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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鳅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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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都干什么了呢?”

国瑞据实把情况告知,只是没说小解去上海弄钱。

“变化这么大。小寇现在在哪儿?”陶凤又问。

“不知道。估计没啥好地场。”国瑞说,停停又说:“她说你的命运会很好。”

“她咋这么说?”

“她说漂亮女人机会多。”

“我不漂亮。”

“漂亮。都觉得你漂亮。”

“小寇漂亮不漂亮?”

“她说不上漂亮。但心好,我还没对你说,她救过我。”

“救过你?怎么回事?”她问。自从离开国瑞,她对一切事全然不知,而这些事情很多都与她有关。

国瑞一时犹豫。

“说嘛。”

国瑞只有说了,从打了陶东说起,最后说到为救他寇兰将自己送给一个有权的人。

“发生两性关系?”陶凤两眼睁大。

国瑞点点头。

“她自觉自愿?”

“没人逼她,当然,有人搭桥。”

“谁?”

“吴姐。”

“吴姐?她……”

国瑞没吭声。

“不可思议。”陶凤的神情像听了天方夜谭。

国瑞在想:假若换成了陶凤,又会怎样?他甚至想直接问问陶凤会不会像寇兰那样,却没开口,因为答案比较明确:她不会,她太爱惜自己。

“你谢了她吗?”陶凤问。

他摇摇头。

“应该重谢。”

国瑞眼前浮现出和寇兰一床共眠的那个风雨夜。

“后来她走了,再也不露面了。”国瑞说。

“她的命不好。”陶凤说,“要是现在她能来找你,你是有能力谢她的。”

国瑞摇摇头:“我不知道咋个谢法能与她的付出相称。”

“她会提出嫁给你吗?”陶凤问。

“她不会提这个的。”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

沉默。

国瑞觉得胸腔里压抑郁闷,一点缝隙也没有。想一吐为快。他说:“陶凤我问你,等你完全康复,有什么打算?”

“打算?”

“想不想和我结婚?”他想无论是陶凤拒绝还是模棱两可,他都会断了对她的念头。

“我有病呵?国瑞。”陶凤叹一口气,眼里透出深深的忧伤。

“不怕,咱好好治,到治好为止。”国瑞说,情不自禁地把陶凤往身边揽了揽。

“凤,过几天我要回家给老人扫墓,你和我一块回好吗?”国瑞试探说。

“一块回怎么说?”

“说你是我未婚妻?女朋友?或者什么都不说。”国瑞征求着意见。

“……”陶凤把脸轻轻贴在国瑞胸上。

“凤,你同意了?”

“……”陶凤开始拥抱他,亲吻他。

国瑞响应她,同时一道阴影从脑海中掠过:陶凤是不是又犯病了?还是……?他糊涂了。分辨不清,又陷入深深的痛苦中。

走出精神病院国瑞仍一片茫然。他想是不敢完全指望陶凤的,还是和常容容打个招呼吧,以防不测。

国瑞去到一家寿衣店。花二百元买到一沓(一百张)面额为万元的冥币。想到过了一辈子紧巴日子的双亲不久便会成为百万富翁,过上富裕日子,他感到很是欣慰。

上班后老匡对国瑞说,老板对公司的业绩很满意,说一俟国瑞从培训班毕业,他(老匡)便完成“扶上马送一程”的任务。公司完全交国瑞主持,还说鉴于国瑞今后肩上的担子很重,国兴美食城的事暂停,以后伺机行事,还有从下月起为国瑞加薪。老匡的话令国瑞很是振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美食城下马有些遗憾,但也无碍大局。何况目前尚未找到合适的经理人选,停停也好。

碰完了头老匡和小许出去了。这时有一个电话找国瑞,是司机老陈。老陈问工作的事有没有希望。国瑞当着小孙的面不好明说,只说这事他有数,一旦条件成熟便办。老陈客客气气地谢了,然后告诉国瑞他见着了小解,国瑞吃了一惊,连忙问他在哪儿见着的小解。老陈说了地方,又说小解如今也行了,开了一家洗衣坊,生意挺不错。

放下电话,国瑞的心怦怦直跳,像知道一个在逃犯的下落那般惶恐不安。小解开店这说明他在上海得了手,弄到了钱。而且能开起一个店,可见所获很可观。狗日的解小放,你做了大孽了。他在心里头骂,更多是替他担心。

开初他急于想见到小解,当面澄清事实。但很快他意识到这般不妥,不仅不妥,而且危险。小解回来不与他联系,这说明他心存戒备。因为自己知道他的底细。金盆洗手也好,悬崖勒马也好,反正小解决计将自己隐藏下来,要是自己认识不到仍念念不忘友情,对谁都没有好处。

整个一个上午,国瑞脑子里一直装着小解,想三想四,百感交集,毕竟是患难之交,要忘也难。理智上知道应该这样,可在情感上却希望能那样。进退两难。他终于想出一个两全之策,去看看他,偷偷地不让他发现。

