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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各类人物良知检测:底线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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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很难说啊!

7

王晓红埋怨自己,假如张胜利真背叛她,她也是自食其果,因为当初她本不该和他结合。

是的,我和张胜利的结合的确是一场儿戏。我走近他,不是他有磁性,而是因为我在求爱的羊肠小道上被遗弃了。在我情窦初开的季节,他是我懒得看上一眼的男人。我把自己的火热都献给了那个出身于工人家庭的李宏,连同我那开心的笑和悲伤的泪,然而最后一点回报都没得到!李宏把我的一切都盗走了,唯独给我留下了绝望。在我身心俱惫的时候,只要有男人肯向我示爱,我便会趋之匆匆。既然自己的灵魂已成碎片,还在乎它飘往何处吗?是的,正是这个时候,张胜利闯入了我的视野。

那是上大学的第二个暑假。在省城火车站入口处,我和他不期而遇。后来我才得知他是有备而来的,是专门在那里等我的。在那个地方很容易找我。各大专院校放假时间是统一的,而我又必须坐火车回家。实际上,据他后来说,他在售票厅已等我好长时间,我买过票他才去买票。他笑着说,他办事一向是稳妥的,不然,他买了票而我没去,他就面临两难选择了。

我想,不管怎么说,在火车上有个伴并不坏。于是我就和他随着人流往站台上跑。车门前面围满了人。我先上,晓红,先抢两个座位,你站这儿等我给你打招呼。他说完就将提包挂在胸前,开始在人缝里左冲右突,很快挤到了车门前,随后就不见了。片刻之后,他从北面不远的一个窗口向我喊叫,快过来,晓红。我跑了过去。来,晓红,从这窗口爬上来。别犹豫,快点儿!先递给我手,快!我看了一眼车门口密不透风的人群,便决然向他伸出了手。他几乎是把我给提上去的。我把头伸进窗口,他揽住了我的肋部。用劲。他为我加油。我上车后,顺势坐在了他身边。他挨着我,强烈的汗味不时向我袭来。

不知何时,他的腿和我的腿紧紧地贴在了一起。我没把腿挪开。我发觉,他总是斜着眼悄悄地瞄我,有时目光停留的时间很长。后来,我觉得有点困乏,一会儿便睡着了。醒后我发现自己竟躺在他怀里,他的一只手轻轻地揽着我的腰。

我慌忙坐直,不好意思地问,快到了吗?快了,他说,马上就到。到了娲城,他提出在街上吃点饭再回家。我说自己头晕,不想吃饭。于是他笑了笑,就和我告别了。假期里,他到家找过我两次,都是坐一会儿就走。因为我没什么话和他谈了,场面冷冷的。开学时他又找我,说想和我一块回校。我同意了,就和他一同回到省城。出了车站,他问,晓红,你为何闷闷不乐呢?我说我没遇到什么可乐的事。

他又问,难道跟我在一起就没一点快乐吗?我说,暂时还没有。的确,当时我真是苦不堪言。李宏三个多月前和张雪莲悄悄地结为伉俪,我再也等不到他了。命运正逐步把我推到张胜利怀里,而我对他向无感觉!是的,张胜利的举动证明他在爱我,而我也正在麻木中接受他。在李宏眼里,我不如一个生在穷乡僻壤的姑娘;而在张胜利眼里,我可能就是一朵永不凋谢的玫瑰!如此说来,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一个爱上自己的男人呢?

不久,张胜利到学校去找我玩。那是他第一次去学校找我。记得我跟他在校园溜达了一下午,临走的时候,他问,晓红,找个时间咱去公园看看好吗?我照例点了点头。一个星期天,张胜利一大早就又到学校去找我。我和他坐公交车去了东方红公园。在那里,没看几个地方他就开始向我示爱,非常大胆。晓红,我发现我爱上你了。真的吗,胜利?真的,我向你发誓。

不要发誓,誓言和谎言是孪生兄弟。他一听急了:不,晓红,你要相信我。那么,你是什么时候爱上我的?这个不好说,反正已经好长时间了。我讽刺他:是很久很久以前吧?就像一般故事的开头那样。

他苦笑起来:晓红,你为什么拿我的认真开玩笑呢?我说,胜利,我也是认真的。他问,你爱我吗?你看呢,胜利?我觉得你也爱我。那么,你的根据呢?因为我爱你。好吧,胜利,只要你爱我就行。

然后他领着我看了不少动物。猴子们捉虱子挺逗,雌雄调情毫不害羞。老虎在石窟里神态怠倦,但仍有王者之风。狐狸的举止小心谨慎,目光迷离阴森。还有斑马、长颈鹿和大象。我说,胜利,动物世界多奇妙啊,真可谓无奇不有。他说,这都是大自然的杰作,是经过长期自然选择的结果。我问,何谓自然选择?他说,这是说凡适应环境的就能保存下来,不适应的就被淘汰,简括地说,就是生存斗争,优胜劣汰。

在自然状态下,动物们不像在这公园里被人隔离开来的情景,而是彼此争斗,互相厮杀。每个动物既是食客,又是别的动物的美餐。那是一幅非常热闹的生存竞争图,看上去很壮观,也很残酷。那里尊奉的是弱肉强食法则,弱者是没有权利可言的。胜利,你说的意思就类似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是的,一点不错。不过,你说的只是食物链上的一小段,在它的两端还会无限延伸下去,从而形成一个吃与被吃的大循环。

