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慈林恼怒呵斥道:“还不快滚!”
李骚牯仓皇而去。
他还没有跑出西城门,那些去五公岭察看的人迎面跑过来。
前面的那个兵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李将军,不,不好了——”
李骚牯气呼呼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兵丁接着说:“我,我们埋,埋下去的骨头,都,都不见了,那里现在是一个坑,好,好像是有人把骨头挖出来的!”
李骚牯的心凉透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谁会在昨天晚上摸黑到鬼魂出没的五公岭乱坟场去挖出死人骨头?就是有人这么干,那他又怎么能够进得了唐镇?两个城门都关闭起来了的,还有兵丁把守,李骚牯百思不得其解!
李骚牯心中充满了恐惧。
他带着兵丁飞快地跑出城门。
这时,有个人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
这个人就是李驼子。
王海荣听到了李慈林训斥李骚牯的声音,心里有说不出的恐惧。
他躲了起来,等李慈林进了李家大宅,才从阴暗角落里闪出来,逃出了兴隆巷。
他现在不敢和李慈林打照面,如果李慈林见到他,问起他和李红棠的婚事,那可如何回答?如果他答应娶李红棠,那会郁闷至死,如果不答应,那死得会更难看!王海荣这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哪!他想过逃跑,远离唐镇这个是非之地,可从来没有出过远门,加上本身的懦弱,根本就不知道能够跑到哪里去,要是被抓回来,那就彻底完了!
实在走投无路了,他只好去找姐姐王海花。
王海花正在灶房里做早饭。
王海荣愁眉苦脸地走进灶房。
王海花昨天因为吃了油炸人肉,吐了一个晚上,脸色寡淡,眼圈发黑,无精打采。
她没好气地说:“你不好好的当你的御林军,来我这里做甚么?”
王海荣叹了口气说:“我都快死了!”
王海花冷笑了一声说:“你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马上就要当李慈林的乘龙快婿了,还说什么死呀死的,是不是存心在我面前面装相呀?唉,你就是以后当上皇帝,我也不会找你要甚么好处的,尽管放心吧,你困难时,我会帮你,你发迹了,我不会靠你的!要说靠得住,还得是自己的老公!”
王海荣哭丧着脸说:“阿姐,你误会我了!我现在真的是走上绝路了哇!”
王海花用怪异的目光瞟了瞟他:“你说的话我是越来越不明白了,当了几天的御林军,说话也深奥了哇,真的是出息了,狗屎也变金元宝了!你说说,谁逼你走绝路了?是我还是你姐夫?”
王海荣用拳头使劲砸了砸自己的脑袋,悲凉地说:“阿姐,你不要再挖苦我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才来和你商量的。”
王海花说:“你的事情我清楚,你姐夫也和我说过了。我很明白你心里在想甚么。你想想,我和你姐夫为了你的事情操了多少心!当初你说喜欢红棠,我就让你姐夫去和李慈林提亲,没想到,你姐夫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搞团练的时候,我们好心让你去,你不去,事后,你又死活要去,我只好说服你姐夫,让他去求李慈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你塞进去!现在,李慈林终于看上你了,不嫌弃你了,要把红棠嫁给你,这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呀,你却说要考虑考虑,你的架子好大呀,比山还大!人有脸,树有皮,你让你姐夫的面子往哪里放?你晓得李慈林怎么说你姐夫的吗?他说你姐夫瞎了狗眼,看上了你这么一个狗东西!他不但骂你是狗,连你姐夫也被他骂成狗呀!为了你的事情,你姐夫做人有多难?你也不替他想想!”
王海荣呐呐地说:“这,这——”
王海花接着说:“我不晓得你是怎么想的,你有甚么好犹豫的!我要是你呀,早就痛快答应李慈林了,你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我和你姐夫也沾光。我晓得你心里打的甚么小算盘,不就是嫌红棠现在有病,变得难看了一点吗!这有甚么要紧的,说不准你们结婚后,她的病就好了,重新变得漂亮了呢!话说回来,要不是红棠得了怪病,李慈林还看不上你呢!你这是走了狗屎运,白白占了个大便宜,还有甚么好说的呢?”
王海荣流下了眼泪,颤声说:“阿姐,我求求你别说了,别说了!我不要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想讨老婆了,我只想过以前的日子,再苦再累也心安理得!阿姐,我求求你,你再和姐夫说说,让他和李慈林说,我不当御林军了,哪怕是给人当一辈子的长工,打一辈子的光棍,我也心甘情愿,再也不敢有甚么非份之想了。我晓得,命中八尺,难求一丈!我认命了!”
他“扑嗵”跪在了王海花面前。
王海花无法理解他,气得发抖:“你,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我和你姐夫再不想为你的事情操心了,你想干甚么,自己找李慈林说去!你给我走吧,就算我没有你这个弟弟!”
