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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往事——那些不是男人的男人们 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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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士良又传令长安周围各县,敢有窝藏李训一党者,杀无赦,帮助缉拿者,重赏,李训逃入终南山,进了个和尚庙,带了没多久,就让人告密,给拿了。地方官吏捉了李训,押送京城,走在路上,李训就捉摸,死是死定了,但落入宦官手里,死得不是个滋味,到时候要把我打个体无完肤,再弄个五马分尸什么的,谁受得了?他灵机一动,对押送者道:“你们把我押进京师,神策军肯定来抢,届时你们没什么功劳都没,倒不如就这么把我杀了,提着人头去报功。”

押送的人一听,有理,便一刀斩了李训,提头领功去了。

长安城闹得这么厉害,郑注那边还不知道呢,郑注虽然聪明绝顶,但再聪明的人,也得信息对等,他蒙在鼓里,什么都不清楚,便落了下风。本来李训在行动之前,还给了他一封信,让他领军回长安,协助灭阉,但郑注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边还走在路上,李训那边已经干起来了,当李训死的时候,他的部队还在凤翔到长安的途中,但仇士良的通信员,已经在路上等着他们了。

仇士良怎么知道郑注率部赶来呢?

因为凤翔节度使,也是有宦官做监军的。

报信的半路截住队伍,悄悄把京城内发身的一切告诉了监军宦官,那老兄唬了个真魂出壳,一想怎么办?有心就此杀了郑注,可人家手里有兵,如何敢?

这位宦官的名字,叫张仲清,他有个亲信,叫李叔和,张宦官便找他商议,李叔和出了一计:鸿门宴。半路驻军,请郑注到咱们的大营来吃饭,随后做了他。

这条计策,不是什么好计,但张仲清和李叔和的智商,也只能到这个程度,便就这么办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张仲清知道的,郑注也知道了。

郑注也吓得不轻,怎么办?继续往长安走?那是找死。思考再三,郑注下令,全军返回!不干了。李训也死了,皇帝也被劫持了,京城都是神策军的天下,我去干嘛?回凤翔,接着当土皇帝。

他正想得美,张仲清的人来了,说是监军有话,请郑大人到监军营中商谈军务,即刻就去。

郑注是什么人?这条小计焉能瞒得住他?!他从一个混江湖的郎中爬到节度使高位,一眼就看穿了张仲清的路数,但他还是答应了,说我去。那人见郑注答应了,便又加了一句:请节度使一人前往。

这就更明显了,没有鬼,干吗不让人家带亲兵呢?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郑注又答应了,好,我就一人去。

怪哉,是什么促使郑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

答案只能是一个:郑注又想投靠仇士良了。

郑注是个聪明人,是个人品很不好的聪明人,他投靠王守澄害死宋申锡,又投靠唐文宗,杀了王守澄,谁有势力,他投奔谁,这是个有奶就是娘的人物,如今李训也死了,唐文宗也被控制了,那么他郑注还坚持什么呢?人生就是赌博,何不再赌一把,另寻一个靠山呢?正因为张仲清和李叔和的智商不高,因此以诡诈闻名于江湖的郑注,相信自己的一条舌头,能说服他俩帮助自己,敲开仇士良的大门。所以他去了,一个人坦荡荡得去了。

聪明人郑注单人独骑走进监军大营,他狠狠活动了几下口中那条曾几次救了他性命的三寸不烂之舌,然后下了马,好整以暇的走入营帐,酒席已经摆好了,张仲清笑容满面的请他上座,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

郑注有礼貌的笑了笑,说了些客套话,便端起茶碗泯了一口,他打算润润喉,再开始滔滔宏论,当他轻轻吸了一口茶水,平心静气的将茶碗缓缓放落的那一刹,身后的李叔和突然抽出长刀,一刀便劈落了他的脑袋。

作者:电脑前的红椅子 日期:2008-10-15 16:48
——这个里面说的剑南西川节度使韦皋,是不是元稹的岳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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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

元稹的岳父是韦夏卿,字云客,京兆万年人,历任高陵主簿、刑部员外郎、给事中、常州苏州刺史、徐泗行军司马、吏部侍郎、检校工部尚书、东都留守、太子少保,女儿韦丛,二十岁时嫁给元稹,二十七岁病故,元稹悲伤之下写出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句。

韦皋,字城武,也是京兆万年人,曾作金吾卫大将军、剑南节度使,封郡王,均说,此人是诸葛亮转世。

我前面说的仇士良为了争一个座位(其实是一间屋子)而打了一个大臣,那个大臣,就是元稹。

作者:电脑前的红椅子 日期:2008-10-16 10:06
书接上回: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如果要概括郑注的一生,怕只有拿出后世雪芹公的《聪明累》了,郑大忽悠死就死在“太聪明”这三个字上,是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也。

如果李训他们得手了,郑注会怎样?

