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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红灯区纪实 第2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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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和帮工的空间最小,不足10平方米。它夹在" 外房" 与" 里房" 之间,叫做 "老板房".老板有一个男帮工,负责卡拉OK事宜,25岁左右;还有两个女帮工,一个年近花甲,一个徐娘半老⑧,都负责饭馆业务。他们都是老板的远亲,而老板自己则是三十大几的一条壮汉。晚上睡觉时,虽然是每人一床,但几乎间不容发。

于是一妇一仔兵分两头,老板挨着老婆婆,铁塔般隔在中间。不过他们显然比小姐们还要挤。这,肯定也是看在" 钱老爷" 的面子上。

⑧均未核实具体年龄,不仅因为老板警惕,也因为他们与性交易的关系不大。

这样的空间布局,并非完全是因地制宜。临走那天清晨,笔者听到老板在说"两个" ,而老婆婆却说"3个,后头还有1 个" ⑨。这时笔者才恍然大悟,原来" 老板房" 也是监视哨,可以记录嫖客的真实人数。而且,老婆婆梦中之警觉,天下公认;整个设置,令人叫绝。

⑨他们前后还说了一些话,但都是方言,笔者只能听懂大意,似乎是抱怨其中一位小姐不老实。不过,这里所引用的话是明白无误的,因为老板又反问了一次,老婆婆则越发肯定。

第五节  小姐一、总体特征那么,给老板带来如此丰厚利润的那些小姐,究竟是些什么样的人呢?在前文的字里行间,读者可能已经意识到,她们虽然不能说是又老又丑,但也绝不是如花似玉。她们只是极普通的乡村妇女,虽然有时也刻意修饰,但仍然是极普通的相貌、举止与气质。

就笔者所能了解到的11位小姐的情况来看①,她们第一个最具有社会学意义的特征是:全都来自附近的乡村地区。虽然有3 位不是本县的,3 位不是本省的,1位拒绝说明;但是她们所说的离家乡的路程,最远的也不过150 华里②。虽然有两位是镇上的人,1 位甚至可能是另一个县城里的人③,还有1 位拒绝说明,但是其余的7 位都说自己是真正的村里人。

①这11人,仅指笔者聊过天的,不包括观察对象。但是由于人多眼杂,11人均未进行过结构问卷式的直接访谈,更不可能当场记录。聊天时间最长的是4 次加起来大约110 分钟,共有两位;最短的只有一次,15分钟左右,也有两位。因此笔者不敢说很了解她们的全面情况。

②虽然笔者从未听到过任何一个小姐说出自己家乡的具体地名,但是她们并不羞于承认自己是附近地区的人。那些非本县、非本省的小姐们,都可以说出自己家乡的省名和县名。尤其是笔者从来不问她们的家乡的具体地名,只问离这里远近;所以包括那位不肯说自己是不是本县人的小姐,全都肯说明离家的路程。这可能是由于嫖客经常问这个问题,她们习惯了;也可能是因为小姐都是本地人,说出来也无所谓;还可能是乡村人口家乡观念很强的一种表现。

③曾经有一位小姐说另一个小姐是附近另一个县城里的人。但是笔者询问本人时,她却否认,说是村子离县城不远。对此,笔者没有进行测谎。

第二个特征是:11人里,没有一个是未婚者,没有一个是夫妻都在这个金矿区里的,也没有听说夫妻合伙卖淫的。其中6 人是已经离婚的,1 人丧偶,其余4 人则是因为夫妻矛盾而离家出走的。这些小姐的年龄都在30岁上下。最小的26岁,最大的36岁。笔者至少知道其中的5 人有孩子④。

④对于自己的婚姻、年龄和孩子,小姐们很少自己直说。笔者主要是依据老板的介绍和听小姐们相互间的聊天。可惜,由于无法当场记录,甚至很难事后追记,所以具体的获知途径,笔者现在也无法一一说清了。但是笔者记忆最深刻的是:关于婚姻,离婚的小姐中,有两位是自己聊出来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她们已经相信笔者不是嫖客,所以带有诉苦的性质。对一般客人,笔者从未听到任何小姐说起自己的婚姻。

关于年龄,最小的那位小姐是为了招徕客人自己说出来的,老板也在一旁证实。

此外,诉苦的两位离婚小姐和另外两位小姐也曾经自己说出年龄,尽管笔者已经从老板那里获知了。

关于孩子,诉苦的两位离婚小姐都有,都是她们自己说出来的。其余3 位里,有两位是老板知道,告诉笔者的;一位是她跟别的小姐聊天时,说到过" 我的孩子

".

小姐们的第三个社会学特征是:虽然老板、帮工和山上的许多其他人都说她们好吃懒做,但是根据笔者的生活经验,与北京城里的许多小保姆相比,这些小姐其实算得上是相当勤快。只要她们自己没有客人,老板一般都指使她们干些别的杂活。

她们总是随叫随到,笔者也看不出有谁故意不卖力气。

这也许是因为她们的正式身份是服务员,还拿着服务员的工资;也许是因为农村苦出身使她们对于偷懒耍滑的标准实际上很低(而老板和其他人对于勤快的标准则很高);也许是因为她们借此排解愁烦。总之,笔者只见到A 场所的一位发廊小姐,除了本职业务以外很少干别的活。但是那位女老板说,她有病,干不动。

