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
字号

泥鳅 第43节

点击:


常容容神采飞扬地说起了事情:她想出一个绝妙偷梁换柱策略:让国瑞为厂家拍一个广告,装扮成影星周润发的某角色形象。人们会以为就是周润发在做广告。这样既能创造巨大广告效益又能为厂家节省巨额开支。只要不公开打出周润发的名字,就不存在侵权问题。她说她已把这个构思与本市某企业讲了,他们有浓厚兴趣,说只要当事人同意,马上就可以操作。至于报酬,她说她会与厂家据理力争,估计不菲。

国瑞听了常容容的说法,像看生人似地盯着常容容看。他断然没有想到被他视为“单纯”“没城府”的常容容竟这么有心计,生出这等奇思妙想。许多人都说他长得与周润发相像,也只是说说而已,而常容容却能将此运用于商机。其实不用多想,便会觉得这个点子切实可行。

常容容问:“你觉得怎么样呢?”

国瑞不说话。开动脑筋想这事,他听说大明星拍广告一次收入几百万,就算自己是假的,打打折扣拿人家的百分之一数目照样可观。况且目前他也确实需要钱。想过正面又想反面。这样做会不会有不良后果,就算法律追究不到,可要叫三阿哥知道又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自己行为不端?

他说:“谁知道这样做有没有问题。”

常容容说:“一点问题也没有。大明星能做广告别人怎么就不能?模样也不能申请专利,兴他那么长,也兴你那么长。”

国瑞说:“我不是说这个。”

常容容问:“那还有什么?”

国瑞说:“总公司会有不好看法,会觉得我不务正业。”

常容容说:“不会的,这种担心完全多余的。我们可以在八小时之外拍摄,不侵占工作时间。”

国瑞仍觉不妥,三阿哥是他最大的顾忌。

常容容又说:“就算存在你担心的问题,那也可以避免。偷偷地拍,不让任何人知道。广告在电视上播出后都会以为是大明星,你的上司也一样,不会想到是你。”

听常容容这么一说,国瑞的心放松了。他抬眼看看常容容说:“这倒也是。”

常容容得意地笑笑,端起酒杯,说:“哥哥你大胆地往前走,当一回明星又有何妨?”

国瑞自嘲说:“冒牌。”

常容容又说句:“当一回冒牌又有何妨?”

国瑞不吭声。

常容容再补半句:“又有何妨?”

国瑞被她逗笑了,响应地端起杯,说:“不管有妨无妨,你都是为我着想,我领情,谢谢你。”

常容容说:“别含糊,这事你做还是不做,说清楚再喝。”

国瑞说:“做。”

常容容笑了,说:“我就知道国哥不笨嘛。”

两人碰了杯,一饮而尽。

酒止了。这里毕竟不是大吃大喝的地方。

又点了咖啡。

“这里的环境真不错呵!”国瑞再次向周围瞧瞧说。

“不错以后要常请我来呀。”常容容说。

“没问题。”

有言曰三句话不离本行。常容容又说起上回的采访,说回去向主任作了汇报,主任说角度选得好,有新意、有深意。不拘一格降人才。说说容易,做起来不容易。一定把这个题目做好,让那些只认关系只认血缘亲情的人受到教育。又说上回采访匆忙,还有几个问题想再问一问。听国瑞说可以,常容容按下录音机开关后神情像换了一个人。

你是怎样走近宫超先生的?

走近?是一个偶然机会认识的。

从认识到委以重任中间有多长时间?

没几天。

你认为他为什么无保留地信任你?

也许他觉得我为人忠厚。

你觉得他最欣赏你什么?

本分,实在。

他讲没讲重用你这个素昧平生的人的理由?

他说他看我行,就鼓励我干,说不想当老板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他对你或者说国隆公司的期望是什么?

把工作做好,创造效益。

你上回说公司的主要业务是融资,你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吗?

没有。

那如何开展工作?

有匡副总帮助。宫总给我学习的机会,让我锻炼成长。所以我才进了高级经理人员培训班。

一张白纸可以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宫总良苦用心。

是。宫总这人很不一般,遇上他是我的福气。

我觉得有你这样一个好部属,也是他的福气。

不能这么说,我算什么。

假若我是宫总,我会为选择了你而欣慰、而自豪。

……

关了录音机,娇嗔又回到常容容脸上,她一勺一勺地喝着咖啡,用眼瞄着国瑞。

“你知道此时此刻我在想什么吗?”常容容问。

国瑞没吭声。

常容容用小勺敲敲杯子:“听见没有呀?”

国瑞说:“我在听。”

常容容说:“我在想,伯乐不仅宫超先生一个,本人也是。”

国瑞看见常容容眼里有两团小火在闪烁。

“我问了你这么多问题,你不想问问我?”常容容说。

“问什么?”

“只要感兴趣,什么都可以问。”

“你们报社有多少人呢?”国瑞问。

“老天!”常容容叫道,“报社人数,你对这个感兴趣?”

