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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一个太监的皇帝梦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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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子往床底下望去。

他的心颤抖了一下。

过了一会,他钻进了床底。

冬子进入了地洞,沉闷得可怕的地洞。

有两条地洞呈现在他的面前,一条通向李公公的密室,另外一条通向未知的地方,也许是地狱,也许是天堂。

冬子犹豫了一会,然后朝那条通向未知地方的地洞爬过去。

沈猪嫲今天也穿戴齐整,再邋遢的女人也会在过年这天将自己打扮得利索些,希望过年的喜庆之气能够给自己带来好运。李公公也让人送来了红灯笼和鸡鸭鱼肉,她还是心怀感恩之情,要是靠余狗子,这个年不知道该怎么过。沈猪嫲还有一种想法,团练送来那么多东西,说不定还是李骚牯的功劳,别看他对自己表面上冷淡,内心还是向着自己的。这种想法,使她心中又充满了某种欲望,不禁飘然起来,走在小街上,脸上开着花,眼睛散发出迷醉的光泽。

王巫婆的目光审视着她,迎面走来。

沈猪嫲看着这个平常很少在街上走动的神秘老女人,心里有点发怵。她想躲避王巫婆,可是来不及了。沈猪嫲给自己壮胆,为什么要怕她呢!

王巫婆站在她面前。

沈猪嫲心虚地笑了笑:“仙姑过年好!”

王巫婆也朝她笑了笑:“你也过年好!”

沈猪嫲发现她的笑容比平常慈祥多了,应该不会有什么恶意,给自己下个毒咒什么的。

王巫婆突然说:“我们借个地方说话。”

沈猪嫲想,她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她捉摸不透这个老妇的心。她不敢拒绝王巫婆,唐镇又有几人敢对王巫婆说个“不”字呢。沈猪嫲不想得罪她,只好乖乖地跟在了她后面,来到一条巷子里。她们在巷子里一个僻静的角落面对面地站着。沈猪嫲心里忐忑不安,被她这样的人找上,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平常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

王巫婆脸上慈祥的笑容消失了,浑浊的眼睛里飘过一丝阴影。

沈猪嫲看着她这样的表情,浑身发冷,觉得凶多吉少。

王巫婆的声音阴冷:“沈猪嫲,你不要怕,我不会吃了你的。不过,我和你说的这件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

接着,王巫婆的嘴巴凑在了沈猪嫲的耳朵上,细声地说着什么。

沈猪嫲听完她的话,睁大了惊恐的眼睛。

王巫婆说完后,没有再理她,若无其事地走了。

沈猪嫲注视着她苍老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寒噤。

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事?沈猪嫲百思不得其解。

……

还没有到中午,唐镇里里外外就风传出这样一条消息:土地娘娘托梦给王巫婆,说有个恶鬼进入了唐镇,这个恶鬼附在了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变成了红头发,蓝眼睛,鼻子也变成秤勾一般;这个恶鬼如果不除,会给唐镇人带来大灾大祸,李红棠和上官文庆的怪病都和这个恶鬼有关;好在这个恶鬼被李慈林捉住了,关在一个秘密的地方,要真正除掉这个恶鬼,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要把他千刀万剐,而且是把他的肉煮熟,分给大家吃掉,恶鬼的魂才会被消灭,才不会重生……

每个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会自然地想到一个人,这个人就是传教士约翰。

上官文庆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上官文庆不相信自己的怪病和那个叫约翰的人有关,而且认为他是个可以信赖的人。他不知道约翰被关在什么地方,并且为约翰的命运担忧。今天早上,朱月娘给他穿上了新衣服,还在他光溜溜的头上戴上了一顶崭新的瓜皮帽。蜕皮后,他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只是身体又变小了一圈,粉红色的新皮很快就变黑了,如果他赤身裸体躺在床上,就像是一截黑炭。

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这个消息并没有影响过年喜庆的气氛,只是在人们的心中投下了一丝阴影。

上官文庆在人流中钻来钻去,没有人会注意他,或者根本就注意不到他。

他来到了李红棠的家门口,坐在门槛上,等待着什么。

阿宝看见了他。

阿宝已经认不出他来了。

阿宝想,唐镇怎么又多出来一个侏儒,比上官文庆还矮小的侏儒。而且这个侏儒比他还黑,阿宝的脸已经够黑的了。这个黑炭般的侏儒为什么坐在李红棠的家门口,阿宝心里警惕起来。他走到上官文庆面前,嗡声嗡气地说:“你是谁?”

上官文庆抬起头:“阿宝,你不认识我了?”

他的眼睛十分清澈,比阿宝还要忧伤。

阿宝疑惑地说:“不认识,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

上官文庆悲哀地说:“你连我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

阿宝的脑子里搜索着这个人的声音,却没有半点关于他的声音的记忆:“听不出来,我从来没有听过你的声音。”

上官文庆明白了,自己的容貌改变了,声音也改变了。他想,要是李红棠也认不出自己了,那是最悲哀的事情。

上官文庆说:“我是唐镇的活神仙哪!”

