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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中国知青在缅甸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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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路只有一条,回中国。为此,阿山作了详细周全的计划。他从独立军那儿弄来军用地图,摸清了地图上的每一条通往中国的路,并且熟记在心中,然后,焚毁了地图。接下来,他又为逃跑所需要的物质作了充分的准备。干粮、水是必不可少的,另外还准备了一把砍刀,即可以开辟道路又可以自卫。由于是医生,阿山弄不到枪,但事已如此,阿山也就将就着做好了准备工作,只等待合适的机会了。

终于,机会来了。

独立军为三姨太而战,与政府军展开几场恶仗后,开始吃不消,下令往山上撤退,阿山一边仔细观察周围的地形,交通状况,与他心中记下的那幅地图一一对照。发现一切吻合后,他迅速作出判断,选择一条最近的通往中缅边境的小道。撤退途中,阿山逐渐地放慢步伐,落在了队伍的最后一个。又跟着队伍走了一段之后,阿山瞅准了一个时机,一个纵身,跃进路边的乱草丛中。热带雨林的草丛茂盛,高过人头。阿山伏在草丛中,一动也不动。待到肯定独立军已经走远并且未发现他已逃跑后,阿山爬起来,朝着他早已确定好的小路跑去。沿着那条小路,阿山没命地跑呀,跑呀,累了就走,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这样疲惫地奔波了两天之后,他见到了国境线。在跨越国境的一刹那,阿山心中波涛起伏:几年前,正是从这儿跨过国境,逃往缅甸的。没想到今天,又从缅甸逃了回来。生活啊,跟他开了个多大的玩笑!

阿山现已定居内地一城市,结了婚,还有了孩子,终于过上了安宁的生活。

而在独立军这边,阿山的出逃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几乎同“三姨太”一样成为人们挂在嘴边的热门话题。独立军给阿山的待遇不错,阿山在独立军中的人缘又很好,因此,阿山的出逃无异于独立军的后院起火。

与此同时,在前线为三姨太而战的独立军又抵挡不住政府军的进攻,节节败退,只好退回山中。

听完这个故事,我却没法笑出来。我想起了巴布连长,又看到了莫那暗淡的眼神,我为我的克钦独立军朋友而担忧。

这是战火纷飞的年代,这是没有欢乐,用泪水浸泡的串串故事。今天,生命可能在阳关下向你微笑,明日此刻,可能生命已成泡沫,在阳光下消失。没有什么可以称是永恒的,永恒的话题只属于狰狞的死神,至于爱情,至于青春,那都是一场恶梦,在战神的脚步下被碾得粉碎!

我怎么也无法把克钦独立军的这些行为跟独立军创建人曹氏三兄弟的宏伟壮志联系起来,就像我无法想象巴布连长的另一副面具一样。残杀与温情,书生与武将,魔鬼与上帝,这是个重要瞬间即可颠倒的世界呀!

“让一切由老天来安排吧!”美丽的依波发出这样的声音,久久在我的脑海里激荡,怎么也挥不去。

眼看目的地―滇南就要到了,我的一颗游子心从来没像此刻这么激动过:我可爱的中国,我又回到了您温暖安宁的怀抱里了!

跟马帮以及莫那告别的时刻终于到了,我挨个儿拥抱了他们。看着他们在晨曦中慢慢消失的背影,我忽然感到我的心在慢慢地撕裂:也许,这一别将成为永别了!

我从心里暗暗为他们祈祷:但愿这段苦难的日子会尽早结束,每个人都能重返家园。世间有比拥有幸福的家庭更快乐的事情吗?
第七章 战地血泪谍中情

战斗结束了,缅共武装力量彻底打败了拉莫团,占领了“黄金山口”。这时,吴山突然发疯似的向拉莫的卧室冲去。卧室的门口横陈着两具尸体,那是他派去干掉拉莫的自己的部下乌松和吴浩,他们未能完成使命,死在拉莫的手里。门半掩着,推开门,只见拉莫赤裸的身躯在屋子当中,子弹是从他的背后射入的。屋内靠里的床边,斜倚着的是书玉的尸体,她头发蓬乱,不堪整齐的衣服显然是匆忙穿上。“书玉!书玉!”吴山声嘶力竭地叫着,扑了过去。可书玉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的,一颗子弹穿过了她的太阳穴,手枪,还握在她的手中……

● 学生军中的大清洗

● 飞逝于“黄金山口”的缅共女谍花

● 特工与马帮首领

沿缅中边境一带的缅北山区,阴冷、潮湿,而且贫穷。我去过不止一次,而且1986年4月至10月,我曾一直住在一个叫芭蕉寨的地方。夜晚,从西藏高原吹来的雪风寒气逼人,令我至今记忆犹新。我很侥幸,没有在那儿落下风湿病。可是我的计划却因环境的艰苦一再改变,最终不得不离开。以后每次去缅北,我逗留的时间从来没有超过一个月。

就是在这样一片土地上,战火和阴谋从未停止过,各派政治势力拼杀角逐―克钦独立军与缅共的明挣暗斗,政府势力的兴风作浪,学生军的争权夺利……异常热闹。然而这些热闹的厮杀似乎并没有让这片土地“热”起来,阴森森的夜寒从人的脊背透入心脾。

1990年我经人介绍结识了一位年轻的商人,我们谈的很投机。谈话间我发现他对缅北一带的斗争所知甚多,这勾起了我的好奇,便一再要求他讲得详细些。我们的谈话进行了一天一夜。听完他的讲述,我才想起来问他为什么对这些事格外关注。我记得他当时淡淡一笑,沉默了很久才说,他哥哥曾是这些杀戮的参与者,甚至是策动者。

