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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往事——那些不是男人的男人们 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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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毁了。

冯保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他面红耳赤的瞧瞧朱希孝,好在朱希孝是个聪明人,当机立断:把这厮与我拖下去。

然后看看冯保:冯公公,咱罢堂吧。

冯保那脸,变色龙似的一会儿绿一会儿紫,也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堂上发生的一切长了翅膀一般飞遍朝廷,只要是个人,无不哑然失笑,冯保成了活宝,张居正也成了笑柄,笑过以后,大臣杨博、葛守礼等亲自找到张居正,质问为何栽赃高拱?

高拱身为前任首辅,门生故吏甚广,满朝文武,没几个与高拱没关系的,若将高拱打成谋逆,必将灭九族,九族既灭,门生故吏岂能幸免?所以冯保这个笑话一闹出来,大家笑过后,仔细一捉摸,可就坐不住了,便去找张居正算帐。

而张居正肯定不认账,人家说了,冯保在审,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
索性赖了。

大臣们松了口气,他能赖,就是咱们的胜利,为什么呢?一来他是首辅,大家的上级,你指望他承认如此低劣的事儿么?二来他既然赖了,也就是躲了,那也就是说,高拱,没事了。他没事了,咱大家就都安全了。

冯保可窝囊透了,回到府中郁闷无比,第二天上朝,正遇到张居正,张居正可真够朋友,一见面就问:王大臣是怎么回事?谁指使他诬陷高阁老的?!

冯保几乎吐血,不是你指使的,难道是我指使的?

当然不敢那么说,便道:无人指使,他自己胡乱栽赃嫁祸,以求减罪。

张居正一瞪眼:那还不快些治罪?

冯保灰溜溜的说没错,是要赶快治罪。

晚上,冯保令人将王大臣送法司问斩,怕路上他胡说,事先给他灌了毒酒,药哑了嗓子才送去。

这事儿就这么不了了之,至于王大臣究竟何许人也,如何进宫的,再无下文,成了千古悬案,但冯保也好,张居正也罢,已经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了,对他们而言,是否还有刺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怎样把持朝纲,只要控制了皇帝,掌握了政权,压制住大臣,多几个刺客又能奈我何?

作者:电脑前的红椅子 日期:2009-02-17 22:08
继续:

只要是学过历史的,谁都知道张居正改革。

张居正掌权十年,这十年里,他的“一条鞭法”畅行无阻,这里面,多赖冯保支持,若非冯保在太后面前美言无数,张居正绝不可能在政治上如此吃得开。

也许张居正不是一个好人,但是,他的确是个为国着想的人,在他当权的时间里,朝政清明,财政收入稳步提高,边境上非常清静,鞑靼来了,有戚继光,土蛮来了,有李成梁,辽东铁骑和战车、火器、骑兵相结合的模式,就是那时候成长起来的。

这段时间里,明王朝可谓外有张居正,内有冯保,唯一不爽的人,就是皇帝。

为什么不爽?

因为他活得很累。

张居正掌权的时候,万历才十岁,为了将皇帝教导为一个“有道明君”,同时也为自己树立一个好形象,张居正同志对万历的要求极其严格。

万历的日子是这么过的:

每三个月,一遇三六九日,早晨天不亮,他就得心不甘情不愿的爬起来,上早朝,一直上到太阳出来,若那天没太阳,就只有上到天亮,他就这样一直坚持了十五年。

三六九日之外时间干嘛呢?

决不能睡懒觉,要去读书、听讲座。

一共是五门经史课、两门书法课,外加一个助教,不断的敦促他学习。

上课的时间是一上午,午饭过后,便是复习上午的功课、练习上午教的书法,然后大段大段的背诵经史,背不下来的结果是很惨的,第二天测验不过关,是要挨张居正训的。

当皇帝大人将该背的也背完了,该写的也写过了之后,仍旧不能休息,此时冯保便拿出大量的奏折给他批阅,而他必须要逐个批阅完毕,才算完成该做的工作,不管有多少封奏折。

除此之外,他还要阅兵,还要参加各项礼仪,不同的礼仪要换不同的衣服,甚至一日之内要换几次,抓了俘虏,他要参加献俘仪式,到了春耕时节,他还要装模作样的去“亲耕”,还要祭天,还要……,如果他没做好,张居正会训他,冯保会劝他,太后要骂他。

总之一句话,他过得好辛苦。

终于在十年以后,万历同志不再辛苦了,因为张居正死了。

不得不说,张居正是个非常牛的人,他出身寒微,却多谋善断,刚毅果敢,偏又独断专行,好阿谀奉承,对明朝来说,无张居正,则国益乱,有张居正,则国势昌,但国势昌之后,却是更加大乱,甚至不可收拾。

张居正的存在,只是给明帝国打了一针强心剂,他是个“救时之相”。

眼下救时之相死了,剩下的日子怎么办呢?

