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想都没想地朝唐镇跑去,边跑边喊叫:“王海荣自杀了,王海荣自杀了——”
王海荣用手中锋利的钢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他倒在水柳丛中的石子地上,血从他的脖子上喷涌而出,抽搐了几下,瞳孔便放大了……那时,太阳钻出了云层,发出惨白的光亮。
王海花没有想到弟弟真的会死,就因为自己的一句气话。
她哭得死去活来。
李骚牯对她说:“你哭有甚么用,人都死了!”
王海花说:“都是我害了他哇,都是我害了他哇——”
李慈林听说此事后,对李骚牯说:“让张发强给他打一副上好的棺材,将他厚葬了吧!这可怜的东西!”
这天晚上,住在雨来客栈的那个外乡人没有到胡记小食店吃饭。
入夜后,胡喜来看到余成走出来,就迎上去对他说:“那位住店的客官走了?”
余成慌慌张张地说:“没有呀,还在楼上的客房里吧。”
不远处两个兵丁朝雨来客栈探头探脑。
余成发现了他们,就轻声对胡喜来说:“喜来,你不要问东问西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白吗?”
胡喜来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
余成叹了口气说:“以后你会明白的!”
胡喜来傻傻地说:“奇怪了,为甚么住进客栈的人都会不见了呢?”
夜深沉。
朦胧的月光使唐镇更加的诡秘莫测。
几个蒙面人出现在雨来客栈的门口。
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了,蒙面人鱼贯而入。
他们摸上了楼,在一间房间外停了下来。
房间的门缝里透出微弱昏红的光线,其中一个蒙面人,把眼睛凑近门缝,往房间里窥视。
床上的被子隆起,像是有个人在蒙头大睡。
蒙面人用刀轻轻地挑开了门闩,朝房间里扑过去!
领头的蒙面人用刀挑开了被子,惊呼:“我们上当了,床上根本就没有人,只有一条板凳!”
他们在房间里搜寻,根本就没有找到人的踪影,窗户门也关得好好的,难道此人会插翅而飞?
……
李骚牯提着灯笼,匆匆地来到浣花院的圆形拱门口,心里骂了一声:“狗屌的李慈林,这个时候还有心情睡戏子!就晓得让我们去给你卖命!甚么东西!”
他对一个手下说:“给我敲门!”
那个兵丁有些犹豫,迟疑地看着李骚牯。
李骚牯低沉地说:“我让你敲门,你听见了没有?”
兵丁只好伸出手,敲起了门。
李骚牯又说:“你是不是三天没有吃饭了,就不能用力掉敲,你这样敲门,李丞相能听得见吗?”
兵丁就使劲地用拳头砸门,砸得“咚咚”作响。
过了一会,李骚牯听到了脚步声。
他知道是李慈林出来了。
李慈林来到门前,说:“谁在敲门?吵死人了!”
李骚牯说:“丞相,不好了,那个外地人跑了!”
门开了,李慈林阴沉着脸走出来,一把拎起了李骚牯的衣领,“你说什么?人跑了?”
李骚牯说:“丞相,你放,放开我,勒得太紧了,我喘不过气来。”
李慈林狠狠地推了一下,李骚牯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李慈林恶狠狠地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李骚牯的屁股摔得很痛,龇牙咧嘴地爬起来,战战兢兢地说:“丞相,那个外乡人不见了!”
李慈林恼怒地说:“你们这帮饭桶,连一人都盯不住,你们还能干甚么大事!你们晓得吗,要是被他跑掉了,到官府去告了状,我们都得被诛九族!看来唐镇今夜不会太平了!骚牯,你多带些人去挨家挨户的搜,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人给我找出来,我就不相信他长了翅膀,能飞出唐镇!我坐镇皇宫,保护皇上!”
李骚牯皱了皱眉头,带着人走了。
李慈林冲着他们的背影,恼怒地骂道:“这些吃屎的狗东西,要是抓不住他,看我不活剥了你们的皮!”
这的确是个不安稳的夜晚,李骚牯带着兵丁,挨家挨户地搜人,把唐镇弄得鸡飞狗跳。
唐镇大部分人家都比较配合,开门让他们进去搜查,搜查完后,李骚牯就会对屋主说:“如果你们发现有什么情况,赶紧向我们报告,否则十分危险,这个人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洋大盗。”
听了他的话的人唬得面如土色,大气不敢喘一口。
那些唐镇的王公大臣也十分配合,让他们搜查,李骚牯在他们面前说得更堂皇了:“我们是为了你们的安全作想,否则在家睡大觉多舒服!”
李骚牯带着人从朱银山家出来时,朱银山还客气地把他们送到门口。
李骚牯说:“朱丞相,实在抱歉,打扰你一家休息了!”
朱银山说:“哪里,哪里,你们是为了我们好,辛苦了,辛苦了!”
朱银山家的下人把大门关上后,李骚牯觉得有人在自己的耳垂上吹了口冷气:“你不得好死!”
