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楚方有些安心,心想反正王梅没到,让他睡一会儿,等王梅来了叫起来一块吃饭。
到九点,王梅没来,吴桐也没醒,陶楚开始发急,欲给王梅打电话问问情况,因不知道王梅的手机号码作罢。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又过去,陶楚觉得王梅不会来了,看看吴桐仍在酣睡,没很快醒来的迹象,她觉得必须把吴桐叫起来,让他吃了饭回家。“寡妇门前是非多”这句老辈子的话今天正摆在她面前。
她走到床前,看一会吴桐眉头紧锁的睡相,然后贴床边坐下,伸手去推吴桐的肩膀,吴桐没有反应,她再推,吴桐身子向外一翻,顺势搂住了陶楚的腰,陶楚愣怔,一动不敢动,拿眼再看吴桐,只见他换了姿势后又重新睡过去,陶楚就“定格”在吴桐的怀抱里。
“真好真好。”吴桐说,是呓语。
“吴桐。”陶楚喊。
“真好真好。”
“吴桐。”
“真好真好。”
呵,真好真好……同样的话不是从陶楚嘴里吐出,而发自内心,从身体深处不召而至。她觉得有些晕眩,慢慢倒在吴桐的身旁,躺下,她弄不明白,本来没喝多少酒(每回干杯都没真喝),可怎么也醉了呢?想着想着也睡着了。
是哪个先醒已无从认定,或许是吴桐,或许是陶楚,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当两人惊愕地松开对方的身体,发现天色已亮。
吴桐什么也顾不上,匆匆出门去单位上班,在楼下发现小汪的车停在楼前,他的头一炸。
“小汪,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呢?”他问。
“王副总让我到这儿来接你。”
吴桐觉得天地间到处都是刺眼的光。
来到公司,吴桐感到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他如芒刺在背,大步流星撞进王梅的办公室。
“王梅,你,你……”吴桐愈急愈语塞。
“我怎么了吴桐?”王梅迎着他的眼光问。
“你怎么让小汪到陶楚家?”吴桐质问。
“有什么不对头吗?在那儿没接着你吗?”王梅反问。
吴桐没跟上话。
王梅来劲了,朝吴桐吼:“你自己干了见不得人的事,倒责怪别人,是什么道理?”
“我,我干什么了?”
“干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反倒问我?”
“我不清楚。”
“夜不归宿,和女人鬼混,还说什么都没干?”
“我,我发誓,我和陶楚什么也没干,清清白白。”
“别发誓,别说清白,我问你,为什么一个晚上不回家?”王梅问。
“我醉了。”吴桐说。
“你醉了陶楚呢?”
“她也醉了。”
“哼,都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吧。”
吴桐不知该怎样证明自己和陶楚没越轨,一急,又有了解手的要求,他强忍着,恼恨却上来了,他瞪着王梅问:“你昨晚为啥不赴约,让我干等,嗯?!”
王梅说:“我办完事就给你打电话,你不接,以为你已离开陶楚的家了,就给你家里打电话……”
“什么?你给我家打电话了?”吴桐一惊。
“打了。”
“你?”
“怎么,打电话不行吗?”
吴桐咽咽唾沫。
“你老婆说你还没回家,说不知道你到哪去了,问我知不知道,我只能实话实说。”王梅说。
“你没说你是谁?”吴桐问。
“没说。”
“为什么不说?”
“有这个必要吗?”王梅反问。
“你讲没讲咱老同学聚会?”吴桐问。
“不等我说,你老婆把电话扣了,我想她会打电话找你,没接到?”王梅说。
吴桐顾不上回答,赶紧掏出手机查看显示,发现上面有王梅的电话和自家的电话,不由暗暗叫苦,想自己醉得厉害,振铃一概没听见,双樱肯定要往歪处想,这遭是解释不清了,吴桐沮丧万分。
王梅不肯罢休,说:“不承认没有用,你一直对陶楚有意思,有了这机会还能放过?”
“就是放过了!”吴桐生硬地说。他又想起那句——“猫守着鱼头睡不着觉”的话,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和陶楚搂抱在一起咋就没往下进行呢?
“那你是世界上少有的好男人喽。”王梅挖苦说。
“我是不是好男人是一回事,和陶楚搞没搞是一回事,我再说一遍,我们是清白的。”
王梅哼了声。
“你不相信?”
“男人哪个不是说的呱呱,尿的哗哗。人说在大街上随便抓个男人去审,肯定能审出嫖妓。”王梅说。
“我就没嫖过妓。”
“没有?”
“就是没有。”吴桐斩钉截铁。
王梅撇嘴一笑,说:“现在最不能相信的是男人的纯洁,特别像你们这类的男人。”
“啥叫我们这类的男人?”
