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三姨太发动的战争
天天在马背上颠簸,天天看单调的日出与日落,大家都有些郁闷,听了一些带泪的故事后,我不愿让伤感一直笼罩在这支本已没有多少欢乐气氛的马帮队伍。于是,我央求他们给讲一个荒诞的可笑的故事。
这一提议遭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赞同。马帮头子,一个整天香烟不离嘴的中年汉子,嘴叼上一支香烟,开口了:“那我就讲个为一个婊子打起仗的事情吧。”
我策马与他并行,为他点燃了嘴上的香烟。他深吸了一口,缓缓地说开了―
克钦族独立军成立30年以来,一直被缅甸政府当作反政府劲敌而加以围剿,为此,政府军发动过多次战争,企图歼灭独立军,挖掉这枚缅甸北方领土上的“眼中钉”。独立军方面,由于势力单薄,装备落后,近年来很少与政府军正面交火,更不用说主动出击,他们主要靠偷袭和游击战同政府军周旋。
可有几次却不同,独立军首先发起攻击,主动挑起战争。其中,最有名的一次就是“为三姨太发动的战争”。
追根源,这场战争是因为独立军的一位大“山官”与他的三姨太引起的。
这位“山官”在独立军中的地位是很高的,他掌管着独立军的命脉―军饷。在他的领导下,独立军成立了一支队伍,专门从事贩毒,走私玉器、宝石、贩运木材等油水很大的生意,从而筹集了大量的资金作为独立军的军费。作为负责人,这位“山官”本人也捞足了好处,每年,他都要私吞一部分军费,作为自己奢侈生活的开销,并且收买部分官兵,暗地里建立起自己的势力。
俗话说:穷则思变,富则思淫。虽说这位“山官”年纪已逾60,可贪图女色的心却依然年轻,只要看到年轻貌美的女子,他都要想法设法弄到手,供自己享乐。可看看这位“山官”的相貌却实在不敢恭维:五短三粗的身材,脸上一对凶恶的眼睛,一张口满口黄牙,喷着臭气。就这么一个人,靠着他的金钱、权力与淫威,竟然也艳福不浅。“山官”一共有六位姨太太,除了大姨太因年纪稍老而失宠外,其余五个都是年轻美貌,姿色过人。而其中最得宠的,则属三姨太。
三姨太不是本地人,从她白皙细嫩的皮肤来看,大概是缅族人。走在大街上,三姨太很容易被认出来,因为当地姑娘的皮肤都是黝黑黝黑的,这是太阳暴晒的结果。三姨太很突出,还在于她那丰满而不失窈窕的身材,那一头黑瀑布般的长发。穿上当地鲜艳的服装,稍微打扮,三姨太更显出国色天香的丽质来。她还有一张圆圆的好看的脸,点缀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鼻子很小巧,丰润的小嘴也是恰倒好处,非常匀称,和谐,叫人一看就喜欢。
当初,三姨太刚来到克钦邦时,可是引起过不小的骚动的,当地青年小伙子们都争相观看,大献殷勤,腼腆的红着脸,低着头,眼睛却不时瞅着她,胆大的,则干脆跟在三姨太后面,含情脉脉地注视她。
这样一块美玉,独立军当然不会放过。很快,三姨太被独立军招为女兵。不久,她又学会了当地的民歌和民间舞蹈,因此又转到了独立军的战地文工团。
进了文工团之后,“三姨太”更加如鱼得水。不久,就在独立军中小有名气。只要是她参加的演出,必然场场爆满。官兵们都挣着一睹她的芳容。这消息很快就传到前面所提到的那位“山官”的耳中,听说有这么个能歌善舞的美人后,“山官”哪能轻易放过。当晚,就专门安排了一场慰问前线官兵的演出。很少看演出的“山官”在副官的陪同下,大模大样走进演出场地,在前排就座。
第一个节目,就是“三姨太”的演唱和舞蹈。台上的三姨太更具一种别样的魅力,一举手,一投足,一个转身都风骚动人,轻盈飘逸的舞步,婉转柔和的歌声更是将其衬托得楚楚动人。从见到“三姨太”第一眼起,“山官”就下决心非要把她弄到手不可,因此,等到三姨太刚下台,“山官”就马上派副官去后台请来“三姨太”,后面的节目也顾不得看,欢喜地带着三姨太走了。
在克钦族人聚居的地区,独立军的势力可谓独霸一方,而这个“山官”又是独立军中说一不二的人物。因此,不知道三姨太是否情愿,反正不久以后,“三姨太”就被山官“娶”进了门,正式成为他的第三房姨太太。
为了讨得三姨太的芳心,“山官”特地派人新建了一座竹楼供三姨太起居,又安排了不少佣人、卫兵服侍三姨太。显然,三姨太也再用不着像以前那样辛苦地演出了。自从三姨太被娶进门后,“山官”对她是宠爱有加,恨不得能时时刻刻陪着她。除了紧急的军务外,平时“山官”几乎寸步不离三姨太的竹楼,整天沉浸在缠缠绵绵、卿卿我我之中。
三姨太呢,从一个平民女子一跃成为高官太太,荣华富贵,应有尽有。光看她一身珠光宝气就可知一二。1986年新年,独立军印制了自己的新年挂历,封面第一张,就是三姨太着装的玉照。照片上的三姨太一改往日的娇柔,全身上下都武装起来:身着军装,头上一顶美式女兵的“船形帽”,肩上扛着独立军的肩章,斜挎一杆最新式的冲锋枪,威风凛凛,英姿飒爽。由此也可以看出三姨太在独立军中的地位。
尽管三姨太婚后生活奢华,要风有风,要雨得雨,可她毕竟是20多岁,长期居住在闭塞的山区里,使得她未免觉得生活有些乏味,外面的世界对她来说太具有诱惑力了,因此,三姨太利用自己得宠的地位,对“山官”软磨硬泡,要求到缅甸的一些大城市游玩散心。缅甸的城市大都被政府军牢牢控制,去那里游玩有一定的风险,“山官”哪里舍得,可经不住三姨太三番五次地吹枕边风,“山官”只好同意让三姨太出去玩一玩。
