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坐下。”
“不好再打扰了。”
“坐下吧,我的好吴哥。”
好吴哥?吴桐觉得挺刺耳,有讽刺挖苦的意味儿,他悻悻地再坐下。
“吴哥该是有约会吧?”见吴桐坐下乔问。
“没有。”
“那就多坐会儿,我这儿是个清静地,我敢肯定你在这里碰不上人。”乔说。
吴桐不说话。
“我不会说错的,好吴哥。”
吴桐看看乔,说:“我说的那个女孩也叫我好吴哥。”
“这说明大家的看法一致呵。”
“但我不好。”
“好不好得由别人去说,由别人做结论。”乔女士呷了一口汤,问:“吴哥老提那个女孩,说明在心里放不下,肯定不是一般关系呀。”
“我和她是一般关系。”吴桐说,“我们总共才见过两次面。”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乔女士问。
吴桐便把在小珠山上邂逅星小姐的过程概略一讲。
“哈,吴哥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呵。”
“不懂什么?”
“人家有心和你好呵。”
“和我好?”吴桐一怔,“不会,不会的。”
“怎么不会,她说你要交桃花运,就是表明这层意思嘛。”乔指出。
“不可能,不可能么。”吴桐极力分辩。
“绝对的,她有那种想法才能理直气壮和你打那个赌呀。”乔进一步指出,又说,“吴哥不懂女人的心。”
吴桐被弄迷惑了。
“你真是个好吴哥噢。”乔笑得两眼发亮,“能善解猫意却不能善解人意。”
“是吗?”吴桐似在自问。
“当然。”乔说。
“但是一切都不存在了。”吴桐惆怅地说。
“怎么不存在了?”乔问。
“就是不存在了。”
“噢,我明白了,对不起,我不该老说吴哥不愉快的事,我赔罪。”乔端起杯。
“没什么。”
乔又斟满杯。
“别喝了。”吴桐说。
“不喝酒做什么呢?”乔眼光迷离,“做什么呢?”
吴桐不知作何答。
“跳舞怎么样?”乔冷丁问。
吴桐没想到乔会提出跳舞,一怔。
“跳吧跳吧,放松放松。”
“我,我不太会。”
“没关系,带你。”乔把杯子一推,起身去开了音响,回来时脚步有些踉跄。
吴桐去扶她,手就握在了一起。
音乐之后是歌声。吴桐觉得有些熟悉:
当春雨飘呀飘在你滴也滴不进的发梢,
戴着你的水晶珠链,请跟我来。
乔带着吴桐跳起。
别说什么,别说什么,
那是你无法预知的世界,
别说,你不用说,你的眼睛已经告诉我。
啊……
乔与吴桐相拥,缓缓移动着脚步。四目相对。
我踏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
在慌乱迟钝的时候,请跟我来。
吴桐慢慢沉浸在柔柔的歌调中,觉得歌循环往复,连绵不断,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乔在他耳畔轻语:吴哥,你知道吗?什么?我也会看星相。是吗?是的,你要不要听?说吧。吴哥要交桃花运呢。我知道。
两人停下脚抱在一起。
我带着梦幻的期待,是无法按捺的情怀。
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请跟我来,请跟我来,请跟我来……
乔迈步带着吴桐向卧室方向移过去。
完毕,吴桐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件蓄谋已久的事,是蓄谋已久……
早晨离开乔家,吴桐在海洋馆门前与双桃、萌萌汇合,接着买了票进到里面的“鱼世界”。如果稍稍留心,会发现来的多以家庭为单位,进一步说就是那句家喻户晓的计生宣传词:一对夫妻一个孩。吴桐和双桃从那边一人牵着萌萌的一只手,不单是陌生人,就是熟人也看不出这一家的组合有伪。能以假乱真,这大概便是萌萌愿接受小姨当妈的原因所在。在观赏的过程中萌萌兴致高涨,双桃亦然。唯有吴桐显得沉闷,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身在曹营心在汉。吴桐身在海洋馆心还留在乔家,仍沉浸在与乔一夜之欢的亢奋中。也是他性经验的有限,他就像一个初涉性事的“雏”,难以从刚刚过去的欢爱情景中自拔。眼前乔女士白亮而放浪的身体(他觉得她酷似在水柜中游动的鱼)在他面前扭动招展挥之不去。闪闪烁烁着每一处细部,还有乔如哭如泣的呻吟以及音响循环不止的“请跟我来”,仍在耳畔回响。这一切对他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除了享受到那向往已久的欢乐,还有在乔身上“又行了”的事实,让他无比的振奋与激情满怀,心里充盈着勇士般的豪迈。总而言之,此时此刻吴桐仍在“晕”。且“晕”得不轻。
可以说灵魂出窍的吴桐在整个出游过程中充当了儿子和小姨子的奴仆,听任他们的支使,他们说要喝饮料,他就去买,他们说饿了要吃饭。他就带他们下饭馆。吃完了饭双桃接到一个电话要求一起去医院看姚姚,他同样满口答应。
