午我们不回家吃饭,晚上嘛,他们都脱光了在院子里洗澡,我们怎么进去?”

玉如胆子比她姐姐大,说话有些不管不顾,张嘴就说:“嗨,你能不能帮我们捡几个呀?”

那人笑了笑说:“我当炊事员的,剩窝头有的是,根本不用捡。你们要,我给你们留几个就是。明天还是这时候,你们到猪圈那里等我。”

就这样,又一桩买卖成交了。

当天晚上七点半钟,那值班员果然给姐儿俩送来一兜子剩窝头,足有二三十个之多。姐儿俩让他进了篱笆圈儿,没让他进房门。那值班的也不计较,临走还说:明天依旧是这个时候,他再给送一兜儿来。

第二天放学以后,姐儿俩提着篮子直接去了教养伙房后面的猪圈,只见那炊事员已经在那里喂猪了。见两姐妹准时来到,先从泔水车上摸出一个报纸包儿来放在篮底,这才在上面放了十五六个其实还挺鲜的剩窝头,悄悄儿地说:“明天这时候,还在这里等你们。”

俩丫头回家打开纸包一看,是一大块猪肉,还挺瘦的,足有两三斤。姐妹俩不敢跟妈说实话,等小皮球回来了,告诉她这是她们放学回来在路上捡的。小皮球见闺女们窝头捡回来不老少,还捡回一大块猪肉来,不吃白不吃,洗了洗当时就炖上了,娘儿仨美美地吃了一顿。

第三天下午放学回来,姐妹俩又提着篮子上教养队猪圈,那炊事员见猪肉平安收走,胆子大了些,又拿出一个纸包来放在篮子底下,盖上剩窝头以后,又悄悄地说:“这里面是一块猪板油,当心别让人家看见。今儿晚上七点半,你们到路南尽西头头一排房子的第三间空房屋里等我,我给你们送东西去。”说着,也不等她们回答,推起泔水车来赶紧走了。

姐妹俩回到家里,这才感到犯难了:晚上七点半,一个值班员要来送东西,一个炊事员要她们去取东西,怎么办呢?商量的结果,是两头不耽误:姐姐胆儿小,在家里接待值班员,妹妹胆子大,到空房去见炊事员。

茶淀分场西村,原来是一个以就业人员为主的村子;林彪第一号通令发布之后,几天之内,把大部分就业的都送到山西去,腾出了大量的空房来,这才圈起六排房子来成立一个教养中队,其余的空房子,就给家属们堆放干柴火,也给教养的提供了与姑娘们幽会的好场所。

当天晚上七点半,姐姐在家里接待了值班员。农场的家属宿舍,是一排一排的,每排十个门,每个门里是一内一外两间屋。她们家占了两个门,紧挨着,却在两个门外圈起一个柳条篱笆来,做成一个小院子。两套房间,原本姐妹俩住一套,父母亲住一套,自从老皮头疏散到山西去以后,小皮球出于她的特殊需要,没有搬到女儿的房中来一起住。这时候,又到家属队“抓革命”去了,光剩下两个女儿在家里为所欲为。

值班员来了,这一次玉英把他让进屋里坐着聊了一会儿。他自我介绍说,他叫王大利,今年二十八岁,未婚,原本是北京市公安局某区分局的治安科副科长,因为无意中泄露秘密造成罪犯逃跑,所以被劳动教养了。不过并没有开除公职,回去以后,还可以当他的副科长。只是公安局里的事儿很不好办,平时没日没夜的,不得安生,一旦出了问题,处分起来还挺严的。因此,他打算解教以后不干治安这一行了,去当个公安系统小工厂的厂长,还是没有问题的。玉英赶紧说:她和她妹妹初中毕业以后都不想读书了,如果他能够当上厂长,她们愿意在他的厂子里当一名工人,学什么都可以。王大利满口答应:这么点儿小事,不在话下,他就是不当厂长,有他一句话,事情照样儿能办成。玉英没想到出路问题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感激不尽,连连道谢。王大利趁机张开胳臂就把玉英搂进怀里。玉英见他虽然比自己大十岁还多,可是第一长得不难看,第二是个科长级干部,也心满意足了,就不再拒绝,任他亲了个够又浑身上下摸了个够,自己还觉得美滋滋的,充满了甜蜜,充满了幸福。

这一回王大利除了又拿来一兜子剩窝头之外,还有一罐子芝麻酱,大约有二三斤。这东西,在那年头可是按人头份儿配给的,每人每月一两,再想多,有钱也买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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