“山官”在为独立军经营非法生意期间,认识了不少中间商,有一定的交情,在他们的联络协助下,三姨太得以顺利地抵达缅北大都市曼德勒。初来乍到,三姨太一下子就被迷住了,吃喝玩乐,三姨太尽情享受着现代化城市文明所带来的各种她以前想也没想过的乐趣。三姨太在这里玩得留连往返,乐不思蜀,那边,“山官”不干了,三姨太不在的日子,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度日如年,整天想着三姨太。因此,没过几天,他就派人把三姨太接回来。还没有玩得尽兴的三姨太老大不高兴地回来了,“山官”只好硬着头皮赔礼,并许诺以后再让她出去玩。
俗话说: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三姨太见识了城市之后,心再也锁不住了。以后,又多次去缅甸的大中城市游玩,享乐。
不幸终于发生了。一次,三姨太在卫兵的护送下,又去曼德勒市游玩。不料,此情被缅甸情报局得知,他们暗中派人跟踪,在三姨太返回独立军总部的路上,将她连同护送的卫兵一起捕获。
消息传到“山官”那儿,“山官”顿时气得暴跳如雷。失去三姨太后,他整日饭不思,茶不饮。在他的要求下,独立军通过某种渠道,要求政府放人,但遭到政府的拒绝。
遭到拒绝后,“山官”发誓要进行报复。在“山官”的亲自指挥下,独立军制定了详细的作战方案,决定主动出击,给政府军以颜色。独立军擅长游击战,在独立军中,毛泽东的《论游击战》成为他们的兵书,即有中文版,也有英文版,独立军可以说是吃透了游击战的战略战术,并加以灵活运用,他们将全部部队分成若干个小分队,每分队几十人到几百人不等,由分队长全权负责。各分队潜入不同的地区,作好了一切攻击的准备。
独立军的攻击很有特点,概括起来三个字:短、平、快。今天潜入营地摸几个岗哨,放几声黑枪;明天又攻击哨所,抢占军火库;后天又躲进深山进行休整。往往是神出鬼没,打得政府军懵头转向,不知所措。
但政府军也有杀手。他们首先通过各种渠道取得准确情报,摸清独立军活动地区以及营地所在,然后,利用大炮和飞机进行轮番轰炸,接下来,再出动步兵,围剿扫荡独立军。这种步步为营的策略也给独立军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在一次政府军的空袭中,独立军就被炸死七十余人。
受挫后的独立军犹如受伤的野兽,更加疯狂地反扑。而政府军也针锋相对,丝毫都不退让。双方你来我往,损失都很惨重。战斗持续了将近一个月,独立军弹药缺乏,供给跟不上。开始支持不住了。只好退回到山里。政府军方面,也见好就收,不愿意逼急了独立军。
几个月后,三姨太被政府军释放,安然无恙地回到了独立军总部。
自从这次惊吓后,三姨太再也没有离开过独立军半步了,每天形影不离地陪伴着“山官”,过着安静的日子。城市的概念也只是偶然在她脑海中闪过,然后,就飘逝得越来越远。
这场战争最后终于以双方的相互妥协而告终。不过,就在这场战争进行中,发生了一起轰动的事件。虽然这一件事与这场战争关系不大,但由于涉及的是一个中国人,因此引起了笔者的兴趣和关注。为了避免给他造成不必要的麻烦,这里隐去去他的真实姓名,姑且叫他“阿山”吧。
阿山是地道的中国人,毕业于某医科大学。因为种种不为人知的原因,阿山被迫偷越国境,来到了缅甸克钦帮。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稀里糊涂地就被独立军抓了壮丁,成为一名士兵。打了几场仗后,独立军发现他会治病疗伤,熟悉医学,就把他从游击队中调出,任命为独立军的军医。当军医可比士兵强多了。平时,只要不打仗,日子非常好过。除了给病号看看病,就是给独立军的高级军官保健,没有什么太苦太累的活。但如果打起仗来,就苦了他的。战斗期间,他必须追随独立军,独立军到哪,他就要跟到哪,露宿,野营,行军,还有茂密的原始森林,不计其数的蚊虫、野兽,这一切都困扰着他。他体质不怎么好,硬是挺着不被队伍落下。整天与病号、伤员打交道,除了疾病,就是血腥。长期的折腾,折磨,使得他身心具疲,心力憔悴。好几次,他都动了退伍或逃走的念头。但马上又打消了,退伍,独立军肯定不答应;逃跑,又谈何容易呢?
在独立军的几年中,阿山也目睹了不少独立军的罪行。他们无组织,无纪律,胡作非为欺压百姓。并且经常与政府打一些毫无意义和目的的仗。看到这一切,阿山陷入了深思,自己千里迢迢逃到这里,难道就这样度过一生吗?难道就这样毫无意义地为一个不相干地组织卖命吗?
等到“为三姨太发动的战争”打响之后,阿山更加认识了独立军的本质:一群为私利而战的乌合之众。阿山从此下定了决心,不再这样糊涂地活下去。他要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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