至于人人可能都最关心的问题:她们为什么要卖淫,笔者以往的研究经验表明,这是个只有局外人才能问出来的最愚蠢的问题;就像问士兵为什么要战死一样愚蠢。

人们虽然可以从宏观上对全社会范围内的卖淫原因做出无数分析,但是如果面对着一个活生生的小姐,又使用结构式问卷让她选择,那么即使严刑逼供,她也只能胡说八道。

原因很简单:她根本就不是这样来感受自我与外部世界的,更不会这样来思考问题。如果哪位研究者有幸听到一个" 圆满" 的或者" 理论化" 的回答,那么请一定再深入了解一下,因为这八成是由于她受到了诱导。

所以,对于" 为什么卖淫" 这个问题,笔者只想复述小姐们自己说的一些情况,而且难免有所加工(也就是歪曲),因为她们是零零星星说的、互相聊天或者吵架时脱口而出的,并没有意识到听者有心。

此外,小姐即使闲着没事也不会" 痛说家史" ,因此这里记录的,也有一些是老板或者别的小姐转述的,就不再一一注明了。

二、个案:李小姐B 场所里的李小姐已经在山上干了8 个多月。她今年32岁(可能是虚岁),典型的湖广人的短小身材和较黑肤色,但是因为" 做" 的时间长了,比较会打扮,尤其是一头运动式短发,倒也不显岁数。

她是邻近一个县的村里人,从小种地,小学没念完。她很早就嫁到30里外另一个村子里⑤。不知为什么,她25岁时就离了婚,孩子也留给了前夫。后来有人给她介绍了一个湖南的农民,她也去住了两三年,又给人家生了一个儿子。但是由于当初介绍的时候,不知是她自己家还是她的亲戚骗了人家的钱,说是借去做买卖,实际上盖房子用掉了;所以男的家里坚决不许他俩结婚。她就又回到自己的娘家,但是很快爹就去世了,兄弟4 个分了家,老娘轮流住,她就无家可归了。那大约是3年前的事情。

⑤当时的具体年龄不详,但是她的第一个儿子现在已经出去打工,想必她结婚非常早。

她从来没有说过第一个丈夫的任何情况。笔者估计可能是她自己做了什么理亏的事。但是她对老爹的亲情和对兄弟们的愤怒,却数次在他人面前溢于言表。

后来的3 年,她去了哪里,以什么为生,不是很清楚。她提到过在雪峰山那个金矿做挑夫,说过那里的挑夫比这里苦多了,而且很不安全。她还说过,她曾经在怀化市附近的一个国营大型维尼纶厂当过临时搬运工。笔者恰好知道那个工厂,就问她厂子具体在什么地方,一共有多少工人,用什么做原料。她回答的都对。

上山到这里之前,她是在湖南那个农民的家里。她把他称呼做" 我的男人" ,本想在他那里凑合过下去的。但是那个男人已经另外相了亲。还好,他有个亲戚在这里当民工,干的时间不短了,他就介绍她来了。两个多月前," 她的男人" 还专门上山来找过她。

她上山以后,先在那个民工的棚子里给大家做饭,但是两三天头上就被现在的老板给招来了。因此,老板一直说她?quot;干惯了的" ,可是她一直不承认,但也并不更多争辩。据另一个小姐说,她们俩拌嘴时,她说过:没有过几个男人,你会来干(这个)吗?⑥⑥据此推测,笔者倾向于认为她以前没有过卖淫,更不像是老手。因为有过几个男人" 这样的用语和口气,一般是指有过" 相好的" ;而卖淫则通常叫做" 做过"或者"见过世面".在B 场所的小姐里,她的客人算是最多的。据老板说,她" 最会做".可是笔者在观察中发现,她似乎具有一种相对文静和自恃的气质。尤其在晚上陪舞时,只要没有人直接纠缠,她总是把一个年轻的女帮工拉过来,耐心地教她?quot;十六步".尽管那女孩笨得一塌糊涂,她却似乎心无旁骛,对客人爱答不理的。也许正因如此,与其他小姐的拉拉扯扯相比,她更能吸引客人。

在她的身世中,最值得记录的,也是老板和别的小姐在谈到她时最先津津乐道的,就是" 她的男人" 的那次上山。当时,男人直接找到B 场所来,而且男人上山来找,这本身就如同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当时知情的老板、一个男帮工和一个小姐都记忆犹新。可惜,他们的叙述不仅是零零碎碎、没头没尾的,而且互相矛盾的地方也很多。笔者筛选之后,大致的情况是这样的:" 她的男人" 已经40岁左右了,很平常的农民。他怀念她的好处,尤其是她给他生了儿子,又没有带走。于是他来找她,想让她回去带孩子。但是那男人已经又结了婚,所以她回去后,只能另住。不过男人说,他现在的老婆不管。

她坚决不干,坚决到当天就把那男人赶走。具体情节,众说纷坛,甚至戏剧化到类似武打倩侠片。但是一测谎,人家两人是一起到外面山上去谈的,叙述者没有一个在旁边。

笔者问过她这件事情。她回答的主要意思是:她不愿意当小老婆。那么孩子呢?

她说,孩子的阿婆(奶奶)很亲这个孩子,这些年就是阿婆带着他,所以她也放心。

笔者虽然不知道这有多大的代表性,但是她的这种想法非常值得注意。

quot;我想有个家" 的农村妇女,宁愿继续卖淫,也不肯去做小老婆。可是在珠江三角洲,一些小姐宁可当每月只有500 元零花钱的 "二奶" ,也不肯再做收入多得多的" 鸡婆".因此,当小老婆还是做皮肉生意,看来并不仅仅取决于经济收入和生活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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