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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鳅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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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瑞表示陶凤的一切治病费用由他承担。

这天晚上国瑞失眠了。白天与陶凤见面的情景老在眼前晃动。新租的房子附近有一个建筑工地,吊车的轰鸣声在静夜里回荡。在往常他是听不见的,起码是不影响睡眠,而这晚响声听起来格外清晰,格外刺耳,让他无法入睡。

他爬起来,重新打开电视机(电视、VCD皆属三阿哥所谓的“一样不能少”),想再看一会电视将自己催眠。往常很多时候都很奏效,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可今晚没收到这种效果,不是因为节目有吸引力,而是睡意全消。

他想在电话里找个人聊聊天,以减轻内心的烦躁和孤独。先想到的是玉姐,自玉姐走后两人一直没联系,他很想她,可不知这时玉姐是不是和三阿哥在一起?他不敢造次,遂放弃这个念头。不歇气又给吴姐拨手机,关机,再拨,还关。他无限失望,握着的耳机久久不肯放下,一副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架势。果然没过多会又再拨,像冲锋陷阵模样,通了,听到玉姐的声音他一时不敢应声,心噗噗地跳。那边沉静了一会儿,问是你吗?

他忙答:“是我是我。”

停停又问:“你怎么知道是我呢?”

玉姐说:“听你那喘呵。”

他问:“单听喘气就知道是我?”

玉姐说:“不喘气也知道是你。鬼鬼祟祟的,不是你还有谁呢。”

国瑞说:“我怕你接电话不方便……”

“怕怎么还是打了?”

“我忍不住,不管三七二十一。”

“好勇敢,临危不惧呀,半夜了打电话是房子起火了吗?”

“房子没起火,是我起火了,我想你,十分想你。”

玉姐轻轻笑笑:“你想还是‘鬼子’想呵?”

国瑞放松地嘿嘿一笑:“分不开,都想,真的都想。想得受不了。”

玉姐顿了顿,说:“想也是远水不解近渴呀,换个人想想吧。”

“我只想你不想别人。”

“我才不信哩。”

“真的真的,自你走我没和任何女人牵连过。”

“是吗?”

“我向你保证。”

玉姐没吱声,后叹了口气说:“我说过我没权利管你,你也没必要为我苦了自己。”

国瑞说:“我觉得没人能比上你,真的。”

玉姐笑笑,说:“得了吧,男人对付女人都是这么一套话,谁知真假。”

“我说的是真话,绝对是真话。”

“那我领情啦。谢谢你。”

“用嘴谢不行。”

“用什么?”

“用行动。”

“行动?什么行动?”

“替我做件事。”

“什么事?”

“替我摸摸。”

“摸什么?”

“摸摸你的脸。”

“干嘛呀?”

“摸了没有?”

“嗯。”

“再摸摸奶子。”

玉姐笑:“去你的国瑞。”

“求你了。”

“天呐。不听你,想我干嘛不跑过来?”

“你知道。”

“我知道你胆小怕事。”

“你来吧,你过来吧。”

“不可以。”

“怎么啦?”

“他在你那边。”

“谁?”

“宫呵。”

国瑞吃了一惊,反问:“宫总来了?!”

“你不知道?”

“不知道。老匡没说,宫总什么时候来的?”

“有四五天了吧。”

“宫总他来干什么呢?”

“好像是为贷款的事找黄市长。”

“上次竞标黄市长帮了很大的忙。”

“这边老头子又帮黄赚了一大笔,那边自然也要摆平了。”

“宫总来了怎么不见我呢?”

“不晓得。”

……

放下电话,国瑞老在想三阿哥来了自己怎么不知道,按说三阿哥应该接见他,却没有。他心里重重的。

这新情况又促使他给吴姐打电话,仍然是关机。

要睡,也睡不着。

他起意看一会儿黄碟,一这么想马上又记起刚才和玉姐的亲热话,竟有了欲望。他急不可耐地跳下床,找出碟盘放进VCD机,再将电视置入录像档。不久画面便呈现出来,一对外国男女在胡搞。自从玉姐走后,他就是这么解决性的问题:一边看着别人性交,一边自慰。他属于那种“挺棒”(玉姐语)的男人,有着良好的“延时”,尽管画面有着的强烈刺激,做成也很不容易,时常半途而废。今天的问题是老是走神儿,脑子里不时冒出这样那样的杂念。愈是不从心愿,便愈是着急,愈是欲罢不能,直到弄得筋疲力尽,也还是无济于事。他气急败坏,像枪毙犯人似地将遥控器瞄向电视机按下开头。

最终是痛苦将他带入睡眠。

第二天早晨醒来,他觉得胯间疼痛难忍,用手摸摸,直觉像摸到一个异乎寻常之物,于是赶紧脱下裤子察看,他差点呼出声来:那东西肿了,像一个紫亮的茄子。

国瑞国瑞你他妈活得犹同猪狗!肉身之痛很快转变成内心之疼,国瑞悲伤地咒骂着自己。他意识到自己的可悲可怜,也就是在这一刻,什么“不拈花惹草”、什么“不进娱乐洗浴场所”的信条开始土崩瓦解。

(摘自国瑞案卷三)

……

交待三月上旬那笔大宗贷款的犯罪过程。

我知道这笔信贷业务,但具体经过我不清楚,什么单位提供担保也不清楚。

这怎么可能!你是法人代表总经理,八百万元的贷款会不清楚?