“有点小地位呀,有点小经济呵,有点小体格呵,这是本钱呵。”王梅拖着长腔说。
“男人就没个好的?”吴桐又想起那句流传甚广的话。
“差不多。”
“也包括你老公?”吴桐冲口而出。
王梅脸色陡变,腔也变:“问题是被老婆抓了现行的不是我老公,而是你吴桐。”
“我不会承认的。”吴桐说。
“不承认?现在公司的人都知道你耍流氓,玩弄女同学,不承认也无济于事。”
吴桐惊愕,终是明白为什么人们都用奇怪的眼光看他,原来这事已经传开,不用说是王梅传播的。他心里恨恨的。
“你……”
王梅不再接他的茬,把身子坐正,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刚才与何总研究了一下,你的工作要变一变了。”
吴桐看着王梅。
“你来公司晚,对许多事情不了解,现在你集中一段时间做调研,为能集中精力,改制方面的工作你就不要过问了,我一总抓起来。”
“是对我的处分?”吴桐定定看着王梅问。
“不是。是公司对你的关心。”王梅说。
吴桐霍地站起身。
“吴桐你要干什么?”王梅惊讶地问。
“去厕所。”吴桐往门口走。
“茅坑的石头。”王梅望着他的后背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吴桐万念俱灰,懊恼不已,尽管他不以为“同学聚会”是王梅导演出来的,但她居心不良给双樱“点眼药”是肯定的,不然她没必要往家里打电话。还有,王梅(包括何总?)借这件事整他也是肯定的。什么不了解情况,什么调研,纯是鬼话。他想自己是不会顶着“流氓”名声去调什么研,那是“光着身子推磨——转着圈丢人”,他不干。
让吴桐最担心的是双樱。他知道这场事端对她最具颠覆性。他想想给双樱打了手机。铃响了几声哑了,他知道是双樱不接电话。
愣怔了一会他又给小汪打电话,告诉他从今往后不要接送。他不是怪罪小汪,而是想在自己洗清冤屈之前,回避所有的人,包括小汪。
他延迟下班,只为避开众人。机关五点半下班,也没有下了班就走的,一般都拖到六点才离开,吴桐也是这样,今天他七点走出大楼,时已人去楼空。
夜色降临。街上行人如织。融入其中,吴桐不由自主吁出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有所松弛,他想起许点点说的“淹没感”,此时此刻,他有了真切的体味,希望自己能一直与身边的陌生人为伍,结伴而行,这么一直走下去,走到永远。
现实同样不会成为梦幻。没有人能无限制地走下去,到了自家楼下,刚松弛的心又开始收紧。
屋里黑着灯,当是双樱带孩子回了娘家,这是近来常有的事,吴桐并没多想,开了灯便要往岳母家挂电话。可没拨完号手一下子僵住,他看见电话旁边有一张留言纸,上写:我和萌萌不回来了,改日按协议办。
协议?什么协议?吴桐脑子转了好几转,方明白协议就是离婚。也明白双樱知道了自己的事。
吴桐怒不可遏,砸夯似地将耳机摔在电话上。电话像被砸疼了叫起来。
他不接电话。直挺挺倒在沙发上。再就是眼盯着天花板出神。
白天他愁肠百结,一“结”便是不知该怎样向双樱交待。自从和好,双樱对他过问少了。可他仍管束着自己,应酬一完就往家里赶,没有夜不归宿的情况发生。这次发生了,而且知道是在女同学家,想双樱不会装聋作哑,会讨个说法。关于男人晚归的说法,有毕可超语录为鉴:一点回家想一个理由,两点回家想两个理由,三点回家不用想理由。自己是一夜未归,恐怕说一万个理由也无济于事,只有如实道出自己的不白之冤,鉴于自己的一贯表现和“不行了”的事实,想双樱也不至于真的相信自己和陶楚真有事。他断未有想到的是她连自己的解释都不想听一听,判人死刑连个缓期都不给。他头一次从“品性”上反观双樱,觉得最大的问题是自私,自私使她太爱惜自己的羽毛。这样的人是不能共患难的。她要离,就离。他想。
电话铃又响,一响不停,大有不达目的誓不休的架势,吴桐拗不过去接,是毕可超,张口先问句老婆在不?他说不。毕劈头盖脸一阵吆,问怎么一天不接电话,手机也关。不等他说话,紧接又说你的事我听说了,一听说就给你打电话,怕你想不开。吴桐心往下一沉,想老毕咋也知道了,真他妈的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呀。毕可超说真是好人不能做坏事,一做就被抓。
像我是惯犯,可一次也没出事,真是什么人什么命。吴桐听了十分恼火,觉得毕可超有幸灾乐祸的成分。他吼声老毕你少摆活,你干你的,我可什么也没干。毕可超说我为什么急着找你?我知道你那德行,死要面子活受罪,摊上这事不知要惶惶到哪里去。你听我说,不要当回事,男人拈点小花小草不算个什么事,但你得会。吴桐早忍无可忍,说老毕你给我听着,你那套臭理论在我身上不起作用。毕可超叹了口气,说吴桐你怎么老不明白,干与不干都在其次,关键是……对了,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我好好开导开导你这个小朋友,别一个人在家闷出病来。吴桐说我不去,我要睡,说完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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