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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各类人物良知检测:底线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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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莲,原来我在青龙潭时,你们也没向我要过房租嘛,我怎好意思宰你?

晓红,我们乡下的茅草屋破旧不堪,你们能去住就是看得起我们。不过现在呀,有不少人家都换成青砖红瓦了。

我们的知青之家还有吗?

扒掉五六年了。土地一承包,林场也被分掉了,谁还留那几间土房子?

唉,太可惜了。我以为它们现在依然默立在红花绿叶之中,谁知竟成了人去屋毁。如果将来咱俩成了名人,有人去追忆咱俩的光辉历史,他们到哪儿去找那个知青之家啊!王晓红继续逗笑。   

第一章 春 花(12)   

那也好办,晓红,到时候我们青龙潭再按原样重建就行了。

两人都乐滋滋地笑了。

哎,晓红,天不早了,该做饭了吧,早上吃点什么?

今天早上咱俩同时下厨房。我主理,你当助手,这跟在青龙潭时正好相反,因为现在在这儿我熟。

不啦,晓红,你有病,让我自己做吧。

我的身体没事了,休息一夜就过了。你来这里,我又不是地主婆,不能揣手等吃嘛。

你是市长太太呀,我哪敢烦你动手?不过,昨晚上真把我给难住了。煤气罩不会用,是飞飞教我的;几样菜不会炒,是张市长帮的忙。唉,现在好了,我已经学会了。

两人又笑了一阵子,同时进了厨房。

做饭中间,张雪莲不时往窗外瞅上几眼。王晓红看到这情景,也向窗外望望,然后笑着问,雪莲,你觉得大叔这人有点可笑吧?

不,我没发现有啥可笑的地方。张雪莲说。

此时,张铁胆正在院子里来回溜达。他时而在南边墙脚下看两棵小松树,时而到西南角瞧瞧那丛竹子,一会儿又回西边墙根抚弄几盆腊梅。

雪莲,大叔这个人有点与众不同,你在这儿时间长了就见怪不怪了。他离休后很少到外面去玩,在家也很少和我们说话,只是喜欢观赏他栽的那几棵花树,眼神呆呆的,有时一次能看上个把钟头,好像只有这花树才是他的知心朋友。

吃饭的时候,张铁胆面南而坐,张胜利居东,王晓红和飞飞开始坐在外边,张雪莲费了好大劲才让母子俩挪到西边,自己在外边坐了下来。

雪莲,你在青龙潭当过我们的领导,到这儿你又是客人,怎能让你坐外边呢?王晓红说。

你们是干大事的,在哪儿我都是搞服务的,坐这儿服务起来方便。张雪莲说。

都是在搞服务嘛。胜利现在当上像点样儿的官了,可他也是在为别人服务,只不过他是个公仆。王晓红说完,笑着看了张胜利一眼。

是啊,是啊。张胜利慌忙附和。

张铁胆一言未发,只是默默地吃饭。昨天晚上张雪莲来到张家红楼代替王晓红做菜时,张胜利在一楼向父亲作了介绍。他说,让成功叫来一个厨师临时做一顿饭,没想到来的是我和晓红下乡时认识的一个女人。她是进城打工的,如果您觉得合适,就让她留下帮晓红算了。又说,找个好帮手并不容易,碰上她真是很难得,晓红的身体怕是真的撑不下去了。张铁胆没做声。张胜利知道,父亲这是默认了。

现在,张铁胆虽然一直没有说话,但儿子和媳妇的话他都听到了,两口子已经将人留下,他还有什么话可说?

饭快吃完时,张雪莲说,大叔,张市长,晓红和飞飞,你们该换的衣服都换了吧,另外如有该洗的东西,我上午一块洗洗。

雪莲,今天正好是星期天,让晓红和飞飞陪你上街转转吧,一是休息休息,再者就是熟悉一下环境。张胜利说。

张雪莲微微笑了一下说,上街以后再说吧。

飞飞叫起来:张阿姨,我和妈妈陪你,你就去街上玩玩吧。

飞飞,你不知道妈妈累倒了吗?妈妈的病还没痊愈,过几天再上街吧。张雪莲说。

好吧。飞飞尽管很不情愿,也只得同意了。

9

潘龙起初有点莫名其妙,但听赵小燕一说便豁然开朗了。小燕分析得很对,一向两袖清风的张铁胆之所以收下奔马,完全是因为礼不值钱;而锱铢必较的张胜利反而闭门谢客,实则怕惹父亲生气。老子和儿子泾渭分明,并不是两代人互换了魂。小燕,我这次花八十块钱买个人情,是挺值的。赵小燕讽刺说,潘龙,祝贺你拣到这么一个便宜。唉,便宜谈不上,只是吃亏不大。小燕,现在对咱而言,进行感情投资还是必要的,这是一本万利的事。赵小燕撇了一下嘴。好吧,潘龙,但愿你再这样投资半个世纪。唉,小燕这个娘们儿目光太短浅,总是对送礼耿耿于怀,丝毫也不去展望回报的曙光。

上班不久,潘龙接到张胜利的电话,要他去他那儿一趟。他点上一支烟,然后就满腹狐疑地进了市长办公室。

潘龙,眼下三级会议才开了,材料不太多,想让你趁闲再整一篇理论文章。张胜利开门见山说。

潘龙一听是这种事,心里立刻放松了。他知道张胜利又想在报上露脸,而这是自己跟领导加深感情的又一次机会,于是就满口承许下来。

选题嘛,我已经定了,就是关于改革开放条件下党的领导方法问题。你回去就开始琢磨吧。

好,好。我回去就开始行动。潘龙连连点头。

这篇文章是个新东西,也是个非常敏感的课题,一定要写出深度,但也不能出格。时间嘛,就以两周为限,当然要能提前更好,只是又辛苦你了。   

第一章 春 花(13)   