王海荣可怜巴巴地仰着头,看着自己的亲姐,她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王海花突然大声喊叫道:“你给我滚出去,我再不想看到你了,你真是糊不上墙的烂泥!我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不争气的弟弟呢!你滚吧,我们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再也不要踏进我的家门了,也不要认我这个姐姐了!滚吧,快给我滚吧——”
王海荣无话可说了,站起身,默默地耷拉着头,走出了她的家门。
他抬头望了望阴霾的天空,脑海一片昏糊。
李公公在考虑一个问题。他希望自己也有一幅上好的画像,可以挂在宝珠院大厅自己宝座后面的壁障上,供唐镇的臣子们朝拜,就是自己以后死了,也可以把自己的容貌留下来,让后人怀想。于是,他让李慈林去找画师。
唐镇那时没有画师,这可急坏了李慈林。
如果派人到外地去找,那些画师不一定会到唐镇来,要是派出去的人走漏了李公公自立皇帝的风声,那可是麻烦事,唐镇必有血光之灾!现在的唐镇人,都不让出远门,只能在规定的范围活动,也就是唐镇周边方圆几十里地的地方。
李慈林绞尽脑汁地想,认识的人中,谁能够胜任这个差事。
想了很久,他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具体的目标。
奇怪的是,李慈林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赵红燕哀怨的眼睛。
为了赵红燕的事情,他找过李公公。
他不会忘记自己和李公公的那段对话。
“皇上,臣有件事情向您禀报。”
“爱卿,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吧!”
“我想,皇上是不是得有个皇后?”
“唉,这个嘛,这个嘛……”
“如果皇上有这个意思的话,臣去安排。”
“你有什么人选呢?”
“皇上,我看戏班的几个女子长得都不错,皇上中意哪个,我就——”
“你说什么?让那些戏子当皇后?笑话,笑话哪!你别看朕喜欢看戏,可是,戏子在朕心中,是下贱的人哪!”
“那臣去物色个良家女子,皇上意下如何?”
“算啦算啦,女人是祸水,你就让朕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吧,现在有冬子在朕的身边,已经足够了,以后休要在朕面前提立皇后的事情!这很无聊,朕不想听,不想听——”
“请皇上息怒,臣再也不提此事了!”
“这还差不多!”
“皇上,臣有个请求,不知当不当说?”
“慈林呀,朕不是和你说过吗,没人的时候,你不要和朕如此客套,有什么话你尽管开口。”
“你也晓得,我老婆她失踪那么久了,估计也回不来了,而且,冬子也过继给皇上了。我想再讨个老婆,再生几个儿子。”
“这是人之常情,应该的,应该的!朕支持你!对了,你心中有人了吗?”
“有是有,可说出来怕皇上见怪。”
“说吧,说吧,别吞吞吐吐的,这可不是你的作派。”
“我,我想娶赵红燕为妻——”
“啊——”
“皇上——”
“不是朕说你,你现在是我们唐镇国堂堂的武丞相,实际上,你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朱银山也只是个摆设,做样子给别人看的。以你现在这样的地位和身份,讨个戏子做老婆,你也不怕人耻笑?你自己不怕,朕的面子也挂不住,也有辱国体哪!慈林哪,你三思哪!你现在要娶个良家女子,还不易如反掌,你又何苦要娶个戏子呢!”
“皇上,您别生气,就当臣甚么也没有说过。”
“慈林,你不要怨恨朕,朕是为你好!不过,那个叫什么燕的戏子的确有几分风情,也难怪你动心,呵呵——”
“臣岂敢怨恨皇上。”
“……”
李慈林想,老东西,看你能活多久,等老子取代你后,老子就立她为皇后,什么戏子不戏子,老子不管这一套,老子就是喜欢赵红燕,这天下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老子娶定她了!……李慈林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好像在赵红燕的房间里看过一幅画像,是画在一块白色罗帕上的,画中人就是赵红燕。
那是谁画的?
李慈林赶忙走进浣花院……很快地,从赵红燕的口里得知,在罗帕上画像的人就是戏班里的化装师胡文进。
李慈林找到了胡文进。
这是个脸色苍白目光黯淡的男子。
李慈林注意到,他的手指纤细而又修长,和他的男人身份极不相称。
第一感觉,李慈林就不太喜欢这个人,可是,为了让李公公高兴,还是把胡文进带进了藏龙院。
胡文进跪在李公公的面前。
李公公把精美的鼻烟壶放在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一下,抽动着鼻歙说:“听说你会画像?”
李慈林带走胡文进时,没有和他说清原委,所以,胡文进吓坏了,两腿发软,他以为李慈林要吊死他。
胡文进战战兢兢地说:“回皇上,奴才不敢,奴才以前学过,但只学得一点皮毛,为了谋生,已经很久没有画了。皇上叫奴才进来,有何吩咐?”
李公公淡淡地说:“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只是想让你给朕画像。”
胡文进大惊失色,连忙磕头:“皇上,奴才不敢,不敢——”
文章地址:http://www.4721.com.cn/jishi/3002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