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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中国知青在缅甸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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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黄昏,莫冒一行人正走在一道坡度较缓的谷地里。远处,刚才还漫天红灿灿的云海瞬间聚拢,乌云像一条翻腾跳跃的巨龙扑下,又一场山雨即将来临。每个人心里都一紧,莫不是等不及到前方山寨歇脚便要挨浇?

一瞬间,莫冒抬头一瞥,只见不远处的山鸟忽然从密林中惊起,扑喇喇地往高空飞去。莫冒的心一沉,莫非前方有人?他勒住马头,嘴一撮,发出类似斑鸠又短又急的尖叫声。领头的一个助手立刻作了一个急拨马头转身的动作,向后边的人举起双手,示意停下。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这个手势,大家跳下马,把驮着货物的骡马集中到树林里,留人看守。然后,大家四下散开,拎着枪找个有利地形,屏气蹲下。

渐渐地,可以听到脚步声和说话声,接着,连闪动的人影也看得见了。莫冒的枪口上的瞄准器对准了走在最前头的一个人。

突然,一声炸雷轰然而降,山雨顷刻间就要对这些手持兵刃的人们进行惩罚了。马帮中的一匹马突然受惊,发出长长的嘶鸣声。

“有人!”集中的人影倏地分散趴下。正在这时,莫冒手中的枪响了,走在最前头的人应声而倒。几乎同时,莫冒手下人的枪同时打响,织成一片火网,向对方发射。

对方也不甘示弱,架起了机枪,哒哒地扫射。顿时,寂静的河谷中枪声大作。粗壮的榕树在山风中轻轻地摇须叹息,奔腾的萨尔温江在愤怒地咆哮。

莫冒突然发现,对方的火力越来越密。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误创敌方部队驻扎的领地。他当机立断,叫过助手,吩咐他带几个人领着骡马暂时撤退,余下的人与他一起火力掩护。

助手与手下人领着骡马往密林中疾驶。望了一眼骡马远去腾起的烟尘,莫冒这才放心地重新投入战斗,边打边往密林中撤退。

忽然,一棵流弹飞来,正中他的后背,穿过他的胸部。他踉跄了几下,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叫唤,就沉重地脸朝下栽倒了。他那痉挛挣扎的手,最后指向了那遥远的北方。

邦闪总部。军火安全地到达了目的地,只是林中多了几块墓碑。那那被红漆描染的“民族英雄”字体,与漫山遍野的红彤彤的罂粟花相辉映,也不知是花衬托了墓碑,还是墓碑点缀了花海。一瞬间,让人分不清是花还是血。

老人的故事结束了。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目前,还没有一个精确的统计数字表明每年为走私而死伤多少人,也无法统计为军火而死的年轻人究竟有多少。这些只有苍天知道了。
没有标志的转盘式机枪

金三角,那密林丛生,毒蛇出没的神秘角落,那生长妍丽妖艳的罂粟花的土地,那鲜为外人所知的传奇故事,都跟罪恶的毒品贸易和军火走私紧密相连。

在蒙着神秘面纱的军火走私帷幕下,我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几乎所有反政府武装分子手中所握的枪支都没有任何标记,所有可供查询的记号,包括厂家名称、出自何国、出厂日期及武器型号,都像被施了魔术一样,从枪身上消失得一干二净。

但是,并不是说,制造武器的厂家在贩卖批批走私的军火时,故意在出厂时少了给武器作标记的工序.实际上,正是买者本身做了手脚,在使用武器之前用锉刀、砂纸等一切可用得上的工具抹去一切标记,制造一种假象:这些武器既无来源,亦无厂家,为本已神秘的军火走私再添几分神秘色彩。

曾有一位反政府叛军分子给我出示了他的一柄五点四五毫米口径的手枪,枪身上的标记已被抹去,但透过凹凸不平的字样。显然,这是一柄尚未被完全处理妥善的枪支,或是由于主人的粗心而没能彻底把标记消除干净。

从表面上来看,金三角的军火走私似乎只是一桩桩生意上的交易,属于那种单纯的你付钱我交货的交易。事实上,金三角地区的每桩军火上的买卖都大有政治背景可究。亲美势力得到美国政府或美国政府暗中委托的军火商的半是赠送半是金钱交易的军火,一般不从敌对美国的国家走私军火,并且暗中听命于美国政府。获得苏联支持的缅共军队,一般也只从苏联政府或亲苏的国家通过某些渠道进行军火流通。至于缅甸的邻国,诸如泰国、印度等,反政府武装组织也严加保密,不愿也身不由己地不能给国际政治舞台留下任何证据。

台湾武器的流入是有历史原因的。国民党军首领李国辉进驻中缅边境是50年代初的事情。梦想重新回到大陆的蒋介石一直看好李所盘踞的地盘,并视这员非嫡系部队的将领为己出,很想在武器装备等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大力支持。但是,蒋介石又深恐被人追究,于是也像其他国家一样把极富政治背景的军火走私掩上一层面纱,弄成单纯的买与卖。

做手脚的最好办法,就是为武器抹去一切标记,企图抹去一切政治色彩。在武器使用者的精心打磨背后,我们看到是一出出肮脏的政治交易,一幕幕道貌岸然的政治戏剧。

这里所要讲述的故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

80年代初,我在缅甸北部的一个名叫洋人街的城镇遇到一对乞讨的佤族母子。当时,我是被那孩子的某些中国人长相特征所吸引的,不禁对这对母子产生了兴趣,一问,果然这孩子的父亲是云南人。再询问下去,我听到了一个悲恻动人的故事。

孩子的父亲姓张,名承德,祖上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在云南临沧地区永德县,素以力大无穷、老实本分著称。这个老实人在1975年却干出了一件震惊全村的事:私逃出境,也就是说,不当中国人了,要背弃祖宗了!