国隆公司的具体情况我交待过,因我对业务不太熟悉,业务往来均由匡副总主持,这笔八百万元的贷款匡副总和我讲过,宴请关系人我参加了。

什么关系人?

匡副总称他毕处。三十多岁,高个,说普通话。

知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不知道,他没递名片。

匡文东讲那个人是你的关系,这笔业务是你做成的。

不对。他说谎。我以前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匡文东交待说他不认识那个人。

可……匡文东已经逃跑了……他又怎能做交待?

匡文东虽然在逃,可他把交待揭发材料寄给了司法机关,当然对他的话我们也要分析。你继续交待三月下旬的那宗一千万元的贷款。

匡文东和我说过,也一起宴请关系人,匡文东还给了我一件礼物让我送给他。

这次是啥样的关系人?

也没递名片,匡总称他郑部,四十出头,胖胖的,也说普通话。

礼物是咋送的?

宴请结束后。

什么礼物?

手表。

除了手表还有别的?

没别的。

你开盒看了吗?

没有。

没看怎么敢肯定就是一块手表呢?

匡文东这么说的。

你的意思是说匡文东说的都是事实?

……

那就告诉你匡文东怎么交待的,他说送表是不假,可里面还有一张三十万元的银行存单。

三十万元存单?!

对。

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匡文东没跟我讲。

你是说匡文东凡事都向你报告?

大事他都说一说。

送三十万的礼是算不算大事呢?

应该算大事。

就是说他应该和你讲。

应该讲。

那就再告诉你匡文东是怎么交待的,他说这事不光你知道,还是你决定的。

他咬人。

他是不是诬陷你得看事实,不能光听你说。他还交待你挪用公款。

不是挪用,是借款。我给会计打了借条。

在这件事上你和他都错了。

咋?

你是公司的法人代表,整个公司都属于你的,你使钱既不是挪用也不是借。

那是什么?

自己的钱,正大光明地花,当然得看钱来的合法还是不合法。这是另一个问题。

……

你总共拿了几次钱?

三次。

第一次多少?

两万块。

做什么用了?

一个朋友住院了,替她交住院费。

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

叫什么名字?

陶凤。

陶凤?她不是你的未婚妻么?

已经不是了。

你地位改变,喜新厌旧了?

不是这样的。

……

国瑞接到医院催交住院押金的电话,不敢耽搁,从会计小孙那里借了钱便匆匆赶往精神病医院,想到要见到陶凤,特别是想到上次见面陶凤对他说的那些温存话和亲切举止,心里不免有些激动。一扫这些天由手淫受伤布于心中的阴霾。他一度担心那伤会带来不良后果(联想到蔡毅江),却是有惊无险,经药膏的涂抹那东西渐渐消肿,恢复旧日模样,他也就消除了顾虑。

再一件让他高兴的事是哥哥国祥来了一趟,带来嫂子做的吃食和小涛给捞的泥鳅。他本想好好陪哥哥看看市容,可哥哥是为学校办事而来,办完便急着赶回去。为此他很觉得过意不去,可哥哥的到来真的使他高兴。还有那瓶泥鳅,看着游来游去的泥鳅他觉得吉祥又回到身边。

国瑞带上哥哥捎来的吃食又到街上买了些水果,便坐车到了医院。先到住院处交上押金,然后去了病房。他先到病房办公室,向那天见的女大夫询问陶凤近日的情况,女大夫说经按时按量服药,病人比刚来时好多了,十分安静。国瑞听了十分高兴,心想等陶凤出了院,就依照她的愿望一起同居。从此不再分离。

陶凤被从活动室叫出,看见国瑞显得很平淡,与上回判若两人,没说话,也没进病房,引带国瑞到房舍后面的一个封闭的庭院,一看就知是病人“放风”的地方。与监狱的放风地不同的是,里面有一些健身器械及桌椅。天气很好,没有风,日头暖融融的,是冬季里的小阳春。坐下后国瑞把带来的东西让陶凤吃,陶凤抓炒花生剥着吃,一副香甜样子。国瑞剥了一个橘子给她,她也接了吃得津津有味。国瑞又给她剥香蕉。她还是接了就吃。这情形让国瑞既高兴又酸楚。他问道:“凤,这些天想我吗?”她不假思索地说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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