李骚牯大惊失色,要不是有那么多手下跟着他,给他壮胆,他会没命地跑出青花巷的。
他们来到了沈猪嫲的家门口。
听到兵丁的喊叫和敲门声后,沈猪嫲穿着睡衣睡眼惺松地开了门,当她看到李骚牯的时候,浑身颤抖了一下,马上就清醒过来,眼睛放出亮光,可是,她发现来的不是他一人,心里有些失落:“李将军来了,请问有何贵干?”
李骚牯的目光在她半露的奶子上瞟了一眼,说:“我们唐镇进了个江洋大盗,我们奉皇上之命捉拿,看看有没有潜到你们家里来!”
沈猪嫲吃惊地说:“江洋大盗呀,吓死人了,吓死人了,你们可一定要捉住他哟!”
李骚牯挥了挥手,兵丁门就涌了进去。
他们没有在沈猪嫲家搜到陌生人。
沈猪嫲偷偷拉了李骚牯的手一下,朝他抛了个媚眼:“李将军好走,有时间来呀!”
李骚牯挣脱了她的手,二话不说地带人走了。
沈猪嫲关上门,双手放在胸前,自言自语道:“我的心跳得好厉害哟,该死的李骚牯,你害死我了,看来,这个晚上我又睡不好觉了!”
唐镇也有人不配合他们搜人的。
他们遭到了李驼子的抵制。无论他们怎么敲门,怎么说,李驼子就是不打开寿店的门。李驼子在里面生气地说:“我们家没有江洋大盗,只有一些烧给死人用的东西,你们要的话,改天我烧给你们!”因为李驼子和李骚牯是本家,辈份又比李骚牯大,开始时,李骚牯还是好言相劝,让他开门。李骚牯怎么说,李驼子就是不理他。
最后,李骚牯火冒三丈:“老不死的驼背佬,老子好歹也是掌管御林军的将军,让你开个门就那么难!老实告诉你,今天你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要是被老子发现你窝藏江洋大盗,你吃不了兜着走!”
李驼子也火了:“你是什么狗屎将军!你就是一个无赖!你要怎么样,我奉陪到底,我就不相信没有王法了!我看你们才是江洋大盗!”
李骚牯气得发抖!
他气急败坏地说:“弟兄们,给老子把这老东西的门撞开!”
门很快被撞开了。
李驼子站在那里,仰着头,对进来的人怒目而视。
李骚牯斜斜地瞥了他一眼,一脚把他踢翻,用刀指着他说:“你这个老不死的,要不是看在本家的份上,我一刀剁了你!”
李驼子躺在地上气得瑟瑟发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搜查完后,李驼子才愤怒地憋出一句话:“你们作恶多端,会遭报应的,老天总有一天会开眼的!”
……
他们折腾到快天亮,几乎把唐镇翻了个遍,也没有找到那个陌生人。
这个神秘的陌生人成了李公公他们的一块心病!
也就在这个晚上,冬子毫无睡意,他不知道唐镇被李骚牯他们闹得鸡犬不宁。
下午余老先生教他读书时,他一直在想着胡文进会把姐姐李红棠画成什么样的一个人,根本就读不进去,老是走神。这让余老先生十分生气,让冬子伸出手掌,用戒尺狠狠地抽打了一阵,打得他钻心的痛,手掌很快地红肿起来。一上完课,冬子就飞快地回到藏龙院,发现胡文进还在给李公公画像,于是心急火燎地坐在一旁,等待着。李公公今天的兴致好像特别高,坐在那里让胡文进画了很久也不说累。要不是李慈林匆匆走进来,和他有要事相商,李公公或许要让胡文进画到黄昏。
李公公他们进入房间后,冬子也把胡文喜叫进了自己的卧房。
冬子反闩上门,就迫不及待地说:“我阿姐的像画好了吗?”
胡文喜笑了笑说:“看把你急的,画好了。”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绸布,递给了冬子。
冬子把白绸布摊在桌面上,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啊——”
白绸布上画着一个美丽女子的头像,冬子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就是姐姐李红棠病前的模样吗!简直太神奇了,胡文进连姐姐的面都没有见过,竟然画得如此传神。
胡文进有点得意地说:“冬子,画得如何?”
冬子兴奋地说:“太好了,我阿姐就是这样的!”
胡文进微微叹了口气说:“如果我见过她真实的容貌,会画得更好的!可惜呀,今生不知道能不能见到这个唐镇最美丽的女子!”
听了他的话,冬子的心弦被拨动了,顿时黯然神伤,“阿姐不晓得现在在哪里,也不晓得找到妈姆了没有,可怜的阿姐——”
胡文进说:“冬子,你对你姐姐的感情真的很深,我想,她会好的,你不要如此伤心。你是个善良的重感情的孩子,你姐姐有你这样的弟弟,是她的福份!你和这里的人都不一样,真的不一样!我实在想不出来,他们为什么会如此残暴,一个个都像恶魔。像我们戏班的人,真是生不如死哇!”
冬子的脑海里突然浮现起戏台上蒙面人吊死那个清瘦汉子的情景,心想,也许胡文进知道这个秘密。于是,冬子轻声问道:“你晓得戏台上吊死的那个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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