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确实想不起来了。”
“你会为此而后悔。”
“……”
“吃了饭以后呢?”
“分手了。”
“她到哪儿去了?”
“不晓得。”
“你去了哪儿?”
“我岳母家。”
“再往前说。”
“再往前就是头一次见面。”
“什么时间?”
“具体时间记不起来了。但是在暑假里。”
“在什么地方?”
“小珠山。”
“讲讲全过程。”
吴桐就讲了和杨老师偶遇星小姐,看星相的“全过程”。
“杨老师?他和这个星小姐有没有联系?”男警察问。
“据我所知没有。”
“你怎么知道没有?”
“没听杨老师说,也没听星小姐说。”
“要是他们一齐向你隐瞒呢?”
“……”
不再问。女警察把记录给他看看,让他签了字。
出门的时候吴桐忍不住问:“同志,星小姐她是什么人?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女警察说这不能告诉你。停停又说你以后会知道的。
出了小会议室,吴桐心血来潮,掏出手机就要拨了星小姐的手机号码,他相信铃声一定会在里面响起。可他打消这个念头,快步离去,像害怕警察把他再逮回去一样……
第十九章
吴桐开门的时候感到脚下有一个软乎乎的东西在动,低头一看是一只猫蜷缩在地上。他没在意,正要抬脚进屋,那猫却先他进去。打开灯看清是一只花猫,浑身脏兮兮的。他抱起放在门外,刚要关门猫又窜进屋,并躲进鞋箱里面,瞪眼望着他。他就不忍再加驱逐,心想就等猫的主人来寻吧。
做饭的时候猫从鞋箱一步一踮出来,进到厨房,扒拉找东西吃,吴桐就想到事情不像想的那么简单,在主人来寻之前还需要做点什么。他开始行动,先给猫洗了澡,接着给猫做吃食。他从冰箱里拿出一条鱼(岳母家的黑猫警长喜吃鱼),化冻后开始烹饪,先过油再爆锅,酱油、料酒、味精是样样不少的。出锅后扑鼻的香气甚至勾起了他的食欲。他把鱼盛在盘子里,端给猫,看着猫开始大吃大嚼他才去给自己煮面条。自从双樱离家,烂面条是他唯一的伙食。
吃过饭,他把猫抱在沙发上,然后看新闻联播,新闻联播结束又看地方新闻,刚看了几条有关拆迁交通之类消息后,发现猫现出异态,在沙发上抓咬打滚,一副痛苦的模样。他以为猫生了病,赶紧把邻居老丁请了来。老丁察看一番说没病,是发情了。又说这是只母猫,须赶紧找公猫配。吴桐犯愁说这么晚了到哪儿找公猫呢。老丁说找不到可不成,它会不停地闹,畜生不是人,不知道顾及脸面。
老丁走后,吴桐就开始考虑给猫找配偶的事,很自然想到岳母家的黑猫警长,那是只公猫,找它便当,可想想又觉得不合时宜,眼下自己和双樱正僵,难进岳母家的门。他再想,又想到那天和毕可超、丹丹吃渔家宴的岳主任家,他家养着一只公猫,然而刚往这上面一想又觉得不行,上百里的路程,又是夜间,断不可行的。继续想,这回想到金正,他家养了一只胖头大脸的公猫。
便立刻给金正家拨电话,通了后对金正说了自己的难题,金正问猫是什么品种,是不是波斯猫,吴桐说什么品种说不准,但不是波斯猫。金正说不是波斯猫不行,他的猫在这方面很挑剔。吴桐失望地挂了电话。此时猫闹得更凶了,一个滚接一个滚地打,大有不找婆家不休的架势。吴桐很是心焦,口道你吃饱了就闹,一个畜生也“温饱思淫欲”呐。可烦躁归烦躁,问题终是不能回避。最后主意又打回黑猫警长身上。
想既然非黑猫警长不可,就不动摇在这上面寻出路。他忽然想到可以让小姨子双桃出面帮忙。接着给双桃家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又打她手机。通了。他问双桃在哪里,双桃说在父母家。他脱口说句正巧。双桃问你过来吗?他说是要过去,你到楼下和我见个面,有事请你帮忙。双桃问什么事这么神秘。他就把遇到的事情讲给双桃听。双桃听了没好气地说哥你犯昏,自己顶着一脑门子官司不清闲,还有心思去管这种事。吴桐说我也是没办法,它闹呵,帮帮忙,帮帮忙。双桃叹口气说那好吧,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去。吴桐说谢谢了,谢谢了。
吴桐将“猫新娘”装进兜里,提着出了门,时间还不晚,他坐公交车往岳母家赶,下了车他看见一个乞讨男孩向他伸出手,孩子的一条小细腿搭在脖颈后面,他也晓得是有意“展览”残疾以换取人们的同情,可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他从口袋摸出一张钱票,对男孩说把腿放下来就给钱,男孩愣愣地望着他看,他又说一遍,这遭孩子听懂了,动手把脖子上的腿搬到身前。
吴桐就把钱投进装钱的瓷缸里,然后迈步往岳母家走去。来到岳母家楼下,见双桃已等在那里,他说咋在外面受冻,不是说好了打电话么?双桃挖苦说怎么着也得下来“迎亲”呵。吴桐嘿嘿地笑。双桃问你不进去么?吴桐摇摇头。双桃说老头(双樱爸)让你上去。吴桐再摇摇头。双桃说不上去也好,省得再吵。可你得听我一句话,要是姐拉你去离婚,不要听。