小解开店的地方正好在他去长虹上课的途中。他草草吃了午饭,便乘车前往。老陈把地点说的很详细,下车找起来毫不费力,只是须有所隐蔽,像个“踩点”的小偷。三觅两觅便看见了那个洗衣坊店面。对面有一家饭铺,他后悔不该早早吃了饭,不然进去靠窗选一个座位,边吃饭边观察很是从容。自是后悔已晚,他将身子躲在一根水泥电杆后面,向那边窥望。一看便知是开张不久店面,五个墨汁新鲜大字:大发洗衣坊。还有大红喜字。不时有人进出,却都不是小解。又过了一会儿,还不见小解露面。

看看表已快到上课时间,不能再等。却有些不甘心,转身进了饭店,问一个服务员对门的洗衣坊老板姓什么?服务员摇头。他问见没见过。女服务员说见过,常来买饭。他问长的什么样。女服务员简要描述,国瑞一听便清楚是小解无疑。正这时从洗衣坊走出一个年轻女孩,女服务员指指说那就是老板娘。老板娘?!小解结婚了?!国瑞惊讶不已,眼一直盯着那位“解夫人”,不矮的个子,衣着入时,脸庞挺清秀,一看便是个有格调的女子。她在外面转了转(不知干什么)又回到店里。像有意亮相一般。

国瑞离开,感慨又觉得不真实。心想钱真的这么万能?什么都能速成?就像当年毛泽东思想的威力,有了便“要人有人要枪有枪”?他说不明白。但他明白今后得把小解忘掉,完完全全忘掉,还得把住口风。他从心里希望小解平平安安。

又是睡觉前手机响起来,看显示是常容容。听声音却不像,陌生而含混。他问你是谁,对方说我是容容。他还不敢叫真,问你是容容吗?对方说我就是容容,怎么……不,不认人了?最后一句他听出确实是常容容,便说容容你怎么了,声音都变了。常容容说你赶快过来和我喝……喝酒。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问容容你在哪儿?常容容说,我在家,你快过来。他犹豫起来,不是怕破坏了自己制定的作息时间,而是清楚去了事情就有些难以把握。平常他对和常容容关系想的很多,有向往,也有顾忌,因此踟躇不前。现在事情真切来在面前,便不知如何才好。那边常容容还醉声软语催促他去,像有一面彩旗在视野里招展有响。他终于横下一条心:去。

他知道常容容的住处,平常相会都是他送常容容到家门。他出门打上出租,十几分钟便到了。门提前开了,闪着一道缝隙,一推便入。屋里光线很暗,穿一身白睡衣的常容容半卧在长沙发上(那瞬间他想起玉姐),茶几上有许多空啤酒瓶。见他进来常容容没动弹,醉眼朦胧地看着他,用手拍拍沙发。

他坐下,问容容你喝了多少?常容容抬手指指说你数数,数数。他瞄了一眼,五个空瓶。他知道常容容平常喝不了这么多酒。问容容干嘛一个人喝闷酒?常容容说想喝,这点自由没有?来,倒酒,咱俩干杯。他说我不喝,你也别喝了。常容容说你不喝不是个男人,我喝,你给我倒酒。他无奈倒上酒,端起说我喝,你看我喝好不好?常容容现出欢喜的样子,说这才像个男人样。他问怎么个喝法?常容容一下来了精神,坐起说喝一杯奖励你一次。他问奖励什么。常容容眼光闪烁说喝一杯允许你吻我一下。他浑身躁热起来,好像酒已落肚,他盯着常容容问真的?常容容像小孩似地伸出小手指。

国瑞仰脖喝了一杯,常容容确认地点一下头。国瑞上下打量一下常容容,像老虎吃天无处下口的样子,然后拿起常容容的手吻了一下。

尔后便自斟自饮,一杯一吻,依次吻了常容容的额头、面颊、脖子、耳朵、鼻尖、嘴唇。这么下来,渐渐有了醉意。

“我不行了,不能喝了。”国瑞气喘嘘嘘。

“不中不中,再喝再喝。”常容容嚷。

国瑞乜斜着眼又倒了一杯,灌进肚。这时常容容已平卧在沙发上,合了眼。他什么也不想了,压在常容容身上,脸对脸地亲吻着。不久又把手伸到睡衣里,想解她的乳罩,却没有。满掌到处都是光滑滑的,原来没戴。又解睡衣扣子,将衣襟向两边掀开,袒露出两只饱满光亮的乳房。此时他已迫不及待,匆匆摸了几把乳房便弃之于不顾,去脱常容容的内裤。这时常容容原本绵软的身子一下子绷紧,用手护着,嘴里喃喃:不行,不行。国瑞像拔去了电源的电机一下子停止运转,紧盯着常容容看。常容容歉声说,不行……不行,起码今天不行。国瑞耷拉了头,只觉有一团迷雾向他涌来,昏昏沉沉,很快便人事不知。

醒来天已大亮,他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他喊了几声容容,没人应。翻身坐起,看见已清扫过的茶几上放着一张纸。是常容容留给他的字条,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

我上班去了。走时将门关上。过几天继续喝酒,设大奖……

国瑞摇摇头,后匆匆离开,他觉得头很沉很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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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凤伟作品

下部



课间休息的时候,学员大都到娱乐室去活动。国瑞的象棋下得不错,和他下过的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了。经常是国瑞坐在那里等挑战者,而对面的座位一直空着,很有些“高处不胜寒”的意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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