一样是死。事变之前,李训曾说:“如此事成,则注专有其功,不若使行馀、璠以赴镇为名,多募壮士为部曲,并用金吾、台府吏卒,先期诛宦者,已而并注去之。”这句话的大概意思是:为了不让郑注立功,就得把他赶去外地当官,然后利用他的兵杀宦官,再想办法杀他。

这就是李训的真实想法,郑注,一个反复多变的赌徒,到头来,哪边也不会接纳他,他的人生悲剧,是早就注定了的。

郑注死后,其家族被满门抄斩,落得一个“惨”字,除他之外,李训的家族也好不了,族诛,不是杀,就是流,另外所有参与过此次刺杀行动的大臣,包括那位心理素质严重不过关的韩约将军在内,全部被杀,其家室均被流放。

此次事件的各方损失:

掌权宦官(小奴才不计)——死亡不到一百人,受伤的更少,要么便好模好样的逃了命,要么便横死宫中;

金吾卫及各方勤王士卒——损失惨重,几近两千;

朝中大臣——损失惨重,十不存七八;

神策军——几乎无损失;

皇帝——耳目全断,失去自由;

李商隐有诗叹曰:

玉帐牙旗得上游,安危须共主君忧。
窦融表已来关右,陶侃军宜次石头。
岂有蛟龙愁失水?更无鹰隼击高秋!
昼号夜哭兼幽显,早晚星关雪涕收。

看来小李还是很有信心的,“陶侃军宜次石头”,“ 早晚星关雪涕收”,那意思,宦官被灭,是迟早的事儿,其实李大诗人没说错,但最后“雪涕收星关”的,却不是皇帝。

记住这件事吧,它发生在公元835年唐太和九年十一月壬戌,史称“甘露之变”。

甘露之变后,仇士良加官特进(二品,仅次于三公)、右骁卫大将军,其余宦官无不封赏,兵权悉数落入宦官手中,文宗李昂痛楚不已,被重兵挟制,再无作为,李昂的精神深受刺激,无人时常自语“须杀此辈”,却又一筹莫展,一次,他问宰相李石:“长安城内,是否已经安定了些?”

李石道:“安定倒是安定了些,只是杀戮过重,阴风不散,凤翔地区更惨,郑注招募的新军一个没留,全部被杀,我真怕逼反了凤翔民众啊!”

李昂仰天长叹:“朕遥想贞观之治、开元盛世,再看今天,往往气愤填膺耳!”

终日气愤填膺,是活不长的。

宰相李石这个人还算可以,此人的人品不错,工作也算兢兢业业,但生错了时代,生于晚唐,不得不说是他个人的悲剧,空有匡世济民之心,却无力挽狂澜之术,大厦将倾,一木难支,饶是如此,但一个辅政大臣的良心,仍旧驱使他与仇士良斗争到底。

李石与李训不同,李训严格来说,不是个好人,投机钻营,卖友求荣,行事浮躁,都占全了,李石却是个忠厚人,他与仇士良争执的手段,十分平实,也很书生气。

自打甘露之变后,仇士良飞扬跋扈,俨然“立皇帝”一个,发起脾气来,不要说百官(大多数是新上任的,旧的基本杀完了),就是文宗也一样骂,唐文宗慑于兵威,不敢多言,为此羞惭不已,仇士良每见到此景,则得意万分,久之,李石受不了了,一次,仇士良再次借甘露一事辱骂大臣,李石愤然反唇相讥:“训、注诚为乱首,但不知训、注始因何人得进?”这话问得好,你动不动就拿李训、郑注说事儿,但是没他们,你仇士良能升官么?言外之意,得了便宜还卖乖,老不要脸!

仇士良骂人成瘾,谁敢对他这态度?老脸唰一下就绿了,回到家里就派人物色刺客,一定要做了李石。

先不说刺客找得如何,单说李石,他骂完了仇士良,心说骂归骂,事情还得做,宦官如此猖獗,怎么搞?他是个老实人,李训郑注那一套,他玩不来,他有他的想法,那就是按部就班,一步步来,首先他想到长安城内血雨腥风,神策军胡乱杀人,这个要制止,神为宰相,如果任凭京师变修罗狱,有何面目存活人世哉?那就先治理神策军吧。

李石不是将军,他靠谁治理神策军呢?

京兆尹。

神策军杀人成风,市民惶恐,身为长安市市长,自然该保持市面上的太平,所以市长听令,着尔等立刻与军方联系,军民联手扫平胡乱杀人之兵痞,还市面一个太平,还百姓一个清静。

这道命令到了长安市政府处,京兆尹张仲方一瞧,脑袋差点缩脖子里:扫清兵痞?李大人你没喝多吧?到底谁扫清谁?大臣们给杀了多少,您不是没看见吧?我?扫清他们?对不住,我还想多活两年呢,有本事你自己试试看。

给顶回来了。

李石闻报大怒,怎么着?不听令?这还了得,仇士良不听令我没办法,你张仲方不听令俺整不死你!

老实人一旦发脾气,一般都至少达三级地震,李石一个手谕,把张仲方撤了,你不是干不了么?干脆别干了。

撸了张仲方,事情还得做,让谁接替他呢?

李石思考再三,心里有了一个人选:薛元赏。

这薛元赏可了不得,怎么个了不得呢?

他是未来唯一一个,敢跟仇士良当面狂叫板,却毫发无伤的人,只此一条,足列晚唐猛人矣!

此人的家世,谁也不知,史书中只有一句话“亡里系所来”,意思是,黑户一个,哪里来的不知道,但读史的往往有这感觉,这类黑户一般都挺狠,如明史中那位打得朱棣找不到北的丘福也是不知何许人也,虽然家庭背景很不清晰,但薛元赏的能力可是公认的,他一到任,就给仇士良来了个非常罕见的下马威——杀人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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