跟着老同学干事,就是累死也心甘啊。潘龙笑了笑说。

哎,这话又离谱了,你怎么是跟着我干呢?是跟着市委干嘛。潘龙,以后说话要注意点儿。张胜利现出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那是,那是。潘龙又是赔笑,又是点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潘龙越想越感到心里窝气。妈的,一言不慎,就要看领导的脸色!写文章发表属于个人的私事,并不是秘书的份内工作,但领导让你替他写你就不能不写,让你提前写出来你就不能往后推!就是这么个理儿,当秘书活该倒霉!他倒上一杯开水,喝了一会儿,心里慢慢释然了,可是他的思绪怎么也集中不到文章上来,总是绕着张胜利其人飘来荡去。忽然,他想起了张胜利前年春天导演的一幕笑剧。

下午将要下班的时候,张胜利把潘龙叫到他的办公室说,马上通知几个单位,说我父亲病了,原定的检查时间另候通知。潘龙愣了一下。心想,上午才通知几个单位准备明后两天迎接检查,怎么说变就变了呢?看来大叔病得不轻。张胜利又说,潘龙,还得辛苦你一下,晚上去医院照护照护老头。我顾不着,晓红要照看飞飞,成功两口靠不住,只有护士我不放心,所以只有你去了。潘龙喏喏而出,回到值班室就给有关单位打电话,随后又慌慌张张地赶到地区医院高干病房。张铁胆一见潘龙很是吃惊。潘龙,你怎么这个时候来啦?潘龙笑了笑,说要晚上护理他。

唉,我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着了凉,不来这儿看病胜利不放心,这不,输了两瓶水,现在已经好了。潘龙应着张铁胆的指点坐在了对面床上。潘龙,你既然来了不走也行,今晚咱俩好好聊聊。你把床上的东西挪一下,待会儿就躺在那里吧。

话刚落音,又突然问,潘龙,你还没吃饭吧?潘龙说,已经吃过了。张铁胆说,你看床上那么多点心,吃过饭也可以尝尝嘛。潘龙说,我……不啦。接着,潘龙自怨自艾起来。其实,他打过电话就往医院跑,哪里顾得上吃饭?可又不好意思言吃,这真是自我作践!转念又想,张铁胆是真心关心他,待他不薄,他进市政府就是张铁胆一手协调的,所以饿着肚子陪张铁胆一夜也认了。过了一会儿,潘龙突然想起了张胜利,于是急忙说,大叔,张市长本来今晚要来照顾您的,但临时又有急事,说是明天来看您,把定好的检查时间往后推了。

你说什么?张铁胆猛地坐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潘龙。潘龙,你看我有点小病就耽误你们的工作,这太不好了,要是胜利明天再来,那就太不像话了!今天我就烦透了。胜利上午把我送来,让晓红缺了一天班伺候我。我住在医院里,麻烦事太多了!你看,这一大堆是啥玩意儿?不知道现在的人是怎么了,你上午有病,上午就有人来看你,消息传得真快!我想,过去我有病时怎么没这么热闹?不就是胜利当市长了吗?他们名义上是来看我,实际上是做个样子给市长看的。说到这里,张铁胆呸了一声,从床头柜上抓起烟盒,点上烟猛抽了两口。潘龙劝着:大叔,别生气,这也是人之常情,您要理解点儿。

张铁胆咳嗽两声说,我理解点儿?我还真理解不开呢!潘龙,你不知道,送的不只是这些吃的,还有更肮脏的东西:钱!大叠大叠的,硬塞给你,不要就扔在床上,说是聊表心意,说是让我想吃什么就买点什么!张铁胆说着又大声咳嗽起来,潘龙慌忙过去为他捶背。张铁胆接着说,潘龙,我不知道那些人是怎么想的?难道国家不管我看病吗?难道我已经穷得买不起吃的了吗?唉!我还没活到那个地步。你说呢,潘龙?你收下他们的钱,他们会怎么看你?他们一定不把你当人看,一定会把你看成肠道里的寄生虫!有些当领导的是怎么想的?没钱花就住院,一次落个七八万!唉!

我也听说过这些事,他们这些人巧取豪夺,是共产党的败类啊!潘龙,你不了解你大叔吗?你大叔宁愿做个穷光蛋,也不愿去当寄生虫!潘龙急忙说,大叔,我当然了解您。您那一年给我调好了工作,过中秋节时,我给您送去四只公鸡,您又给我扔了出来。张铁胆又说,潘龙,今天他们扔下的钱我都让晓红拿走了,让她负责退给人家;明天你把这些食品帮我处理掉吧。这事交给你了,你扔到哪里都行,要不就送给其他病人。当然我指的不是这高干病房里的病人。

第二天早晨,潘龙睁眼一看,张铁胆的床空了。他想,张铁胆可能到外面晨练去了,可长等短等就是不见张铁胆回来。他急了,就开始四下里找。住院部楼前的草坪里没有,厕所里没有,又查了高干病房的每一个房间,也见不到张铁胆的影子。后来他就到住院部餐厅和附近街上的小吃店里去找,还是找不到。最后,他只好往张胜利家打电话询问。

张胜利说,老头没回家,你在病房等着,我马上就到住院部来。潘龙一时吓得魂不附体,心想,糟了!老头是被人绑架了吗?他会到哪里去呢,我该如何向张胜利交待呢?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张胜利到住院部只是阴着脸,并没向他大发雷霆。随后他和张胜利坐车到街上去转,把整个娲城的大街都找遍了,仍然不见张铁胆的行踪。八点多了,该查房了,张胜利让回住院部。医生去查病房,张胜利说,你们等会儿吧,病人下楼吃饭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