正这时吴桐的手机响了,接起来一听是陶楚,他问陶楚在哪儿,陶楚说刚从何总家出来,出来就给你打电话。他问有什么急事吗?陶楚说今晚何总讲了你我的事,说因为这个影响了你的工作和家庭,我想我还是当面和你爱人说清楚,解除她的误会,吴桐连忙说不可以不可以。陶楚问怎么不可以。吴桐说你不知道她的脾气,弄不好会适得其反。陶楚说她就是不相信我,我也要告诉她要相信你,告诉她亵渎自己的老公就是亵渎自己。
吴桐说我理解你,但我不想让你受伤害。陶楚说我无所谓,我已经这样了,关键是你。吴桐说陶楚你听我的,你我都没做错什么,迟早会真相大白的。他挂了电话,对双桃说是陶楚,她想见见你姐,解除她的误会。双桃说陶楚有这种态度,就已经能说明问题了。停停又说:哥你告诉我,假如你和我姐真的离了,你会娶陶楚吗?吴桐说还没想过这个问题。双桃说这样就不要和姐离。吴桐没吱声,将猫交给了双桃。
回到公交车站又看到那个行乞的孩子,令他吃惊的是他的细腿又回到脖子后,本想干预,可这时车来了,只得放弃他上了车。车走不远,前面交通阻断,一辆辆闪着红灯的警车堵着一座霓虹门。他问邻座一个人出了什么事,那人说大搜捕。他问搜捕什么人?那人说你看看那是什么地场。他定睛看看,认出是一家很有名气的夜总会。他问到这儿来搜啥?那人说小姐和嫖客呀。他问里面卖淫嫖娼?那人用不屑的眼光看看他,吐出一个字:晕。
无独有偶,这一天吴桐单位和个人同时发生了两件大事:何总下台,他离了婚。于情绪低落中他找到两句可聊以自慰的话:事情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该发生的终归要发生。发生在何总身上的事他并不怎么入心,只是想多日的传闻终成事实,结果也在预料中。他参加了财政局领导来召开的中层干部会(这是停职后的头一次“抛头露面”),会上宣布了何总光荣隐退和王梅任代总经理两项,如此一个谜团解开另一个谜团又升起:王梅取而代之并未一步到位,这大出人们意外,不知这其中有何玄机,而王梅本人也现出心神不定。在随后她主持的“欢送会”上,她和何总分别说了些应景的官话套话,便草草收场。望着何总的后背在会议室门口消失,吴桐心想泰达的何时代已经结束。
散会不久,他接到双樱的电话,双樱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敦促他立刻带上单位的证明信赶到街道办事处,办离婚手续。听完双樱的指令,他半晌无语,心想双樱意欲已决许是知道了他这次被公安传唤的事,自己在她心目中成了个不可救药的惯犯,如此她更铁了心。
本来以为隔得还远有得通融的事,就这么一下子来到近前,且没有一点余地。
他想到十几年前和双樱一起去领结婚证发生的一件事,那天他骑车去岳母家接了双樱,用自行车驮着她往办事处去,就在快到的时候从街口窜出了一只猫,他赶紧刹车,因刹得过急车子歪倒了,他和双樱双双摔在马路上。当时他就懵了,觉得很不吉利,双樱也是满脸的恼怒,险些要打退堂鼓。尔后结婚证是领到了,可这事在两人心中都留下一道阴影。每逢闹“饥荒”双樱便以此为说词。他虽缄口,也不免疑惑在登记前摔的这一跤是不是有着某种预示。
现在看他们的婚姻从一开始便看到今天这样的结局。
结婚举步维艰,而离婚却“他妈妈”异常的顺。要是让吴桐从人生历程中找出一件最“畅通无阻”的事,那就是和双樱办离婚手续。
过程如下:
他先打电话给王梅,问她有没有时间,她说有。他去到王梅的办公室。王梅问他有什么事,他说开离婚证明。他本来以为王梅会以单位领导通常的姿态主和不主离,劝诫慎重对待。却没有,王梅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很快为他出具了“同意离婚”证明。他走出办公大楼,正要往公交车站点去,一辆轿车从大楼门前启动,贴着他的身边开,从摇下的车窗探出王前进的脸。王前进问他去哪儿。他说前进你不用管。王前进说你上来我有话说。见王前进坚持他只好上车,上去后王前进说怎么走你指挥。
接着告诉他泰达的评估已近尾声,近日可提交资评书。吴桐不吭声,仰头从车窗看太阳,心想快到中午了,但愿下班办不成。王前进说我知道说这个你不感兴趣,可有你感兴趣的。他仍未吭声。王前进说刚才王梅紧急召见我,提出了一个资产缩水幅度。
吴桐问多少?王前进说拦腰砍。吴桐问你答应了?王前进说对。吴桐觉得自己问得很蠢,王前进讲规则,而这事的规则就是“客随主变”的。王前进大约揣摸到他的心思,一笑说别的我就不说了,再说也是老生常谈。吴桐问你说什么是我感兴趣的呢?王前进用诡秘的眼光看看他,说你要是不问我不会说,问了自另当别论。吴桐问这也是规则?王前进说对。吴桐说那你就说吧,我想知道。王前进说我告诉你,我手里另有一份能显示泰达真实家底的资评结果。吴桐一惊,问包括那两笔“不可回收”款吗?王前进说包括。吴桐说但是并不能确定。王前进说已能够肯定,我暗地派人去两地做了调查,情况与焦亮所说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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