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上官清秋就病倒在床上,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
上官清秋躺在眠床上想,上官文菊出去有多久了?她会不会把上官文庆带回来?上官清秋心里十分清楚,自己的两个女儿对上官文庆都恨之入骨,都说是朱月娘是他害死的!其实,她们对上官文庆的恨还有另外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铁匠铺的这份产业,她们不想在上官清秋死后落入上官文庆手中!这是多么恶毒的打算!上官清秋自言自语道:“你们不好好对待文庆的话,你们将什么也得不到,我就是送给外人,也不会给你们!”
这些天,李家大宅里并不宁静,每个进出这里的人都神色诡异,各怀心事。
冬子的头受伤之事,在李家大宅也掀起了不小的波澜,私下里都在嘀嘀咕咕,猜测着他受伤的真相。还有王海荣的自杀,也在人们心中投下了阴影。其实,冬子的受伤和王海荣的自杀,不是他们最大的心病,他们最担心的就是那个从雨来客栈神秘消失的陌生人。
每天上早朝的时候,李公公都会神情怪异地重点提这件事情。
这天也不例外。
李公公刚刚坐在他的宝座上,坐在大厅两边太师椅上的王公大臣们就站起来,来到大厅中央,列队站好,然后齐刷刷地跪下,高声呼喊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刻,李公公心潮澎湃,异常激动,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也只有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感觉到自己是个君临天下的皇帝,这种感觉让他的心理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这和那个太监的角色绝然不同,他再也不是太监了,再也不是了!李公公希望这样的日子能够无限下去,不会受到任何外力的动摇。
李公公高高在上,用皇帝的腔调说:“众爱卿平身!”
众人齐声说:“谢皇上——”
大家坐回自己的位置,开始议事。
今天,朱银山有个提议。他站起来,面对着李公公说:“承蒙皇上的洪福,举国上下,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可有一事,值得警惕哪!”
大家都盯着他,这个家伙溜须拍马的一流功夫是众所周知的,可他今天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李公公笑了笑说:“什么事情值得警惕?”
朱银山说:“回禀皇上,近来臣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唐镇现在赌博的人越来越多,赌博的危害大家都晓得,那些输光了的赌徒甚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轻则小偷小摸,重则杀人越货,对我们唐镇国可没有好处。臣的意思是请皇上颁布个法令,严禁赌博,对那些滥赌者严惩不怠!”
李公公马上接着说:“朱爱卿的这个提议很好,准奏!此法案就由朱爱卿办理吧!众爱卿都应该效仿朱爱卿,多为朕分忧,为社稷着想!”
朱银山得意地坐回了他的位置。
李公公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慈林爱卿,那个江洋大盗的事情怎么样了。”
李慈林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朝李公公跪下,“回禀皇上,臣罪该万死!”
李公公的脸色变得晦暗,目光阴冷:“此人可是事关重大,如果抓不住此人,后果不堪设想!你下去一定要亲自办理此事,早日把那个江洋大盗捉拿归案!”
李慈林心想,事情都过去几天了,那个陌生人也许早就逃了,他知道我们要抓他,还留在唐镇干什么,他就是逃出了唐镇,也不一定会报告官府,就是报告官府又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怕他个屌!
想归想,李慈林还是这样说:“皇上,您放心,臣一定照您说的办!”
……
退朝后,李公公又回藏龙院画像去了。
那些王公大臣也嘻嘻哈哈地走了。
李慈林脸色阴沉地找到了李骚牯,踹了他一脚,恼怒地说:“狗屌的东西!一开始就让你给老子把人盯死了,你却让他跑了,你干甚么吃的!老子说了你多少遍了,做事情要上心,不要成天就想着看女人的屁股!你晓得老子因为这事,多丢面子吗!你害得老子好苦哇,老子怎么就瞎了狗眼,收了你为徒呢!”
李骚牯心里十分委屈,又不敢反驳他,只好点头哈腰地说:“丞相,小的该死,该死!”
李慈林又踹了他一脚,恶狠狠地骂道:“你要是不把那王八蛋给老子抓回来,你就像王海荣那样去死吧!”
提起王海荣,李骚牯一肚子气,因为王海荣的死,王海花又悲伤又生气,已经好几个晚上拒绝和他同房了。李骚牯心里说:“王海荣还不是被你逼死的,现在又要逼我去死了,李慈林,老子替你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你还对我如此狠毒!把老子惹火了,就到县衙里去告发,要死大家一块去!”
李骚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真的离死不远了。
李红棠把上官文庆抱回自己家后,就一直没有出门。
她回到家后,发生了一件事情。
她把上官文庆抱上了阁楼,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阁楼里黑漆漆的一片。她想把上官文庆放到床上后,再点灯。李红棠还没有摸到床边,就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她听到了一个陌生男人低沉的声音:“别动,你要是动一下,我就杀了你!”