唉,胜利,自然界果真如此残酷吗?是的,晓红。但又不只限于自然界,人类社会不也一样吗?大到一个阶级吃掉另一个阶级,小到一个人吃掉另一个人,然后又被第三者吃掉。胜利,你这大概是专业病吧?人类社会在你眼中怎么也成了动物世界啦?当然,晓红,我说的是社会主义以前的社会状况。但是细想起来,在当今社会主义社会,虽然已经不存在吃与被吃的情况,但还存在着三大差别嘛。

作为一个人,如果想活得更好一些,还是需要去竞争的。胜利,你是说我们应该为了个人去竞争吗?晓红,我说的有点危言耸听了吧?我也不想说出这个真理,因为真理有时并不容易让人接受。我又吃了一惊:胜利,你太丑化真理了,如果真理就像你所说的那个样子,谁还去为真理而献身呢?晓红,真理只是真实,它有时并不美丽,据我观察,不少人都肯为它献身。胜利,你大概就是这不少人中的一员吧?他笑了笑,回避了我的目光。晓红,我这个人不会虚伪,喜欢说些实话,但也并不坏,以后你就了解我了。我说,好吧,让咱都慢慢地了解对方吧。   

第一章 春 花(11)   

前面摆着一排巨大的方铁丝笼,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鸟。我和张胜利急忙走了过去。有许多鸟我不认识,而他几乎都能叫出名来。晓红,这种鸟你见过吗?我又摇了摇头。他说,这是大名鼎鼎的鹦鹉,它们能学人说话。随后他说了一句优胜劣汰,示意一只绿鹦鹉学舌。绿鹦鹉叫了几声。晓红,你说句话也让它学学。于是我故意把他的话颠倒过来,一是想难为鹦鹉,再者就是想对他戏谑一下。鹦鹉学了几句,叫得蛮像。我和他相视而笑。晓红,说实话我最不喜欢的就是鹦鹉,因为它只会学别人的话,没有自己的思想。我说,胜利,有时自己的思想并不见得就好。他点点头说,但是它毕竟是属于自己的东西,比总是重复别人的话要好。我不再说话。停了一会儿,他又说,晓红,我从小就喜欢鸟,当然,我不是指的某一种,而是指的一般。我很羡慕它们能够自由自在地飞翔,有时甚至后悔自己没托生为鸟。可长大后我才知道鸟也是不自由的。我问,你崇尚自由?是啊,他说,自己想做什么就能够做什么该多好啊,可是社会就像鸟笼一样,让你自由不得。我说,胜利,你倒成了哲学家了,几天不见,当刮目相看你了。但是,如果给你自由,你会干什么?他诡秘地一笑说,晓红,如果现在给我自由,我就……我就吻你。

公园之行坚定了王晓红和张胜利结合的决心。王晓红当然知道,张胜利这个人不像李宏那样崇高,就是有些自私,早在青龙潭看他吃西瓜时的情景就知道他自私。他总是想比别人多吃点儿,许多时候总是抓起两块,吃后鼻脸总也擦不净。但是,她决定不想那么多了。她认为最重要的是他爱她,失去李宏之后的哀痛急需爱的抚慰。

就这样,等张胜利大学毕业,正式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就满口答应了他。三个月后,我便和他领了结婚证书。改革开放以来,他搭上了顺风船,被推上了人才梯队。借助老爷子在省城的关系,短短的六七年他就成了娲城炙手可热的人物!唉,男人一旦成了人物,就距离经叛道不远了。况且他原本就很自私,到了大权在握的时候,他就更加放纵自己。他经常向我传播他的补偿理论:国家要补商品经济这一课,家庭要补发家致富这一课,我们这代人失去的太多了,以后都要想法补偿一下。一次我问他,胜利,你的补偿理论是从哪儿学来的?有渊源吗?有哇,他说,这个思想渊源不是洋货,而是国粹。晓红,你没听说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句古话?我又问,假如人失去了灵魂该如何补呢?他眨眼一笑说,晓红,你就喜欢谈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你是个幻想型女人。记得还有一次我问他,你的补偿理论包罗一切吗?他说是的。那么,是不是还包括感情?他又是眨眼一笑说,晓红,这个问题是个例外,是个唯一的例外。现在看来,他的话未必可信。对他来说,例外的可能性不大。他太贪婪了。唉,张雪莲的到来,是不是预示着他正在进行感情补偿?

8

紫色窗纱刚刚透出几缕晨光,张雪莲便从席梦思床上爬起来,洗漱之后,徐大娇派车把她送到了坐落在娲河北岸的市委新家属院。这是一处风格别致的建筑群。几排崭新的建筑全是两层小楼,独家独院。小楼都是红瓦盖顶,红石粉墙,连厢房和围墙也都涂成了红色,只有外部楼梯和楼上的护栏是绿色的。放眼望去,红楼小区显得分外富丽。

门铃叩响很久,王晓红才睡眼惺忪地出来开门。雪莲,今天是星期天,你也不多睡会儿?

晓红,我得回来忙活了。张雪莲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在厨房隔壁一间平房门前停下来。晓红,如果这间房子空着,我就住这儿吧。

王晓红正为张雪莲的住处发愁。虽说她已经和张胜利商定让张雪莲住在东屋,但她不便说出来。一听张雪莲自己提出住东屋,她就高兴地说,雪莲,那就委屈你了,不过这里离厨房近,你会感到方便的。

王晓红推开东屋的门,张雪莲随着走了进去。房间一丈见方,一张单人席梦思床居东而放,床上堆着两双崭新的红缎被子,床南头夹了一张三斗桌,西边靠窗放着一张写字台,一把藤椅也是新的。

晓红,住这儿真是不错,不过房租不要太贵哟!张雪莲开着玩笑,一边一屁股坐在床上,身子被软垫轻轻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