对冯保来说,并未多想这个问题,他觉着就好像张居正活着的时候一样,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但事情好象没那么简单,终于有一天,有人告诉他:皇帝可能准备着收拾你了。

当冯保听到这句话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但来人告诉他:很可能,因为张居正,死了的张居正,已经被抄家了。

作者:电脑前的红椅子 日期:2009-02-18 09:55
书接上回:

为何张居正会被抄家呢?

因为张居正是个巨牛的人,所谓巨牛的意思就是,此人活在两个极端上。

一方面,他要求帝国官员们勤俭持家,敝帚自珍,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拾到东西要交公,每年的考核要完成,自个儿的操守要做好,等等等等,当真比三大纪律还三大纪律。

二方面,他又要求皇帝事必躬亲,做天下楷模,只要活着,就得带个面具,有工作做工作,没工作就学习,学习完了练礼仪,练习完了与人促膝谈心,谈谈如何治国,等等等等,害得这位万历帝打小儿就迷失了自我,从十岁开始,辛辛苦苦活到二十出头,就跟小媳妇似的,走路不敢抬头,说话不敢大声,何时何地都注意着细节,还总怕书背不下来挨张首辅骂,挨李太后骂,挨冯保骂。

三方面,张居正要求全国人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老农学秀才,秀才学举人,举人学进士,进士学官员,官员学皇帝,皇帝学首辅,一帮一一对儿红,大家都做个安分守己、朴实无华、勤于分内工作的良好国民。

这些都是对的。

但要命的是,张先生对自己从没这类要求,半点也没有。

首先他不勤俭,他家的金银财宝数不清,有赃官送的,也有清官送的,比如戚继光,为了能使蓟州防务得到改善,只要有点闲钱,就去打点他,最后自己告老还乡的时候居然没钱养家。

其次他操守不行,妻妾成群,还总是寻花问柳,传言张居正特好房事,之所以五十多岁翘辫子,和纵欲过渡有关。

第三他生活腐化,一出行,就是个大轿子,哎哟这轿子了不得,三十二个轿夫,里面有走廊,有会客厅,有卧室,只要张大人一出行,这顶大轿就随着,两旁还有上千铁骑护卫,有一次戚继光还派了一支鸟铳队凑热闹,而出行所经过的郡县,无不准备最好的住宿以及奉献最精美的食品。

对人严,与己宽,有意见的自然不少。

比如“夺情事件”,就是官员们集体造反的例子,有一次,当然,也只能有这么一次,张大人的父亲死了,按规矩,要守孝三年,但皇帝是不允许的,因为他还小,张大人守孝去了谁治理国家?便吩咐“夺情”,也就是披麻戴孝去工作,不用守孝了。结果这一下大臣们纷纷上疏弹劾,说张居正不忠不孝,该死该死,说到底,是不服他管,你要求我们吃苦耐劳,你自己却大鱼大肉,老子们就是有意见。

好在那时候皇帝向着老张,把有意见的都打了板子,然后一脚踹出皇城。

可如今,张大人死了。

死人是不会替自己辩解的,所以当反对派们卷土重来的时候,面对如雪片般的奏折,年轻的万历皇帝也傻了。

原本他以为,张居正是他的楷模,而他,又是这个帝国的楷模,所以一切都要听张大人的,为此他压抑了自己十余年,强挺着听课、练书法、早朝、学礼仪、批奏章,他不敢大笑,不敢胡闹,不敢自由恋爱,一切那个年龄时期的爱好,他都不能做,他认为自己苦不要紧,因为张大人比他还苦,张大人能忍,我也能忍,但直到今日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原来张大人过得比他好一百倍,原来张大人的小日子比他丰富了一百倍,原来张大人比他跋扈了一百倍。

这就好比做儿女的,一向被父母教导忠厚做人,有一日却发现父母都是奸商,那感觉,爽透了。

于是成年后的万历很生气,他吩咐,把张居正的家抄了。

结果一抄,财富不少。

于是他更生气,说把生前给他的各类诏书、诰命,全夺了,把他家人该流的流,该杀的杀。

有人说还要开棺戮尸!

但万历没有那么做,毕竟,张居正是有功的,且功不可没。

张居正倒了,往日和他关系密切的人员都跑不掉,比如戚继光,给踢到广东做总兵去了,没多久便离职退休,穷困而死。

终于,万历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冯保身上。

冯太监并未料到皇帝会对自己下手,因为皇帝是他带大的,就好比自己的亲儿子,能成仇么?

冯保这么想,是有道理的。

他早已观察出来,张居正能专权,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在皇帝、太后面前树立了凛然不可犯的形象,皇帝怕他,太后敬他,大家便信服他,所以冯保在日常生活中,视张大人为楷模,张大人怎么管皇帝,他也怎么管。

但万历毕竟是皇帝,张居正管他可以,太监管他未免就有些意见了,因此冯保便找了个办法:告状。

向太后告状,只要皇帝一不听话,他就告,这招的确很有效,万历怕他怕得要死,甚至比怕张居正还甚。

但怕与怕不同,对张居正,更多的是畏惧加敬佩,对冯保,则是讨厌居多。

冯保却自我感觉相当良好,有时甚至觉得,自己就是张居正翻版。

可如今正版都倒了,翻版还能挺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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