这不是上官文庆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吗?难道他就是上官文庆?阿宝不敢相信。阿宝说:“你,你——你要是上官文庆,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上官文庆无奈地说:“我自己也搞不清楚。”

阿宝的心冰冷冰冷的。

他感觉到了恐惧。

相信唐镇大部分人家的年夜饭都是十分丰盛的,而且一家人团聚在一起的心情是愉悦的,吃完年夜饭,还有大戏看,人们更加觉得这个年过得真的是和往昔不同。

李红棠却和别人不一样,孤独凄冷地过年。

她在黄昏的时候醒来。

她听到唐镇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就起了床。

唐镇人有个习惯,吃年夜饭前,要放鞭炮。

李红棠的嘴巴苦涩,肚子空空的,不知道自己在床上躺了多长时间。

起床后,她本能地喊了声:“阿弟——”

她喊完后才缓过神来,冬子已经不在家里了,说不准现在正和那个老太监在一起吃年夜饭呢。

她希望冬子快乐,能够多吃点好东西,不要想着自己,要难过就让自己一个人难过吧,反正也不是难过一天两天了,她的心早就被痛苦之石砸得稀巴烂了。

李红棠的双脚就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绵的,下楼梯时,一脚踩空,差点滚下楼去。她来到灶房里,发现灶台上放着很多年货,她没有感到惊奇,这一定是那个可恶的父亲送过来的。想起往年过年时,虽然没有如此丰盛的年货,一家人在一起,却充满了人间的天伦之乐,谁能想到,现在会变成这个样子,好端端的一家人,剩下孤独一人。

李红棠打开了家门。

她把父亲李慈林拿回来的年货都扔在了门外的街上。

满街的红灯笼在李红棠眼睛里变成了一个个血淋淋的人头。

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定眼再看,每家每户门楣上的确挂着血淋淋的人头。

自家的门楣上也挂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李红棠疯狂地操起一根扁担,把门楣上的红灯笼挑落,然后使劲地关上了家门。

这个大年三十的晚上,李红棠只是熬了一锅稀饭,什么菜也没有炒。她一碗碗地吃着稀粥,直到肚子撑得圆鼓鼓的,喉头要涌出米浆,才把碗放下。她默默地坐在饭桌前,目光痴呆。唱戏的声音在唐镇的夜色中响起之后,李红棠听到了敲门声。

敲门声很轻,却那么清晰。

敲门声把她从痴迷中唤醒。

敲门的人是谁?一定不是父亲,他不会敲门,只会砸门!难道是母亲?母亲如果在这个晚上悄然回归,那她会幸福得死掉!难道是冬子,他偷偷跑出来了?她知道冬子的心里放不下自己,可不希望他回来,只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不要有任何危险。……敲门的人到底是谁?

李红棠走到了门边。

她轻声问道:“谁在敲门?”

传来陌生的声音:“红棠,是我。”

她又轻声问:“你是谁?”

陌生的声音:“我是唐镇的活神仙。”

李红棠打开了门,低头看到了变得不敢相认的上官文庆。

李红棠惊诧极了:“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上官文庆说:“你都可以变,我怎么不能。”

李红棠说:“进来吧,外面冷。”

上官文庆进了屋,李红棠关上门。

李红棠说:“我让你不要再来找我,你怎么又来了,你不怕我生气把你扔出去?”

上官文庆说:“我不怕,我都快要死的人了,还有甚么可怕的。”

李红棠说:“呸!大过年的,不要说不吉利的话!”

上官文庆说:“过年不过年又怎么样呢,我已经不在乎。”

李红棠说:“你妈能让你出来?”

上官文庆说:“他们都在看戏。”

他们坐在饭桌前,在飘摇的油灯下,相互审视着对方。他们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也不用说,就这样默默地对视。李红棠想伸出手去握他孩童般的手,可没有这样做。

上官文庆感觉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哪怕是蜕一万次皮,经历一万次痛苦的煎熬,只要能够在这样的夜晚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也是值得的。也许他经历那些常人不可想象的痛苦折磨,就是上天在考验他,而李红棠是上天在他饱经劫难之后最好的礼物。

能够和李红棠在一起,那怕是一瞬间,也像过了一生。

李红棠感觉到了温暖,一个男人,唐镇最丑陋最渺小的男人给予自己的温暖,这种温暖是安慰,也是爱,最真切的刻骨铭心的爱。

戏散场后,阿宝一个人还坐在台前的矮板凳上,久久不愿意离开。

他清楚地看到,赵红燕和戏班的人被团练门簇拥着走进李家大宅前,哀怨地朝他瞟了一眼。

那一眼让阿宝的灵魂出了窍,今夜她刚刚在舞台亮相时,阿宝就发现了她眼中的哀怨,虽然扮的是飒爽英姿的花木兰,可在他的心里,她和自己一样忧伤。

阿宝在她走的时候,发现从她的袖子里飘落了一片白云,他捡起了那片云,那是一块白色的罗帕,罗帕上画着个女子的头像,画中人就是赵红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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