逼得老实人出此下策是因为他被对象给蹬了。家里穷,年终一算账,不进钱反而倒贴给生产队几十元,一年辛辛苦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张承德傻眼了:他那什么去娶媳妇呢?

女方一听他欠账的消息,立刻跟他吹了,说是等不起。一转身,自动投怀送抱,进了村党支部书记为儿子准备的新房里去了。

张承德觉得没脸再在村子里呆了。恰在这时,他的一个出了五服的远房亲戚向他游说,把界碑外的那片神秘老林吹得比天堂还好,说就凭一杆枪,要什么有什么;说凭他的力气准能在那伙人中拔头筹。那片土地,在张承德眼里顿时幻化成五彩的乐土了。

张承德私逃出境的日子偏偏选在了原来的对象结婚的日子里。本是都为追求幸福,两人走了岔路。一个是被众人簇拥着,在喜庆的鞭炮声中开始重复山区里每个中国女人的命运,一个是偷偷摸摸地独自一人踏上不归之路。贫穷,逼着他们俩做出了迥异的选择。

张承德在莽莽的林海中走了三天,被巡寨的缅甸叛军士兵抓住,押往首领处。首领见他体格魁梧,身体壮实,双手厚而粗大,特别适合做一个机枪手,便留下了他,并发给他一挺刚刚从国外走私运来的转盘式机枪。就这样,张承德干上了机枪手,这挺机枪与他共生死同患难,比任何人都亲密。

拿到机枪的那一天,张承德便惴惴不安地等着叫他去杀人的命令。但是,把他编入队伍的连长那乃桑只是训练他射击、拳击等技术,并命令他把枪身上的标记抹去。张承德心想,能拖就拖吧。于是,他开始细心地处理那挺机枪了。整天抱着那挺机枪,用锉刀锉,用砂纸磨,除了吃饭睡觉和训练,他自顾埋头擦抹标记,好象他从事的是一件艺术品的雕琢。他花了整整一星期时间,干完了这件活。枪身上的标记消失得一干二净,打磨过的地方平整光滑,黑漆已被抹去,只留下了钢材本身的银灰色。

那乃桑每日教他射击时,发生他细心稳重,射击技术日趋精进,已经可以上战场了。但是张承德总是推说,标记还没抹去。等抹完之后,他又说,找不到油漆啦,射击技术还不过关啦,见靶子就心慌啦等等。那乃桑一声不吭,派人去营部取了满满一桶油漆,放在张承德的脚下,转身就走,临走时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明天带上枪跟我出发。张承德听到此话,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临了,不由得双腿发软,“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第二天,张承德便投入了他的第一场战斗。当他手中的机枪喷火时,他的脑子了一片空白。只见他扫射之处,一个个人影纷纷倒下。他似乎看见一个穿着汉族服装的人也在他盲目移动的机枪下栽倒了,心痛苦地一缩:莫非我杀了中国人?那乃桑趴在他身旁,冷冷地注视着他,见他双眼犹豫之色,扣动扳机的手松了下来,不禁狡黠地一笑,凑近他的耳旁,大声说:今天袭击的目标是中国不法之人!

张承德慢慢调转目光,只见那乃桑得意洋洋地正望着他,一个黑洞洞的冰冷的枪口同时对着他。张承德浑身像掉入了冰窖一样,从头冷到心。直到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选择了一条令他后悔一生的道路。

从战场上回来之后。他受到了嘉奖,并被派到作战科开始正式当上了士兵。他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乃桑一手促成的。那乃桑正在把他向绝望的境地推去。在这里,异域的磨难强迫张承德接受了这样的事实:要生存,就必须靠手中的这挺机枪吃饭。

从此,张承德收起幻想和懦弱,收起中国人应有的良知。在战场上,他比谁都勇敢。他在战场上端着这挺机枪腾挪跳跃,灵活敏捷地次次避开敌方的子弹。一场战斗下来,在他枪口下毙命的人总比别人的多。战神也格外青睐他,他总能毫发不损地回到营地。于是,整个叛军营地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中国人,在战场上凶悍得像只狼。

但是,只要一走下战场,张承德立刻换副脾气,闷声不吭,待人和气谦恭。在金三角这个无政府的地带,能够管束士兵的除了枪,就数为人了,张承德在这两样上都有优势,很快就赢得周围士兵的信任和尊敬,被私下里尊为“大哥”。每一次出外作战之前,士兵们总爱打听张承德是否在列。如果在列,士兵们就士气大增,信心百倍;如果不在列,信佛教的就要烧香拜佛,以求保佑。

可是谁也不知道,张承德每打一次仗,内疚感就要加深一层。每次出外作战之后,他总要闭门半天,在他自设的香炉前默拜,希望以此减轻罪责,纵然今生今世回不了故土,下辈子也投胎转世,再去当中国人。余下的时间,他就豪饮,企图让酒麻醉思想,填塞无聊而苦闷的时日。他的酒量非常大,一次竟能喝一斤半白酒。每天晚上,他必须烂醉如泥地瘫倒在床上,方可一觉睡到天亮。

由于他在战场上表现突出,受到叛军首领的器重,营部决定派给他一个重要任务:暗杀缅共的一个重要人物。由于事关重大,为了避免暴露,军事情报组织要求他一人单枪匹马,按照情报组织的指使,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悄悄潜入缅甸北部一个名叫八莫的城市。据说,这个缅共成员最近要在八莫购买一批苏联军火,送往缅共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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