得知姚姚住的是精神病院,吴桐的心不由一震,立时从遐想中回到现实世界里。在车上他问双桃姚姚怎么得了精神病,双桃说她也是刚刚从姚姚妈妈的口中知道这件事,说是那天杨老板带姚姚去洗桑拿,在热水里泡了一个多时辰,回来就流产了。姚姚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不住地哭闹,最后精神失常了。吴桐似乎从双桃的话中意会到什么,问流产是不是与洗桑拿有关系?双桃说书上说孕妇在超过43度的热水中浸泡十五分钟,就有流产的可能。吴桐不由警惕,问是不是杨有意为之?双桃凝着脸思忖半晌,说这恐怕永远是个谜了。
到医院后先见了姚妈妈,姚妈妈说姚姚好好坏坏,此刻正是犯病的时候,问见还是不见。双桃说见。姚妈妈把他们引进病房里。
出现在视线里的姚姚的疯样子,令他们大吃一惊,姚姚蓬头垢面,眼光痴呆,她已认不出好友双桃,冲吴桐和萌萌傻笑,说:杨扬把春给我领来了,我就知道你会把我儿领来的,你是个大好人,大善人,我一辈子不忘你的恩……
吴桐瞠目结舌,下意识地抓牢萌萌的手。
双桃走到姚姚床前,叫她的名字,问知不知道她是谁,姚姚一把将她推开,说:“我认识你,你是二姐(杨老板的现任妻子),你来是想抢我的儿子的,但是办不到。”
双桃眼含泪说:“姚姚,你好好治病,病好了还能生个孩子。”
姚姚嚷叫:“少骗人,你的孩子不聪明,来抢我的孩子,不聪明是因为没进行胎教,你回去再生,我教你一支好歌,一天唱三遍,保证小孩聪明伶俐。”
吴桐十分惊愕,想一个人经受了怎样的痛苦才会疯到这般地步?
姚姚的眼光开始变得柔和,看着双桃说:二姐,我开始教唱,你可听好了。她唱起了《春光美》。要是说姚姚有一样没变,就是她天生的好嗓音。
我们在回忆,
说着那冬天,
在冬天的山巅,
露出春的生机。
我们的故事,
说着那春天,
在春天的好时光,
留在我们心里
……
退出病房双桃已满脸是泪。吴桐心里也极为难过。他问姚妈妈杨老板对姚姚的病是否负起责任,姚妈妈说从姚姚住院他只来过一次,再打电话他就说忙。停停又说:姚姚和他没名分,拿他一点办法没有,只能随他的良心去做了……
吴桐无言。
在街上双桃问吴桐要不要一起回姥姥家,吴桐摇了摇头,双桃也不勉强,带着萌萌走了。
吴桐回了家,不干别的先睡觉。和乔折腾了一夜,白天也没得休息,睡觉解除疲劳,也是养精蓄锐,他准备今晚再次与乔相会。今早分手时他对乔说了再来的意思,乔与他相拥以作答。
一觉醒来屋子昏暗,看看表已近七点,他惊呼一声,跳起来便给乔打电话。电话占线。他想到这是乔通电话的时间,便等着,等了一会再拨,仍然占线。他觉得不能再等,就立刻穿衣出门,直奔乔家。穿过马路就到了乔的小区。他穿行在楼群里,一时像进了迷魂阵,怎么也找不到乔住的那幢楼。
昨晚他是在乔的指挥下找到的,只能照此办理。他用手机再给乔打电话,这遭通了,可没人接,他思忖起来,刚才还在家讲电话,咋一会工夫就没人了呢?是打完电话出门了?可是有约在先呵。他很后悔没向乔要手机号码,忽略了最不该忽略的环节。他无奈地正视自己进不得退不甘的处境,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迷失在黑暗原野里的狼(觅食的狼)。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弄成这种样子,刚开了个好头便没了结尾。他真的是迷失了,伫立在楼座中间,他似乎记不得曾来过这里,也没见过什么乔,一切都是虚幻……
是陶楚的电话使他从迷失中清醒。陶楚告诉他何总犯了心脏病住院。吴桐一惊,问住在哪家医院。陶楚说市医。他又问她在哪儿?她说在医院门口,说何总住院后她一直陪护,但刚才被何总的儿子赶出医院,说她剽着他爸是另有所图,还诬陷她盗走家中的名画,扬言如不离开他爹就告发她,治她的罪。吴桐几乎没听说何还有个儿子,他爸一病便露头保卫家产其“孝子”面目也可见一斑。他由陶楚想到被杨老板丢弃的姚姚,觉得陶楚也应走出虚幻,不要还惦记着何送儿子出国的许诺。当然这些他没在电话里对陶楚讲,只讲让她等在医院门口,他即刻赶过去。
任何单位,小车司机都是消息灵通人士,几个司机加在一起就是一座信息库。如果领导和司机个人关系良好,司机便会主动将信息透露,使他能了解许多不知晓的事。反之,要是领导对司机耍横,且在关键时候不为其谋福利,那样司机不但对他守口如瓶,反倒会把他的丑事散布出去,坏其名誉。由此可见,领导不能得罪的除了上司还有给自己开车的司机。
吴桐和小汪的关系始终不错,倒不是吴桐深谙上述之道,而是心性使然,对小汪从不以领导自居,态度和蔼,有什么好事(比如在官场“行走”中获赠的礼品),也都是“见一面分一半”。人都知道个好歹,小汪自然就对他一心一意,不时将自己知道的消息传递给吴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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