李红棠此时一点也没觉得害怕,淡淡地说:“你杀死我好了,我这样活着也没甚么意思。”
她的话音刚落,脖子上冰凉的东西就离开了。
她又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李红棠把上官文庆放在了床上,叹了口气说:“你是好人也好,坏人也好,和我都没有任何关系。”
说着,李红棠摸黑点亮了灯。
她看到一个长着一双暴突牛眼的陌生中年男子提着刀,站在自己的面前。
牛眼男子看到她松树皮般苍老的脸,异常的吃惊:“听你的声音是个年轻的姑娘,可是你——”
李红棠凄惨地苦笑道:“年轻也好,苍老也好,这都是我的命,我抗不过命的!我不想问你为甚么会藏在我家里,我只想告诉你,我现在归家了,你可以走了。”
牛眼男子说:“对不起,我马上走,马上走!”
李红棠看他要下楼,叹了口气说:“我看你也有难处,现在走也许会有麻烦,你要是愿意,就留下来吧,楼下还有一个房间,没有人住,你可以住在那里,你甚么时候觉得安全了,你再走也不迟。”
牛眼男人感激地说:“你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好心会有好报的!”
李红棠淡淡一笑:“但愿如此!”
……
阿宝吃晚饭时听父亲张发强哀叹着说李红棠回家后,马上就放下碗筷,朝门外奔去。
他站在李红棠的家门口,敲着门,喊叫道:“阿姐,阿姐——”
过了一会,他听到了李红棠柔美的声音,“是阿宝吗?”
阿宝激动地说:“阿姐,是我,是我!阿姐你好吗?”
李红棠说:“阿宝,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阿宝十分奇怪,为什么李红棠不开门让自己进去,要是往常,她早开门让他进去了。阿宝心里有些难过,“阿姐,我想看看你,好吗?”
李红棠说:“阿宝,听话,快归家去吧,等有时间,我再让你到家里来,做好吃的给你吃。”
阿宝低下了头,心里充满了忧伤,这无边无际的忧伤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尽头?在这灰暗的岁月里,阿宝已经丧失了他这个年龄特有的天真和快乐。
唐镇的这个深夜,刚开始时是那么的平静,连一丝风也没有,那些土狗也无声无息,像被催眠。月亮挂在没有一丝云的天上,静穆地俯视苍茫的大地。李家大宅也静悄悄的,那些兵丁鬼魂般在里面游动,无声无息。
李骚牯一直站在浣花院的围墙外面,月光把他的身影拖得很长。
李慈林吩咐过他,在没有抓到那个陌生人之前,晚上不能离开李家大宅,要加强警戒,自己却跑到浣花院去和那个叫赵红燕的女戏子睡觉,李骚牯心里特别气愤和嫉妒。人和人真的不一样?为什么李慈林就比自己高出一头呢,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李骚牯叹了口气。
今天怎么没有听到浣花院里传来女人的哭声。
每次听到女人的哭声,就知道李慈林又在凌辱赵红燕了,心里就一阵阵地抓狂,恨不得翻墙进去,把李慈林一刀剁了,然后把赵红燕带走。想是那么想,就是没有那个胆量,他还是十分惧怕李慈林的。
听不见女人的哭声,李骚牯的内心更加的难熬。
赵红燕是不是顺从李慈林了,不哭不闹了?
李骚牯想起赵红燕美貌的容颜,雪白柔嫩的肤肌,蠢蠢欲动,欲火焚身。越是这样,他就越恨李慈林,越觉得李慈林不是个东西。欲火和怒火,这双重火焰烧得他的头脑昏昏糊糊的。
他突然想,凭什么你李慈林可以搂着女戏子睡觉,我就要在李家大宅里守夜!这太不公平了!想着想着,他就不顾一切地走到大门口,让守门的兵丁打开了大门。
兵丁问:“李将军,你这是去哪呀?”
李骚牯训斥道:“你问那么多做甚么,看好你的门,要是有甚么闪失,我砍了你的狗头!”
兵丁吐了吐舌头,不敢多嘴了。
李骚牯走出李家大宅的大门,大门很快被关上了。大门关上的一刹那间,李骚牯脑海突然觉得不妙,这个理智的想法瞬间就被双重火焰焚灭。他想到了老婆王海花,他咬着牙说:“今天无论怎么样,都要你和老子睡觉!老子实在憋不住了!”
他飞快地走出兴隆巷,朝碓米巷自己的家里奔去。走到碓米巷巷子口时,他突然放慢了脚步,回头望了望,小街鬼影都没一个,只有月光的清辉洒满鹅卵石街面。
就在这时,李骚牯觉得有人在他耳垂边吹了口凉气。
耳边传一声女人的冷笑,李骚牯浑身打了个寒噤,然后傻傻转过身,僵尸般朝青花巷飘过去,双脚仿佛浮在地面上。
他进入了清幽的青花巷,不一会就飘到了沈猪嫲的家门口。一阵阴风过后,沈猪嫲的家门无声地洞开,李骚牯就飘了进去……
王海花这些天的晚上都失眠,因为王海荣的死,她又悲伤又自责。她总是想,如果自己不要那样对待他,他也许就不会去死了,一个人要去死,要下多大的决心,正是她使王海荣下了自杀的决心,她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她就是个杀人犯,而她杀死的是自己的亲弟弟,这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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