“他的尸体就掩埋在那儿,那是他早就交代过了的。那儿埋着很多人―他的部下,他的朋友,他的仇人,还有那些年轻的学生们。”

“简直是各派势力的大集合。”我喃喃地说。

“可在我看来那只是些夭折的生命。”他说。

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尸横遍野的图景,一些素不相识、毫无干系的人就这样互为仇敌,双双在刀枪中丧生!“天晓得!……”我只低呼一声,他便用平静的声音盖住我的:“他们身不由己。”

我想我交代的够多的了,况且无论怎样拖延,也不能避免下面的叙述。
学生军的大清洗

1992年2月12日下午,15名学生作为被指控的“政府间谍”将在克钦邦的芭蕉寨附近被处决。执行处决的一方是与政府军作战的持不同政见的学生军。芭蕉寨这个阴冷的地方是克钦独立军的临时总部,执行处决的地方距此不远,是学生军的营地。

将被处决的15名学生,被用从中国境内买来的尼龙绳捆着双手,脚上拖着近30公斤重的云南户散打的铁链,脸上毫无表情。

四年前,他们曾同这些处决他们的人一起参加几万人逃离大城市到边境的反政府民主运动,今天他们却被命令卧在地上,作为“间谍”等待处决,并且处决他们的竟是几年前一同逃离校园的大学同学,而不是他们与之作战的政府军,此时此刻是何等悲壮!此时此刻是何等茫然!此时此刻,空地上鸦雀无声,只有学生们穿的粗布军装在西风的吹拂下微微鼓动。

1988年,缅甸爆发大规模民主运动,几万学生离开校园,在政府军的镇压中,一部分学生逃到缅北克钦邦大山中,想凭其易守难攻的地势对政府军进行报复,在克钦族独立军的帮助下,他们接受军事训练,购置大量武器,学生军与克钦独立军―缅北最大的少数民族反叛组织(KIA)联合起来。

在沿泰缅边境由卡伦族和孟族反叛组织控制的南部地区还有更大的出逃学生联盟。1988年10月,几千人的学生和民主活动分子在靠近三塔峡和泰国梅松城对面的山中开始安营扎寨。当时他们的心情是愉快的,夜晚大伙围着篝火歌唱民主歌曲,聆听令人激动豪情万丈的演讲,为武装斗争反抗仰光的国家法律和秩序恢复委员会作准备。

在靠近泰国边境的一个学生营地中,一个叫米米的19岁的学生这样告诉我:“我来自仰光大学,我们别无选择,只有战斗到底。仰光政权许诺给人民以民主和大选,可又枪杀了那么多的学生,并在仰光逮捕了很多我们的战友。我们只有自己武装自己并打回去,我并不怕死。”

在边境上,40年代很多传奇的抗日故事还在传诵着。目前出现了很多的“昂山”―那位领导缅甸人民摆脱英国50年殖民统治的民族独立英雄,他曾梦想建立一支属于人民的为自由而战的军队。但是,对于像昂山的女儿昂山素秀在1988年8月仰光的民主运动中所说的为进行“第二次独立而斗争,”学生“昂山”们却缺少足够的经验和凝聚力,学生军沿缅泰、中缅边境四分五裂,苦苦支撑。

丛林不是校园中的林荫,大都在城市长大的学生们的一腔热情在这里受到了严峻的考验和挑战。从城市和中心平原到由游击队控制的边境地区,长久而危险的翻山越岭使很多人患上了眼疾和性病,身体渐渐恶化。皮肤病和营养不良症简直是普通的头疼脑热,一些说不上名的怪病连连出现。还有很多人到了山区不久便死于痢疾。

获取食物成了一项沿着边境的山脉苦苦挣扎的日常事务,不久,学生们开始吃蛇、蜥蜴、狗等动物,后来,凡是可入口的东西都被拿来吃,于是有人因误食一些果子而中毒。

到1988年底,几百名学生军战士通过各种途径纷纷回到大城市―仰光、毛毯棉、东吁、东芝、曼德勒,一些人流落到泰国,流落到泰的学生中有1000人向联合国最高难民事务委员会提出作为政治难民的申请。

这些学生依然是几个月前离校时一身豪气的学生,吗?据说很多男学生只好到泰国边境小城镇上的建筑工地、洗衣店、车站找点零活聊一糊口,女学生更惨,很多人只好在妓院接客……

这些都是我在瑞丽的一个夜总会里认识的缅甸姑娘告诉我的,她叫莫欣,来自缅甸的第二大城市曼德勒。

在和莫欣三个晚上的交谈中,我知道她心中的伤口是永远无法愈合了。起初,我们用云南方言交谈,她困难很大,后来发现她英语说得很好,我们就改用英语,她甚至可以纠正我的发音。她生怕被山里人发现而不敢出门,因为抓回去后必死无疑。她说我是一个最好的人,一个与她谈得最深的中国人,希望我帮助她进入中国的大学继续读书,甚至表示将她的一切都交给我。可惜我办不到,其中的问题太复杂。她是被毁了,她还患有性病。我很为她惋惜和悲伤。

“山里条件非常苦。”见我若有所悟地点头,她微带嘲讽地笑了笑,“你无法想象到底有多苦。”然后她轻描淡写地给我讲了上面的那些事。

“回家的路被政府军封锁了,我只好先到中国找个落脚的地方,在那儿每天干陪人的活。”我想我能够理解她的淡漠,那是因为她心里的伤口久而难愈的缘故。一个经历了那样沧桑动荡的人,很难有什么东西在她眼里染上感情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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