国瑞也意识到问得不当,忙作解释,说:“我……我只是随便问问。”

常容容不买账:“随便问问就问报社人数?就是问人数也问不到报社呀。”

国瑞亡羊补牢:“容容你家几口人呢?”

“一口。”

“就一个人?”

“不让么?”她赌气地噘着嘴,身子在吊椅上机械地晃来晃去,像个钟摆。国瑞看在眼里,难受在心里。自从头一次见面,常容容便表露出对他的好感,今天又进了一步。平心而论他并非是不把常容容当回事,无论是职业还是风姿,她在他眼里像明星一样。接触中他也觉得常容容是个不错的女孩,但他不能把她和自己在情感上联系在一起,他觉得自己够不着她。这是其一,另外他也不愿有非分之想。他对自己的现况很满意,不想节外生枝。何况陶凤还在医院里,她那么可怜,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常容容毕竟是个女孩,对国瑞甩了一会脸子,又恢复了常态,变得高兴起来,到离开时气氛一直很融洽。

·18·





尤凤伟作品

下部



这些日子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做什么事情国瑞心里总装着一个人,那就是三阿哥。他期盼着这位上司加恩人对他的接见。他觉得三阿哥即使再忙都会见他一次。对此他不加怀疑。每次见到老匡或者接到他的电话,他都等着“三阿哥来了,要见你”这句话从他嘴里吐出。很多次他想直接问老匡宫总是否来了,想想觉得不妥,把快出口的话又咽回肚里。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像一个风筝在云空飘飞,三阿哥是牵线人。因此他很在意三阿哥,不想失去他对自己的“牵引”。

他还想给玉姐打电话,询问一下三阿哥回去没有。想想也觉不妥。玉姐对三阿哥的厌恶自己一清二楚,自己表现出对三阿哥的过度尊重,会让她心里不舒服的,这是一定的。伤玉姐心的事自己同样不能做。

然而三阿哥就像他身体里的一个病灶,不把它弄出来摆在面前便永不安心。他决心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找到三阿哥的下落,以解心中之惑。首先他认为三阿哥不会一人住进紫石苑别墅,会住宾馆。且十有八九在曼都大酒店。他打电话从信息台查到曼都总机,然后打进去转了总台。电话畅通是高级饭店的硬件之一。

硬件很硬小姐的话语却软而又软,细声细气说先生有什么事愿为你服务。他说请查一位叫宫超的先生住没住在酒店。说请等。“软件”不软,很有工作效率,转瞬间便有答复。说查到一位宫超先生,是市里黄市长的客人,三天前已退房。他的头嗡地一声响,耳机在手里久久不放……

下课后国瑞大步流星冲出宾馆大门。每回都这样,因为他不想让“同学”发现他没车接,赶在别人出来前离开宾馆去乘公交车。这回遇到了问题:外面下起了雨夹雪,风冷嗖嗖地刮。他犹豫起来:这么走到车站全身要淋湿,而且下了车到住处还有一段路程。他并不是“娇贵自己”,而是娇贵身上花了七百多买的西服。老虎上山一张皮。这是他惟一能穿到场合的衣裳,不想把衣裳糟蹋。犹豫间同学鱼贯从旋转门走出,见了他不约而同问句:车没来?他“啊啊”地点着头。后觉得这么站在门外不好,便返回到大堂,走到僻静处拿出手机,做打电话状以避免与人搭讪。

如果在往常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怎样,可这遭不成,他感到窝囊。心想:再怎么自己也是个一把手,遇这种天气老都应主动来接才是。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要求并不过分,心里的火气便越高,像无数个小鼠在胸中乱窜。他终于按捺不住,假打电话变成真打。通了开口就问:老都你在哪儿?老都答:在外面。他说下雨了,你到长虹来接我一下。老都即刻说我一时半时过不去呀,匡总在车上。老都明目张胆地轻视他。拿副总压正总,满中国不会有的事。他大声说:不管谁在车上都要来接我,马上。刚说完他听到嘟嘟声,电话挂断。国瑞气极,再拨就关机了。国瑞恨得要命,却无计可施。

他悻悻地走向大门,想看看天气状况。正这时班长腾一川从楼梯下来,说国总怎么还没走,司机没来?他“嗯”了声。腾一川笑说这样的车夫还不早早开了?国瑞说车出了点故障,不关司机的事。腾一川说顺路捎着你吧。国瑞求之不得,跟在腾一川后面出了旋转门,立刻有一辆很大的黑轿子从门侧开到身前,一个年轻司机下车开了车门,腾一川上车时司机用手在门上护着他的头,国瑞跟进时司机也同样。关上车门,司机才返回驾驶室。

车一上路,腾一川吩咐司机开快些。车速立刻便提起来了,车轮在雨水里发出强烈地轧轧声。街道两旁模模糊糊的灯光急速后退。国瑞问腾总有急事么?腾说屁急事,赶酒场,今晚三场,得快马加鞭。又说你今晚有事没有?没事跟我一块?国瑞说有事,又说听说腾总海量呵。腾一川说听那帮记者浮夸,你能喝一两他说你能喝一斤。

文章地址:http://www.4721.com.cn/jishi/2894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